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绯色
    回过神要带着行李箱去车厢连接处的时候,陈艾卅的袖口被拽住了,小女孩盯着自己没什么表情,看到陈艾卅看着他了,拽着袖口的手没松,另一只小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里掏着东西,好像顺手的这个口袋没有,她就用力往另一只口袋拿着,陈艾卅轻轻笑了笑,想要拨开小女孩的手,没想到小女孩还是不肯放,终于努力从口袋里拿出了她想要的东西。

    是一颗用镭射纸包裹着的糖,小小的一粒,像个蝴蝶结一样打着,她拽过陈艾卅的手到自己面前,然后把糖果放到了自己手上,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哥哥”。陈艾卅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她爸。

    “哥你别嫌弃,老家杂货店里买的水果糖,不是脏东西。”

    “不是这个意思,”陈艾卅说道,“口袋里没几颗了吧。”

    “一路吃过来,本来买得就不多,”男人又补充了句,“但还是请你拿着吧,我家姑娘的一片心意。”

    陈艾卅点了点头,拿过了那颗糖,对着小女孩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座位,带着行李箱去了连接处。

    拆了糖衣放进嘴里的时候,陈艾卅眯了眯眼睛,这种混着工业糖精的味道,这几年的确吃到得少了,有些过于齁甜了,可他心里却不反感。

    他记得童宽有一个小铁皮罐子,里面就放两种东西,一个是键轴,一个就是糖果,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陈艾卅问他为什么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童宽笑得特别贼,让陈艾卅猜猜看。陈艾卅说难道糖果可以防潮么的时候,童宽笑得人仰马翻,那颗虎牙根儿都快瞧见了,整张脸通红,像个熟透了的、但咬起来一定嘎嘣脆的苹果。童宽笑够了,才和陈艾卅解释说道哪有什么为什么,他只有这一个铁皮罐子而已,这俩东西散着都不好放,就都放一起了。陈艾卅说他耍赖,童宽就从罐子里拿了颗糖给陈艾卅吃,就是这种工业糖精的味道,可那天陈艾卅几乎尝不出来,满眼都是童宽笑着的样子,他觉得比嘴里的糖还甜。

    后来陈艾卅出去面试,鬼使神差地去了家居店,就买了个密封罐回来,童宽不在宿舍里,陈艾卅就直接把它放到了童宽的桌子上,什么话都没提,后来两人也没有讨论过这个密封罐的事,但后来童宽就把糖专门集中放在这里头了,陈艾卅看见了,心里头也像这个糖果罐子一样,被塞了一半,不满,但还是暖暖的。

    他也不是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在找工作这方面,陈艾卅的确挑剔,照道理来说他硕士毕业、谈吐风趣、外表也有优势,应该是较早定下来的人,可他不是在工作内容上纠结,就是在职业发展上纠结,有的时候还会纠结一下这个行业环不环保,一来二去的,倒成为了留校的那一批,自己的导师也来找过自己,说现在就业大环境不好,还是要抓紧机会,别挑来挑去地把自己挑剩下了,陈艾卅表面答应着,可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就是多少有些不舒服。

    正愁呢,童宽的微信就来了。

    “卅哥,之前一直老说要请你吃饭,今天有空吗?”

    “好,你在哪,我去找你。”

    “还在超市,要等林琦来。”

    “那你好了叫我。”

    “嗯,那一会男寝门口见。”

    其实陈艾卅没有回宿舍,而是就在草坪上躺着,他多少还是有些焦虑的,这阵子来面试的企业,想去的门槛高,要他的他不想去,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二天还有个二轮群面,他清楚自己不是那种乐于打配合的人,更适合独来独往,可这个属性的确会被很多企业拒之门外,有的时候想伪装合群,有的时候又想索性一酷到底,陈艾卅始终摇摆不定。

    陈艾卅躺着也没计时,就等着童宽给自己发消息。

    “你好,请问三号教学楼怎么走?”一个清脆的小姑娘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

    陈艾卅皱了皱眉,周围没有别的走动的人了吗,偏偏要问他这个躺着的,睁开眼睛后却是一张漂亮的脸蛋映入了视线,他下意识地坐了起来,手一撑还站了起来,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皮肤白皙,头发是栗色的大波浪卷,头发上有一个晶莹的发卡,眼睛很亮、眼睫毛也很长。

    “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右拐第二栋楼就是了。”

    “谢谢学长。”小姑娘笑了,唇红齿白的。

    她很漂亮。

    “能加您个微信吗?”小姑娘又说,“我是艺术生,觉得学长的身材比例很好,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机会有幸请您当我的模特?”

    本来这句话之前,陈艾卅觉得一切都挺美好的,养眼的姑娘、好听的声音,向自己打听个地方,这种偶然的美让自己刚刚的迷茫暂时喘了口气,可这句话一出来,陈艾卅就知道问路是个借口了,他往女生背后看了过去,没找到应该有的“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成员,却看到了童宽的深蓝色书包,在一棵树的背后,他的整个人都被树干遮住了,但书包好像有些鼓囊,还是漏了些出来。

    陈艾卅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原先这种情况给个微信都是顺手的事,他也会在微信里会和女生偶尔聊两句,加过他的女生大多都知道他随意也不太会动气,偶尔会给他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学长,想你了”之类的不计其数,虽然陈艾卅都没正面回应过,但也没有真正明令禁止过让女孩子不要这么和他说话,拒绝女孩子的撒娇与调皮,陈艾卅自认做不到。

