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澜尖锐的哭叫声快冲破洗手间隔断。
“
她嚎哭的,不止身体上的疼痛,以及她这凄惨的一生。
她从出生就注定拿一手烂牌去打,如今的成绩是她辛辛苦苦自己打出来的,却还是被毁掉。
就算她不作这次妖又如何,她能顺利嫁入周家又如何,她永远争不过南嘉了,她拼命追求的,有人亲手为南嘉捧上。
“我删我删。”白思澜颤颤巍巍的手删除视频,同时卸掉微博,仿若这二十多年的荣耀,顷刻间灰飞烟灭
南嘉把人松开,白思澜颓废瘫坐在冰彻骨的地砖上,眼角泪痕遍布,颜发脏水湿漉漓,狼狈如沦落街头的流浪汉,再名贵的衣物和包包都难以掩饰她的会瘩,
“周嘉礼, 你真幸运。”她惨笑。
“幸运什么。”南嘉把她行李箱踢过去,“幸运没有死在异国他乡还能回来找你报仇吗。
“你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我羡慕的,还不够幸运吗?
“照你这个意思,你之前不是也很幸运。
白思澜唇际勾着嘲讽的笑,“我幸运?你知道何和我关系为什么这么好吗,我们其实是亲妇妹。
南嘉没有意外,两人性格不同,模样是有几分相似。
“我们是同一个妈生的,但不是同一个爸,她父亲最风光的时候手底下有几百号人,而我爸连他的手下都没资格当。
“就连同个娘胎出来的命运都不一样,你觉得我幸运吗。
白思澜曾经说,她们都在追求对方不想要的。
但她到现在没醒悟的是,她忽视掉自己所拥有的幸福
白思澜父母健在,逢年过节,春节中秋,她不像南嘉孤苦无依,可以阖家团圆,天伦之乐,可她自己看不上,嫌弃她妈妈给她送的伞,嫌弃他们没有给她大富大贵的出身。
“白思澜,你真的拥有很多了,就算你作没了前途,你还有周今川。”南嘉说,“他很喜欢你,你不管做什么,他都站在你这边。
南嘉有想过,七年前的事,周今川为什么不相信她。
他那么聪明,上学时就帮周家打理公司,怎么可能没判断力。
可能就是因为,太喜欢白思澜了吧。
“是啊,周今川…”白思澜忽然笑起来,“我有周今川…”
所有事情她都输给南嘉。只在周今川这里,她赢过了南嘉。笑声愈发刺耳。南嘉退到门口扭头走了。前后同学来到洗手间,看到一地的狼藉和血迹和白思澜,以为她想遇到什么事,询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助,要不要报警。“报警?”白思澜白嘲,没有录像怎么报警,何况她和南嘉本来就是互殴,还是她先动的手“不需要,我怕我报警,进去的是我自己。夜空沉沉,云层堆善,不见星月。今年冬天格外冷些。陈祉接南嘉去之前的苏式小院吃私房菜。依然没包厢,扎人堆里,看旁人喝酒谈天,热闹传染四溢,再冷清的心境都被过暖了。他再出现她眼前时,脖子那块已经多了敷药贴。南嘉小脸依然没有好脸色。知错的陈祉收敛静默许多,在她改口责怪之前,推过去一盘松鼠桂鱼,“你家乡菜,尝尝?”“"还有这个什么,赤豆元宵?”又推推她喝的杨梅甜酒。桌的菜肴快推搡到她怀里去,作用寥寥。如果因为别的事生气,哄人手到擒来,可这事,陈祉没办法,前天晚上清楚她有多小心他的伤势,结果他第二天对自己毫无在意,她自然觉得他白瞎她的好意。她不动,他也就没动,好整以暇瞧她。“你一直看我干嘛。”南嘉没好气瞪他。“怎么。”他理所当然,“我看我老婆又不犯法。
“不许看。
“就看。”陈祉干脆把筷子放下来,明日张胆盯着她看,
南嘉随手拿起一张菜单,挡住自己的面孔,懒得理他,那边安静一会儿,传来起身的动静,一晃神的功夫,他就坐到她旁边位置上,随于拿掉那张菜单。
“我知错了。”陈祉单指点下衣领,“你看,这不是敷上了。”
她还是没理。
“你不看吗?”他说,“那我现在撕了。"
论无赖没人要得过他。
南嘉只好警去,衣领处静静贴着一处大少爷觉得丑到爆的药贴,冷言冷语,“现在知道敷药,早干嘛去了。
“是我不好,别生气。
“我没生气,你自己受伤干我什么事。”南嘉不屑,“谁管你。
“那昨天谁哭了,谁非要带我去医院,又是谁来书房帮我贴药。
他一连三问,毫不知悔改,南嘉又别过脸。
他指腹掰过她的脸,拉她对视,对着对着,唇际笑,“我们嘉礼BB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走开。”
“我宝贝生气都这么漂亮。
南嘉瞠目,“你能不能别这么死乞白赖。
“骂我的样子更漂亮了。
她噎住。
