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小染不解:“这样放,珠贝不会顺着溪流跑光吗?”
楚辞自信道:“不会。”
所有珠贝皆入溪后,她将许愿小王八也放在溪岸边。
它察觉到自己平稳落地后,探头探脑观察一番,两腿一蹬,游鱼般溜入溪中。
“顶多顺着溪水游进内城河,晚上又老实游回来。”楚辞还举了个例子:“羊群们不也这样?”
小染眨眨眼,可游回来是逆流啊……
这一日,城中溪岸旁,几位阿叔慢腾腾挥动着木槌击洗衣裳。
其中最年轻的那位神情渐渐不忿,将木槌一扔:“都怪你婆娘,撺掇什么逛街,害我来洗衣裳。”
“难道你家那口子就没有错?谁让她一喊就应,夫人出门前连今日零花都没给我,”被指责的阿叔越想越委屈:“等她们回来,怕就不剩下两个子儿了。”
就在两人吵吵闹闹时,闷着头的第三位阿叔将衣服淘起,余光扫过溪面,眯了眯眼:“那是什么——”
他猛拍两位兄弟的肩:“快看!”
青溪中,一群浩浩荡荡的黑影仿佛大军过境。
为首是一只背壳灰青的王八,不及巴掌大小。要不是阿叔眼神好,都看不见这么小小一团。
它行于淡青溪水中,仿若空游无所依,怡然自若的四肢一划,眨眼间便游出甚远。
身后紧跟着一群珠贝,它们的两片壳开开合合,激起阵阵水流喷射,仿佛有无形之力助推,前追。
波光粼粼的水面下,这只庞大的水中军队如千军万马般气势恢宏,缓缓前行。
“这是什么……”阿叔目光呆滞,喃喃道:“王八阅军?珠贝成精?还是——哎哟!”
方才锤了他一把的朋友催道:“还愣着干嘛,抄网捞啊!”
清溪临岸,谁家没备个捞网鱼杆,三人急急忙忙拿起家伙,这顺河飘过来和天上掉下来其实都差不多,反正不花银子,捞到就是赚到。
嘿?!
水里的珠贝明明这么密,壳上长眼睛,网一伸过来它就躲。
往左捞,左边躲,往右捞,右边避。
三个阿叔折腾半天白费功夫!
好不容易终于逮到一只,阿叔将网篓拿近些,细密绳网中孤零零的珠贝缓缓张开了壳,雪白贝肉之下隐约可见一颗米粒小珠。
一只就一只吧,阿叔刚咧嘴笑,只听“噗嗤——”一声,猝不及防间珠贝溅射出一道腥气水线,喷他个满头满脸。
阿叔连眼睛都睁不开,单手抹了把脸,篓里的珠贝仿佛嘲笑一般连滋几道水箭,借着飙射水箭的冲力往外一滚,“噗通”又掉回了溪中。
三人:“……”
三个阿叔还不是最惨的。
同见此景者,有人放鱼篓时被溪中不知名怪力拖进了水里。
有人手痒放下钓竿,却扯上来一条水蛇,还被它眼疾口快咬出两个血洞。
更有甚者,见溪湖中珠贝成群于是哈哈大笑,脱了外袍往水里一扎,喜气洋洋跳下去,哭天喊地爬回来。
自此日起,每隔三五日便会出现这样水军过境的景象,不少城民跃跃欲试想捞两网珠贝,吃瘪够了才放弃。
城中也有些迷信之人,称此景为龙王阅兵,信誓旦旦说那只小王八就是龙王化身,睡上三五日,醒时出来赏天景风光。
传言经了多人的口,一变再变,已经演到“龙王娶娇妻”、“龙王招俊婿”、“龙王行走凡尘寻转世爱人,奈何对方记忆全无,早已经嫁作他人妇,日日浣纱青溪边”。
楚辞躺在小院中的摇椅上,悠闲的摇晃,手里的话本小报值得被夸赞一句紧跟时事。
最新版本已经更新到“昔日神龙心上神,遭受情劫下凡尘,众里寻她千百度,娇娘已成溪岸垂钓人,怎这世是个俊朗君?奈何?奈何!”
江州小报了不得,了不得。
不仅紧跟时事,要素过多,还荡气回肠,曲折纠葛。
“吧嗒——”
许愿小王八最先爬上岸,灵快的往院内低浅水缸爬去,丝毫不知自己已经在江州话本与传言中掀起一阵龙卷风。
无人知晓“龙神”三五日才出现一次,只因逆流而上很费劲,上一天班歇三天。
在它之后,一群珠贝纷涌而至,沿着溪边临岸底部各找位置,自行休息。
小院溪段也就这么长,楚辞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银灰珠贝,紧紧挤在一处,挨在一起,密集到扫眼一看都有些骇人,辣眼睛!
都还没完,个头小些的珠贝挤不进院落范围,委委屈屈的停在院墙外溪岸底。
楚辞坐起身,侧过脸问阿赢:“我买的珠贝有这么多吗?”