    但这次不一样,童宽看到自己了,他就躲在那棵树的后面。

    他明明知道没什么的,却觉得让童宽不安了。

    也许是两个人刚刚才住到了同一间宿舍,如果陈艾卅和别人交往过甚的话,童宽会不会觉得自己背叛了他?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我朋友在等我,先走了。”

    这句话几乎没经过思考,陈艾卅就对那女生说出了口,对于女生眼睛里出现的失望虽然很抱歉,但他不想有更多的误会,话说完了,他接着就往那个躲在树干后面的,深蓝色书包的方向走去。

    “出来吧。”陈艾卅对着树干说了一句。

    背对着陈艾卅的童宽明显心里一惊,整个人一哆嗦,然后就转了个身。“卅哥。”

    “结束了怎么不跟我说?”明明说好的结束了就碰头的,这会儿自己也没收到他的消息。

    童宽尴尬地笑了笑,“我想到男寝门口再给你发消息的,你刚回来,挺累的吧,能多躺会儿是会儿。”

    噢——还挺体贴呢,体贴到遇到自己也不打招呼,就站在树背后看八卦,这小子。

    “走吧?打算请我吃什么?”

    “那个……”童宽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

    “那个女生,不用管了吗,她还在那里。”童宽的声音越来越小。

    “没事,她刚刚问我要微信来着,我没给。”陈艾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给他听。

    “……哦。”童宽的声音还是很轻,“卅哥你有什么想吃的么,我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末了他又补了一句,“肯定是我请,我带钱了的。”

    看他这窘迫样,陈艾卅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像刚刚还在为工作苦恼的自己就这么轻盈地被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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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了出来,“去吃烤肉吧,学校后街那家,你吃过吗?”

    童宽很明显地咽了下口水,但摇了摇头。

    “挺贵的,自助烤肉,”陈艾卅故意看了他一眼,“一个人两百多呢。”

    他一下就把头抬起来了,陈艾卅弄不清他眼里的是惊讶还是倔强,说出来的话倒是挺硬气的,“我有个项目结算了,现在超有钱,卅哥你敞开了吃!”

    看他这模样,陈艾卅心里又酸又软,还有点后悔,拿钱逗这个小男孩干嘛,明明他最缺的就是钱。他忍不住用手又揉了揉童宽的脑袋,“傻小子,一个人59,挺便宜的,但很好吃。”

    两个人齐齐往前走的时候,童宽的声里明显还带着些请求,说让陈艾卅别给他省钱,项目真的结算了,今天他们就去吃两百多的烤肉,陈艾卅就说他翅膀硬了管到自己头上了,童宽别过头去笑,即使是后脑勺对着自己,陈艾卅也能感受到那颗小小的虎牙也露出来了,他忍不住用手勾过童宽的脖子,往自己这里拽了拽,手耷拉在童宽的肩膀上,瞧见童宽在自己身边走得小心翼翼的样子,勾着的手还捏了捏他的脸颊,就是不知道是夕阳的颜色晕上了他耳朵的皮肤,还是自己就在那红了,但那个颜色很好看,陈艾卅盯着看了一会儿,轻咳了一下觉得自己幸好刚刚没把微信给出去。

    到底还是尊重了童宽的意愿,在进店入口处买单的时候陈艾卅没有和童宽抢买单的机会,看着他在收银处付了一共118块钱,童宽拿着小票的时候满脸高兴,好像终于为陈艾卅做了件什么事一样,他下意识地拉过了陈艾卅的手腕,往店里面走去找空着的位子,陈艾卅也就由着他,两人一前一后,终于找到了个空位坐下。

    童宽对着服务员点菜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陈艾卅见他支支吾吾的,直接菜单也不看了,什么种类的什么肉上几盘儿,服务员记着的时候一点也没在意,点完了就说稍后就上菜,两位可以先去看看饮料,拿一篮子生菜。

    “你能喝酒吗?”陈艾卅问童宽。

    “我……酒量不好。”童宽有些犹豫,“而且那件事之后,我就,不喝酒了。”

    陈艾卅好像今天下定了决心想帮童宽解一个心结似的,又追问道,“陪我简单喝两杯?”

    童宽还是有些犹豫,“卅哥你心里有事吗,不开心吗?”

    “我就是单纯想喝点,”陈艾卅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要说不爽也是有一点,临毕业找工作么,麻烦事儿总是多一些。你要是不能喝也没事,我简单喝点儿就行。”

    “那……”童宽咬了下嘴唇,“那我就陪你喝点,我少喝些。”

    陈艾卅看向童宽,点了点头,“好。”

    肉上来了,酒童宽就拿了两瓶啤酒,都是开了口的,递了一瓶给陈艾卅,自己又在杯子里倒了半杯,童宽见陈艾卅不动,就自己拿了铁夹子夹了肉放到烤盘上,粉色的肉慢慢变白,又有一丝丝的香气从烤盘上溢过来,白色的烟遮住了童宽的半张脸,陈艾卅看着童宽的下颚线有些入迷了,还有在烤盘上来回挪动的手腕,纤细、灵巧也有些力量,这一切和刚刚在草坪上给自己带来视觉冲击的女生太不一样了。

    当童宽把第一片烤好的肉放到陈艾卅的餐盘里的时候,陈艾卅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皱着眉下意识地夹了夹自己的双腿,整个人往前坐了坐,人几乎都要贴到桌沿上,桌子把整个大腿部分都遮住了。

    “卅哥,太靠前了,油会溅到你。”

    陈艾卅呼吸乱了一口,摇了下头,只说了两个字,“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