怎么能有人这么不要脸。
开放餐厅,周围还有其他桌,声音太大,一不小心引起周边客人注意。
南嘉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气氛缓和,陈祉给她盛汤布菜,拣的都是她爱吃的,没一会儿给她瓷碗的菜肴堆成小山,跟喂小猪似的。
“你休想就这么算了。”她嘀咕,“你骗我一次,我以后要骗回来。”
她的踪迹基本都被他掌控,没有秘密可言。
“是啊,谁有你会骗人。”她振振有词,“你是不是还对我隐瞒一件大事。”
之前不作声,不代表不想知道。
看他默认,南嘉放下筷子歇一歇,“你打算瞒多久。”
“不瞒你。”他不疾不徐,淡然若斯,“后天我出差,到时候回来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吗?"
现在不能。
暂时他不想对她透露,哪怕一分。
万一真出现他和周今川两人之间被她选择一个相信的局面,他不是不害怕她会选择周今川。
没这个百分百确信的底,他不让她为难,也不让自己难堪。
“这件事可能让你颠覆你所有的认知,以及前所未有的难过。”他并没有透露,换了个方式问话,“你做好心理准备。
南嘉思忖,唔一声。
她经历双亲的死亡,被送往异国他乡久别俗世的孤独,还能有什么事突破她的认知
她盈盈双眸晃动,试探问,“你出轨了吗?"
陈祉棱角分明的轮廓背着光,面色一黑:“没有。
“你不育?"
“不是。
“那你生病了吗。
“和我没关系。
“哦。”她似懂非懂,明眸浅笑,“那就没大事了。
那她知道与否不重要。
只有和他没关系就行,是其他人的话,不过尔尔。
她很平淡的一句话。
陈祉的心脏仿若要炸开,捏紧她的手心,像要刚渡过一场久早逢甘霖,终于抓住她第二十三年的春。
TV台黄金档播出一则采访,白思澜的主治医生放出七年前一则病历,告知她当时并非骨折的身体实况.节日放出来之后奥论渐渐往南嘉这边倾斜,有少量的质疑南是因为南嘉如今的身份,怀疑资本运作,毕章病历这种私人东西放出来就是侵犯隐私,医生这辈子的生涯基本端送,没点关系根本搞不定导致舆论完全偏向于南嘉的,是Amy抓住白思澜的一条微博,她和南嘉的合照。
港舞庆功宴那次,白思澜发图配文,和谐温馨,以表情谊。白思澜发这条博文的目的,是希望外界不要揣测她是被赶出港舞的,没想到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相当于对全网宣布她和南嘉是好朋友,那么当年南嘉推她的事就不成立反而白思澜自己,装病退役,身世被扒,舞团内部黑料不断,整个人如同被蛛网困住再难以逃脱,一夜掉粉十万。白思澜再没出现在公共视野里,微博断更人也失联,有人怀疑她惨遭暗杀,也有粉丝反驳说她在筹备订婚宴。陈祉出差后,南嘉开始习惯一个人入睡。但每天晚上依然挑个他送的负子玩偶放在刚离开那几天,他日日和她通过电话,汇报几个周转的地点。他似乎不单单是出差,有和各国的高层部门交涉,日无暇晷,有时候一整天抽不出空给她吱个信。不知不觉,三天没个来信。
天气渐冷,家里的衣柜被Vera更迭交替,多出一整间加厚针织衫,五花八门,方便给南嘉搭配小裙子。Vera念叨:“小太太皮肤白,其实很适合驾驭蓝色,回头我给太太多配一套。不等南嘉回答,Amy打断道:“小太太真的不考虑出演陆导的电影吗?陆导表示如果你嫌麻烦的话,只出境十几秒就够了。Vera不满,“你说的这件事能不能稍后再说。"Amy懒得理她,一抚利落短发,把出演名单递过来,“电影主演都是大咖,届时必然大火,小太太你不希望年轻时留下一步经典电影作为纪念吗?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她们两个各说各的,越说越吵。南嘉眼睛和脑子自觉把那二人忽视,坐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抱猫,指尖把玩一只崭新的袖扣,陈祉不在,她最打发的时间是给他买袖扣,挑这样的小物什可以丰荣,打发内心的空缺。时不时看眼手机。这么多天,陈祉为什么不回消息。她试图拨两个电话过去,杏无音信。
电视屏幕上,主持人坐姿端正,正通报一条黄金新闻。
"接下来通知广大市民一条重要新闻,一名国际通缉犯近日可能回归港岛,该人代号明珠,大约五十至五十五岁,曾现身于九龙区,请附近的居民注意安全,如发现异常请及时报警,报警电话为.!
