她不喜欢别人说她是小孩,尤其这人是顾淮声,她好像无论怎么做,怎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些,在他的眼中,她却没有一点长进和变化。
而且她都疼成这样了,他便不能说些好话吗?
她有些生气,可顾淮声的情绪却仍旧没有波动,像是一朵没有情绪的高岭之花,无论风雨如何吹打,他也无所情绪。
他道:“这不一样。”
不是不去喊疼就不是小孩了。
“还有,往后莫要再和外男偷跑出去了,偷跑出府,顾淮朗都不会做。”
姜净春把自己拿去和顾淮朗比较,他便也拿他来说事。
她说她不是小孩,可她做的事情小孩子都不会做。
可姜净春听到了这话,眼睛却亮了亮,“表兄是不喜欢我跟别的男子玩吗?若你不喜欢,我往后一定.......”
一定不会去了。
李氏已经从外头赶了过来,顾淮声依稀能听得她的脚步声。
有人来,他便不宜再继续同她谈论这样的话,他打断了姜净春,道:“没有,只是因为不合礼数罢了,再有下次,舅父还会打你。”
说完这话,顾淮声便往外头去了,和赶来的李氏错身而过。
他这话就像是最简单不过得提醒,没有任何旁的意思,就连一点其余的情绪都不掺杂,可笑她还竟想到了别处。
姜净春愣在了原处,忍不住掐了掐掌心,洁白的纱布又渗出了些许的血。
再反应过来后,只有李氏的声音,而顾淮声的背影早就消失不见。
这一夜姜净春睡得并不大好,或许是因为姜南的责罚给她留下了不少的阴影,以至于她被噩梦缠身,睡梦之中总是低喃,睡得不大安稳。
第二日一醒来竟还发了热,脑袋昏昏沉沉的,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有了昨日的事情在先,怕惹了大人不快,她也不敢再去告假,只能硬着头皮去上了柳嬷嬷的课。
可叫倒霉的还是,她最后实在是撑不住,直接在课上就昏了过去。
把周遭的人都吓了一跳。
人被抬去了老夫人的屋子里面躺下,府医昨日刚给她看过手伤,今日又来了一趟。
好在看了一番过后,也是没甚大碍,应当是受了惊吓,又加之春季伤口容易发炎,一连串的反应,便使得后来发了热病。也不是什么大病,休养个两日便好了。
昨日老夫人进了屋子后便歇下了,外头发生的事情也没能惊扰到她,而姜南那头让人闭嘴,瞒下了此事。
所以直到姜净春昏倒,她才从下人们的口中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府医走后,老夫人便沉着脸对下人道:“待那混账下值了,喊他过来。”
这是老夫人头一次这般生气,看着像是真动了怒。看来,她还是疼爱姜净春的,否则也不会人受了一点伤就气成了这幅模样。
这处发生的事情,没有传出去,李氏也还不知道。下人们该烧药的烧药,该去打水的便打水,此间只有他们来回走动忙活的声音,老夫人坐在床榻边,守着尚在昏迷之中的姜净春。
博山庐中散出阵阵香雾,缭绕在侧。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姜净春睁开眼的时候便发现此处不是自己的房间,扭头看去,发现祖母正在坐在一旁,老人家精力有限,此刻眼睛半阖着休憩。
姜净春哑着嗓子出声唤了她,“祖母。”
嗓音干涩沙哑,就像被砂砾磨过一样。
老夫人见她醒了,睁了眼来,她问,“醒了?嘴巴可干?”
昏了快有一天,一觉醒来,嘴巴里头应当是干巴得不行。
姜净春点了点头,而后老夫人亲自起身去桌边端了水来,将她从床上扶起,喂着她喝了些许下去。
果不其然,饮了些许水后,干涩的嗓子便好受得多了,不然,就连呼吸之间都带着几分痛意。
姜净春看了眼屋外,夕阳的余晖落下,透过窗棂落在了屋子的门板上。
竟没想到都已经到了傍晚时候。
姜净春垂了眼,道:“对不起,祖母,给您添麻烦了。”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中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老夫人看她这样,眉心一蹙,知道定是昨日姜南的那一句“没人伦”,给姜净春留下了阴影。
恐怕,她现在还在因为昨日的事情而觉得不安。
发热是外病,可心里头却还有心病。
老夫人直接问她道:“还在想着昨日的事情?”
姜净春默声片刻,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不该瞎跑的,昨日是祖母的大寿,我却还想着出去玩,孙女不孝。”
果然是还在介怀此事。
老夫人叹了口气,伸出手去理了理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她一边拨弄着她的头发,一边道:“祖母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事情是做给旁人看的,面子功夫谁不会做?他在生辰的时候大操大办,多看我几眼,他便是顶天的孝顺了吗。你父亲说你没人伦纲常,他便有了?日日陪在我身边的是你,又非是他。他说谁,也说不得你。”
“休听你父亲的话吓得自己心惊胆战,也就欺负你年岁小,经不起吓,只要祖母不怪罪你,谁会去怪你呢。”
她语重心长,语气也难得没平日那般生硬,带了几分柔。
本朝以孝悌为重,标榜儒家仁义礼智,尊卑分明,就连皇帝来了也要敬天法祖,效法祖宗。上至帝王下至百姓,没有人能打破这套标准。
尤其是姜南这在朝廷中当官的人,更是在意这些。而在朝廷中当官的人,向来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饶是他对老夫人确实有六分的孝顺,可做给别人看的,能有十分。
姜净春不一样,即便她心里头有十分的孝顺,却因为在寿辰日跑出去玩,便被冠上了“没人伦”三字。
良知只是个是非之心,她还没糊涂,也不是没良心的人,更也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她才不在乎姜净春那一日在不在,她平日里头在不就好了吗?