陆长赢安静的翻阅信鸽送来的公文,浑然散发隐约的疏淡与冷漠气息,闻言抬头,余光一瞥,无奈道:“每日皆增,只是它们外出时你未起,归来时你尚未至家。”
明明他也没提,楚辞总有种被骂了的感觉,到头来竟搞得他这个打工仔比牧场主还熟悉情况。
这样可不行,这么多珠贝已然泛滥成灾,再这样下去小院都该腾给它们住了。
楚辞起身,随手捞起一个珠贝,试着敲了敲壳。
大珠贝忍气吞声的展开外壳,露出雪白软嫩的内里,覆膜之下,还有一颗通体浑圆莹润的白珠,可称极品。
楚辞宣布,从今天起,牧场实行“计划养育,竞聘上岗”。
以这颗珍珠作为标准,产出珍珠比不上它的老实退散!
别等牧场主亲自动手来清理你们这群钉子户!
饶是这样,第一天下来,她得到了整整四箱珍珠!
产出大小不合格的,和色泽不过关的珠贝只得滋滋喷水两下,以示不满,最终还是委委屈屈的被清理出去。
溪岸的珠贝一下子少了许多。
楚辞翻开湿淋淋的箱子,如小山堆积的珍珠光泽莹莹,她拍了拍箱子,问:“珍珠品相如何?”
珍珠从小亭外脊跳了下来:“喵~”
“大小姐,”楚辞伸手撸它一把:“乖,不是叫你。”
陆长赢收起写着蝇头小字的纸条,细瞧一箱又一箱的珍珠,认真答道:“江州王陆天明有一发饰名为“辉玉钗”,上镶一枚稀世罕见的荧珠。”
他笃定道:“此珠不出,无有它珠能与你争锋。”
楚辞颔首,对于阿赢的眼光和审美,她还是很信任的。
……
若有外城之人游历到江州,寻路人问哪里可以买上好的珠钗带回去送家中长辈,被推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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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铺大多也就是“掌珠行”、“珠玑记”、“莹辉阁”这几家老字号。
按地段来分,珠玑记乃是碧溪长街这一带最大的珠宝钗饰店铺。
珠玑记东家也姓朱,单名一个“行”字。
大清早,朱行坐着轿椅一摇一摇的往店面去。
到了铺面,他下轿时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隔壁,随口问道:“隔壁的铺子卖出去了?”
原本是家银楼,东家家里出事,一直想转手。
碧溪长街繁华热闹,店面都是从上几辈传下来的,少有流动。
有几位老板都打算拿下,只不过想压一压价,才拖了几天。
珠玑记的小厮道:“听说是个外地女娘,出手极阔绰,为了尽快到手不仅没砍价,还往上添了点。”
本以为这事只是个小插曲,不一会儿门口的小厮又匆匆跑来,低声道:“东家,隔壁挂上招牌了,开的也是珠行!叫什么“楚家珠行”!”
朱行无语到忍不住笑了。
真是好胆,开珠行都开到他隔壁了!
怎么?想比一比还是想蹭生意?
江州十三珠坊,每期所出的珠品都是先送他们珠玑记、莹辉阁,等挑选完了剩下的次品才往小珠行流。
她拿什么和他比?
真是笑话。
怕是想捡些漏,瞄准了逛着珠玑记却又囊中羞涩买不起的客人。
思及此,朱行隐隐冷笑,和她比反是自降身价。
这时小厮又跑进来,欲低声附耳,朱行摆摆手让他退下,吩咐道:“门口正一号换上白巢湖珠。”
正一号指的是站在大门处,还没进来便能一眼望见的览台,摆放在这里珠宝乃是门面,必然要极具特色,要么精巧别致要么柔美大气,最好能一眼将客人吸引进来。
他也不怕有人来抢,重金聘请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
朱行接过小厮手中的丝绸巾帕,亲自动手,轻柔擦拭一颗颗白巢湖珠。
小厮又来说隔壁的消息,朱行不耐的瞪他一眼:“下去。”
他将注意力拉回到手上的湖珠,小心翼翼将它们放回去,独自观赏起来,忍不住陶醉,真美啊。
按照碧溪长街的往日的人行量,应该陆陆续续也有人往店里走了。
客人的确有,但比之往日少了许多,朱行等了一会,情况还不见好。
他干脆走到铺面门口侯迎,刚看到一对夫妇携手而来,其中夫人的眼睛都已经盯着他们“珠玑记”的招牌了,一看就有戏。
朱行沉稳的微笑,只待夫妻走近些,他要亲自接待。
那位夫人只是余光往旁侧淡淡扫了一眼,视线就被吸引过去,情不自禁:“哇!”
朱行:“?”
在朱行火热的注视中,他俩硬生生转个方向,拐去了隔壁。
这并不是第一例,他在门口站了一炷香的功夫,眼看着不管是江州城民打扮的、外城穿着的、夫妻出行的、独自一人的、带女性长辈而来的,不论是谁,那该死的眼睛只要往隔壁望上一眼,便跟磁石粘住似的往隔壁去。
十人里有七八人都会眼睛不自觉睁大,“哇”上一声。
才开春,又不是秋日稻田里的田鸡,哇什么哇?!
太不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