听到这里,南嘉不自觉手道变大,怀里的白仔不满地喵鸣一声后从她腿上跳下去,十一嘴里正含着球过来,看白仔走了,以为有什么好玩的,跟着屁颠颠走了。
南嘉莫名联想到陈祉,下意识问,“陈呢?"
"少爷?"Vera先搭腔,
“他不是还没回来吗?"
“他很多天没联系我。
“没事。” Vera说,
“许管家不是说了吗,少爷走之前吩咐过,失联是正常现象,可能谈判时信号被迫中断。
那也不该这么久没消息。
南嘉不自觉担心。
“小太太放心好了。"Amy补充,“我们少爷曾经在世界各地探险跋涉,阿拉斯加的无人区他一个人都待过,何况现在出去他身边跟随精锐组织。
Amy这话不但没让南嘉放心,反而更悬住,什么样的情况需要带精锐组织才能出海,岂不是极其危险.
知道小太太担心,Vera叫来许管家给她详细解释。
说来说去就那一套内容,南嘉听得乏味,顾虑不消。
到晚上,接到陈祉电话后,她心里石头掉下去。
"许管家说你想我想得快哭了。”那边语气轻松,“是真的吗。
熟悉的语调,隔着千万里她几乎能想象出他调侃的神情,她担心得不行,他倒好,当作谈资来笑话她。
“没有。”南嘉说,“我没想你。
'那你打听我做什么。
“你不回信息,我怕你出事。“还不是想我。“我只是觉得你出事的话,我不就成寡妇了。”她低哼,“我不想做寡妇,当然要关心你一下了。“放心,我可舍不得你做小寡妇孤苦伶仃一辈子。“谁说寡妇一定孤苦伶仃,又不是不能改嫁。”她说,“追我的人多了去。这句成功给那边的闲适悠然给打乱,陈祉长指紧手机,“周嘉礼,你敢。南嘉:“我怎么不敢。他语气一横,“你要是有别人,老子变鬼也要找你算账。终于给他惹毛。南嘉忍笑,心里找到一丝丝平衡,没反驳没哄他。谁让他这几天不留个消息。就这样沉静片刻。“算了。”陈祉隔着电波的声线磁性很重,溢出几分沙哑,“你想找也行,但要找个对你好的,我不想看你吃苦。从斩钉截铁要找她算账,到最后的无可奈何,大少爷只思忖几十秒钟,就对她妥协,年少时只知道占有和好胜,到后面只希望爱人平安终生。南嘉听出他似乎是认真的,深呼吸,笑得有些酸涩,“没别人,就你一个。她不会爱别人,也没人会这样爱她。大少其实更不会爱人,但这段时间是他不会爱的人生里,最会爱的时光。
“所以你平安回来。”她说,“不要再失联了。"
知道她会瞎想,陈祉言简意赅解释那几天消息中断是住联合国,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保证会每天给她发消息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她稍稍放心,“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已经找到上次伤你的机车凶手。”陈祉说,“元旦前带回来后给你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