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无奈的点点头,“知道,张妈我知道,我这就去,你不要推了。”
张妈:“我不推了,你快去吧。”
海棠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时,张妈不屑的撇了撇嘴,转头回屋对宁惠敏说:“海棠这小妮子惯会偷懒,小姐让她做些事,还想拒绝,真是皮痒痒了。”
“要我说,小姐就是性子太好了,惯的她们无法无天,要是其她小姐碰到这事,定是要惩戒一番的。”
宁惠敏摆摆手,“她去做就行,我也不求她做多好。”
张妈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小姐你得厉害起来,镇住她们!”
宁惠敏写字的手一顿,撩起眼皮子看她,“行,听你的。”
随后指着门口道:“你出去,我要练字了,不想听你啰嗦!”
张妈一下子怔住了,回过神来后,睁着大眼指着自己,“我,我……”
宁惠敏:“我什么我!出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张妈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正房,回到东厢房,摔摔打打。
张妈的小心思,宁惠敏懂,她有的时候也会纵容,但如果她过分了,宁惠敏也不想惯着。
张妈气来的快,走的也快,天没黑,她就又去正房做针线了,美其名曰,怕小姐练字无聊,过来陪陪她。
只要她不说话,打扰到自己,宁惠敏也懒得管她,她爱在这屋待,就随她待。
腊月初一,大雪。
忙碌的宁惠敏,终于在前一天做好了宁福宗的衣服,是身中规中矩的长袍。
款式经过茉莉、海棠和张妈三人的认定,确认是时下最常见的长袍样式,宁惠敏才动手剪裁。
宁福宗穿衣比较考究,喜欢追风,赶流行,宁惠敏对男人衣服款式不感冒,为防出错,还不如做身大众普通款式,虽然不会冒头,但也不会被挑出毛病来。
这次做好长袍,她打算亲自送过去。一是为了露露脸,表表孝心。二是她发现祥隆布庄的账册有问题,她想让宁福宗为她做主。
国人有年前囤货的习惯,每年腊月生意都比较红火,宁家酒楼、油坊和染坊要提前备货,最近宁福宗很忙,几乎天天要出门。
下了一天雨夹雪,天暗下来的时候,宁惠敏拿着做好的长袍,来到了前院的书房,这次不等听差拦她,她主动停了下来,“老爷在吗?”
听差点点头,“老爷刚回来,四小姐稍等,我去禀报一声。”
片刻后,宁惠敏成功进去了书房,“爸爸,我给你做了身新衣服,看看喜不喜欢?”
宁福宗正在炭盆前烤火,闻言抬头道:“哦?敏儿好久没给为父做衣服了,拿过来看看。”
宁惠敏走过去,把衣服递给他。
宁福宗伸手碰触到衣服,下意识皱了眉。
稳稳的接过去,他立即抖开衣服,仔细端详。心道,果然手感没出错,是棉布的!
“怎么没用锦缎?这粗棉摩擦皮肤,穿着可没丝绸衣服舒适。”
宁惠敏立马低下头,装作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爸爸,我,我……”
吞吞吐吐半晌,她直接一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爸爸,天气越来越冷,我每月的月钱都买了御冷之物,祥隆布庄又一直亏损,我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买锦缎。”
宁福宗本就不好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怎么?想用这么件破衣服来我这儿换钱?我看你真是穷疯了!”
“上次我都跟你说过了,你兄弟姐妹多,补贴你一次可以,不能有第二次,不然他们会有意见,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宁惠敏诚惶诚恐道:“爸爸,没有,我没想让你再补贴我,你都已经同意让我自己打理祥隆布庄了,我怎么可能还跟你要钱。”
宁福宗缓了语气,“嗯,你能这么想,看来是长进了。”
宁惠敏:“嗯嗯,我既然夸下了海口,就一定会努力做好。”
“我早就去祥隆布庄看过了,还跟徐掌柜要了近两年的账册。但我发现账册有问题。”
宁福宗不甚在意的用火钩子,挑了挑炭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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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炭,让火盆烧的更旺一些,“哦?”
他从未给几个女儿请过先生,她们都不识字,哪里看得懂账本,所以他并没有把宁惠敏说的话当回事。
哪知宁惠敏却言之糙糙道:“祥隆布庄是在咱们宁氏染坊拿货,我问过染坊的林管事了,棉质青布十匹起批,给祥隆布庄的价格是七块大洋。”
“那么一匹布就是七角钱,按一匹布四十尺布来算,一尺布,不到二十三文,而账册上写的进价却是三十五文一尺,虚高了十多文。”
“仅一尺就虚高这么多,十匹布算下来,能虚高近四块大洋。”
“其它品种的布料也一样,进货价都被虚高了不少,尤其是绫罗绸缎,一匹布他敢虚高近十块大洋!”
“要只是这样,布庄还是有的赚的,毕竟铺子是自家的,没有租金,只需要支付工人的费用,还能剩些。”
“但账册上还有许多其他支出,大概三个月,就会有一笔店铺修整支出,每次都高达三十块大洋以上。”
“还有佟掌柜的吃食支出,每旬竟有
十块大洋,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块大洋,这还不包括佟掌柜每月的报酬。要知道小冯每月的薪资报酬只有三块大洋。”
“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差距太大了。”
“这些还只是我看出来的,可能还有我没看出来的问题。”
宁惠敏一番话下来,数据清晰,有条有理的指出了账本上的问题,令宁福宗大感意外的同时,又有些让他刮目相看。
“敏儿,你又不识字,怎么看出账本上的问题的?”
宁惠敏装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为了弄懂账本上写的是什么,专门找大总管要了字典和笔墨纸砚,几个月下来,认识了不少字,简单的账册还是能看懂的。”
宁福宗:“哦?你自学的?没人教你?”
宁惠敏用小鹿般懵懂的眼神看着他,“之前听安礼念过《三字经》和《千字文》,约摸记住了些,这次大管家给我的笔墨纸砚里,夹带着这两本书,我还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