姜净春听了老夫人的话久久不言,分明她说不怪她,可她还是红了眼,她吸了吸鼻子,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从门外进来了个丫鬟,附在她的耳边也不知是说了些什么。
老夫人让姜净春再躺下休息,而后自己便起身出去了。
来的人是下了值的姜南。
屋子里头的人已经被清了出去,此处只有母子二人。
姜南坐在一旁,看老夫人的脸色便知道她唤他来是何事,他没有先开口说话。
“便不是你亲生的,你又何至于如此待她?你难道是觉得,待净春好些,便是待净慧不好?”老夫人道。
姜南愣了片刻,似是被说中了心事,可很快却又嗤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他抬头看向老夫人,眼神之中都带了几分质问。
他道:“我如何待她了?做错了还打不得了吗。她从小到大,我也自认为没对她做过什么天大的狠事,就连当初缠足,她哭得上蹿下跳喊疼,我不也没强摁着她裹吗。哪户女儿家的不缠足,传出去了也只会说是家里人的没有教养。我都如此了,您还想要我如何。”
当初姜净春到了年岁便要开始缠足,奈何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疼,疼得到处撞墙,疼得想要跳河自尽,她知李氏疼她,便当着她的面寻死觅活,没了法子,只要姜净春清醒着的时候就不停地要去闹腾,这怎么弄?
不过好在后来,姜净春的脚也长不了大,虽同三寸金莲着实有所差距,可也实在是没了办法。后来这缠脚的事情就被不声不响地盖了过去,也没人再去提。
“甭拿那事出来说了,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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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打昏过去就能完事,你一定给她脑门上来一锄头。”
裹足少说要个把月,总也不能真叫人打昏了去。
姜南被拆穿,可仍旧嘴硬,他道:“可昨日的事情若是被传出去,外头的人该去怎么编排......”
“没人说,谁会传?”
他说的话显然是不在理。
姜南也不敢再去跟老夫人犟嘴,老夫人的脾气比他还要倔些,若是继续争下去,对谁也没有好。
他不再去说此事,转了个话题道:“可她现下也到了该去说亲的年纪了,同宋家那个公子如此拉拉扯扯,又如何使得?”
姜南道:“她过了十六,也阖该说亲了。”
说亲这事,本该由李氏把持,但她却一直不大操心于此,若姜南去提,她便总拿着姜净春现下还喜欢着顾淮声一事去说。那难不成姜净春嫁不了顾淮声,还打算一直不嫁了不成?
老夫人淡淡道:“少来转移话题。”
姜南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他在此处,老老实实被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从荣德堂出来的时候脸色都快有些发白。
出来之后,他回去了书房,房间外等着一个侍卫。
见到姜南回来,他给他抱拳行礼,姜南看了眼他,点头算是应下,而后让人跟着一起进了屋。
两人走到书桌前,姜南坐下,抬头看向他,问道:“人有下落了?”
他语气平淡,这样的话几乎都快要问了上百遍,然而每次侍卫的回答,都不过是“还在寻”,这次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然而,这一回他的回答却和往常不大一样。
“小姐有踪迹了。”
姜南眉心一跳,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话。
“找到了?”
声音都带着止不住地颤,昭示着他的紧张。
侍卫回话,他道:“还不曾,但发现了些许下落。”
姜南从书房中出来之后就回了主屋那处。
因着他打了姜净春的手板,李氏一直在为这事耿耿于怀,平日里头见到了他也装做没有看到,不愿去理会他,就连睡觉歇息,也搬到了另外的偏房去了。
姜南何尝不知她是因何事生气,回了主屋之后,见人不在屋子里头,便去偏房寻人,果不其然寻到了人。
林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抬头去看,看到人是姜南便没了什么好脸色,她道:“你来做些什么?”
看到便让人烦不行。
姜南没有理会她的呛声,他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端的态度也是心平气和,他看着李氏的眼神好似都带了几分亮。
他道:“婉宁,小慧有下落了。”
小慧......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李氏的耳中了,一下子猝不及防被提起,她怔愣了片刻,而后道:“什么小慧。”
她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可或许是那段记忆被尘封在记忆深处,她如何都想不起那人是谁,她甚至连姜净春改名之前是姜净慧都记不得。
李氏眉头紧紧蹙着,就连跟姜南生气的功夫都没有了。
小慧是谁。
“小慧是我们的女儿啊。”姜南说。
小慧是她的女儿?
可是姜夫人记得,她的女儿就只有姜净春啊。
“你少来给我乱认亲,我的女儿,只有姜净春一个。”
她想,一定是姜南觉得姜净春不听话,所以才故意去说这些话的,她道:“人现在不是在母亲那里学规矩了吗,你差不多也得了。”
她不再愿意和姜南说下去,起身离开了此处。
姜南看着李婉宁离开的背影,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也罢,突然跟她说起这事,她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等找到了人,她难道还会不认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