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判官索命
    脚步声沉重,还隐隐约约有铁链的声响。

    难道是帮人运送货物的货夫?

    也不对啊。

    哪有晚上送东西的?

    且,铁链声音,大晚上的怎么听来都觉得瘆人。

    老零头循着声音走过去。

    声音是自溪山县有名的富人居住的街道锦荣巷传来的。

    老零头只来过一次,因住这里的人大多瞧不起似他这般的穷人,他挨了白眼和羞辱便没有再去过。

    听到声音是从锦荣巷传来的,老零头原本的不愿意去。

    但铁链的声音越来越大,沉重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

    好奇心驱使着老零头走了过去。

    富人大多都不疼惜烛,一条巷子门前的灯笼都是亮着的。

    老零头即便上了年纪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平整的青石板上雨水流入旁边的水沟,但雨水的颜色在黑夜中显得不大正常。

    颜色是铁锈红。

    不。

    应该是血。

    老零头吸了吸鼻子,闻见了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儿。

    杀……杀人了?

    老零头心中大惊。

    想拔腿离开,却没想到腿脚发软竟动弹不得!

    明明雨声喧闹,但老零头却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个比寻常人身形高大的阴司判官出现在拐角。

    他手里拿着铁链,铁链上面生长着倒勾,勾住了一串人头!

    鲜血便是从那个地方流出的!

    判官的眼睛呈现赤红色,宛若血水朱砂。

    老零头现在无比痛恨自己这双不中用的腿!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动弹不得?

    他身子抖如筛糠。

    这时阴司判官的眼睛对上了老零头的!

    老零头浑身的血液冻结在了这一刻。

    完了。

    老零头想,他的脑袋也要挂在铁链上,跟一根藤上一串串的葫芦似的。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判官朝老零头冲来。

    老零头眼看着大块头朝他冲来,两眼一翻晕倒在秋日冰冷的雨水中。

    “老零头,老零头,快醒醒,快醒醒。”

    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他的老爷。

    老零头感动得人还没睁眼,热泪先滚出来了。

    “老爷,您也下来了?”

    他口齿不清说了一句。

    叶沅倒也听清楚了。

    “下什么下,你赶紧睁眼,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听声音是老爷生气了。

    老零头睁眼,入眼是榕树宽大的树冠。

    老爷,顾寒衣,小流,元成,还有许多百姓都围着他。

    “我……没死?”

    叶沅闻言便知道昨晚老零头大约是吓着了。

    她忍住焦灼,耐心道:“你还活着,很安全,别怕。”

    老零头闻言松了一大口气,随后后怕的情绪涌上心间道:“老爷,判官上来了!跟庙里的判官一样!我还以为他杀了我呢!”

    “你昨晚果然看到了。”

    “小的……”

    很好。

    知道自称小的了。

    看来老零头已经彻底清醒了。

    叶沅道:“先别说,你先回衙门再说。”

    “老爷……好,小的听老爷的。”

    老零头起身朝巷内看了一眼,青砖石缝里的红色血液还清晰可见。

    也不知昨晚,他杀了多少人。

    老零头打了个寒颤。

    “元成带老零头回去。”

    叶沅沉声吩咐。

    “是,老爷。”

    元成扶着老零头离开。

    叶沅则转身踏入了还残余着鲜血的青石板上。

    锦荣巷。

    曾经住进这里是体面,如今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锦荣巷中最有钱的黄家,一夜之间,黄老爷连同妻妾孩子三十余人,全部死了。

    府中仆妇小厮说昨晚没听到任何声响。

    像是在睡梦中被人取走了性命一般,无迹可寻。

    不。

    不会的。

    只要杀了人,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就如同只要你来过这世上,就一定会留下属于你的痕迹。

    慢慢找,不着急。

    叶沅沿着青石板缓缓朝前头走,青石板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除了哪怕是雨水也没有刷去的血腥味儿。

    拐角处跑进来几条野狗。

    这里的血腥味儿将它们吸引过来,舔着地面上残余的血水。

    一条瘦弱的奔向一团淡粉色的东西,添了一口露出了白花花的软肉。

    叶沅仔细辨认,忍不住俯身干呕起来。

    那是人的脑花。

    瘦弱的野狗护不住脑花,被其余大狗抢吃。

    野狗争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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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

    叶沅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将野狗撵走。

    野狗本就是什么都吃。

    若是它们尝过人血,吃过人脑花,以后会不会成群结队的将弱小的孩子,老人当作捕猎对象?

    叶沅野狗撵走后推开了黄家的大门。

    黄家

    的大门是昂贵的木料,漆成了大红色,推开门有一种仿佛已经几百年的厚重感。

    入眼是一整块和田玉雕刻成的福运绵长图案,两侧摆放的花卉也全都是昂贵的品种。

    但这些东西叶沅只不过匆匆掠过一眼。

    真正吸引叶沅目光的是地上那一串的血迹。

    似被拖拽的一条血痕。

    像是刚握毛笔的幼童,在宣纸上划下的一笔。

    叶沅壮着胆子往里走。

    “老爷,小的已将围观百姓都撵走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我要进去看看,你随我进去吧。”

    万一需要搭把手什么的。

    毕竟这么多血,肯定会有尸体的。

    宁福咽了咽口水道:“是,老爷。”

    宁福跟着叶沅往里深入。

    原本向往的富庶大户家宅,如今却觉得阴风阵阵,连里面的名贵陈设也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

    宁福害怕的握紧了佩刀,一步也不敢离开叶沅。

    现在这个地方最好不要出现,除了他和老爷之外任何喘气和不喘气的东西。

    但在走入第一间房的时候,宁福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出去吧。”

    叶沅冷声吩咐。

    宁福毫不犹豫丢下叶沅转身便跑。

    叶沅看着房间内被扭曲成诡异姿势的尸体,面色苍白。

    一个只赤裸着身体的男子被斩断了头颅,悬鲜血流了一夜在地面上凝固成了一滩血豆腐。

    他的四肢被扭断,双手双脚被一根绳子捆在一起,身体依靠着这根绳子,悬挂在横梁上腰上压了一块磨盘。

    因此肚子也被压破了,场子像是被打坏的蛛丝一般悬挂在虚空中。

    怪异的气味直往人的鼻腔里钻。

    叶沅蹙眉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没有动手解下尸体。

    再往里面走。

    是浑身赤裸的女尸。

    白花花的肉体,窈窕纤细,但此时成了毫无生气的尸体。

    她同样没有头颅。

    她是呈跪着的姿势,被砍掉头颅的脖子触着地面,像是在磕头请求谁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