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令他毛骨悚然。
研究员再一次安慰他只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出现了幻觉。叶均接受了这个解释，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精神分裂，还去看过医生，但问诊的结果却是正常的。
可那种被人夺舍的感觉实在太过强烈，而且还会伴随着一整天的头痛。他请信得过的同事拍下他抽搐发疯时的样子，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却看得清清楚楚，那个阴冷潮湿的眼神，根本就不是他的。
“你说的不受控制，变成怪物是什么意思？”叶均的嘴唇翕动了两下，艰难地从喉咙里扯出这句话。
林檎回道，“林育烽找到的那本笔记里，应当只提到了道士们无法消解吸收精怪的灵力，被活活撑死、爆体而亡。但他是个非常谨慎的人，猜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事实上，那些道士的死亡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人类脆弱的身体无法承受两个意识。”
“两个意识？”叶均低低地重复一遍，后背一凉，感觉趴着一个人。
林檎微微点了点头，“精怪和人类不同，人类的身体和灵魂是分开的，但精怪的意识就存在于灵力之中，灵力又融于它们的血肉里，所以才会身死道消。你既吃了一块血肉，自然就有部分意识转嫁到你的身上。”
林翩月听得懵懵懂懂，“爷爷真的把叶均当成实验体？”她后怕地看了一眼阿大和阿二，发现那两个人的表情和她一样懵。
林檎对着面部越来越狰狞的叶均笑了笑，“你和精怪融合的还不深，我有办法救你，前提是你配合，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并阻止今晚的行动。”
叶均仍警惕地说，“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几句话让我背叛老爷子？你知道背叛他是什么下场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几个人是想拉他入伙，开什么玩笑，上一个背叛老爷子的人，可是摔下山崖粉身碎骨。
“凭这个，”林翩月从口袋里拎出花魄，“时间条件有限，无法将精怪从你体内抽离，但花魄能吸收精怪残留在你身上的阴气，让你好受一些。”
话音刚落，花魄便飞到叶均面前。饶是他见识过了山上的那些邪祟，还是冷不丁被突然出现的花魄吓了一跳。
林翩月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林老板，你哪来的拇指姑娘？”
林檎说道，“这是花魄，从三只吊死鬼的怨气中诞生的。”
闻言，叶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并伸出手粗暴地往前挥着，试图将花魄赶走。但过了十几秒，他像被人关了开关一样，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瞳孔猛地一缩。
自从今天再次犯病之后，头又开始如针扎一般，虽然不至于痛得起来不来身，但也让他的情绪逐渐暴躁。
可是刚刚，他的头痛突然不见了，连一直压在他心头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再联想到两次去研究所时，研究员们闪烁的神情，叶均心脏骤停。
“时序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如果不是真的有问题，他会跑吗？”林翩月适时地开了口，又拉了他一把，把仍犹豫不决的叶均拉向他们一方。
可叶均仍没有放松戒备，反而狐疑地看向她，阴阳怪气地说，“大小姐，你不是对时序痴情得很，怎么，他跑了你不追？”
“痴情？”林翩月重重地念了一遍，露出玩味的笑容，“没空和你拉家常，时序见了林翩月的人后就不见了，一定是知道了我的好爷爷让我们当替死鬼一事，不然他汲汲营营那么久，怎么可能舍得将功劳拱手让给我？”
林翩月知道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对时序的态度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她懒得解释，也没什么可说。
时序的出现，就是一个烂俗的故事。
时序的父母也是做生意的，虽然家业没有林家大，但送他出国留学还是轻轻松松，直到时序大二那年，家里突然破产，实在供不起他读书的费用。
无奈之下，时序只能先回国，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去了酒吧兼职。
因为长得好，时序受到不少青睐，但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根本受不了，而且从小养成的花钱习惯也根本改不掉。
就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意外在给老板送酒时，在没有关严房门的办公室门外，听到了林家大小姐是他朋友，并且明天晚上会来酒吧玩的事情。
于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绑架计划就在他的脑中成型了。他的确不是绑匪的同伙，他只是把这个消息透露给绑匪而已。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林翩月查出了真相却没有戳破，反而将他留在身边，只为了在他自以为春风得意时，再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他更没想到的是，连他勾搭上的那个小明星都是自己安排的，还拍了不少他出轨的证据。
林翩月承认自己是疯子，没事干时就逗逗时序，演演戏玩一玩，必要时还能拿他做筏子，这简直是她这几年觉得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阿二等她说完，又接上话茬，补充林檎推测中他们的悲惨下场。
叶均惨白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几丝血色，他的视线在其他四人的脸上梭巡了几个来回，最后定在林翩月的脸上，“大小姐，我这人短视，只想活着的时间能长一点，如果我帮了你，请问最后怎么和老爷子交代？”
这也是阿二关心的问题。
是，他是很希望自己老婆能有钱治病，如果林翩月肯帮忙，就能找到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但是他比叶均更清楚林育烽的手段，更何况真按林檎的说法，那他和阿大替林育烽处理过那么多肮脏的事情，哪怕逃过今晚，也照样会下地狱。
韦凌是阿大的恩人，自然愿意将恩情报在林翩月身上，但他不行。
林翩月显然已经考虑过，语气坚定，“他害死了我的妈妈，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好好活着，才能给妈妈报仇。按照原计划，七点一拿到果实，就要立刻赶回老宅交给爷爷，时序想必就在山下等着。”
叶均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甩锅给时序？可是老爷子向来只认结果，一旦任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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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除了你，我们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不，我的意思是，时序并不清楚山上的情况，只要弄个假的就能蒙混过关，反正爷爷他肯定是没见过真的什么样，我们咬死了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说到这，林翩月突地一顿，看向林檎，正要开口时就被打断了。
“花魄，来。”不需要她多言，林檎马上意识到她想说的话，率先开了口。
花魄从口袋里钻出来，坐在林檎的手心里，一脸饕餮地满足。此刻她的灵力已经满地外溢，还学着人类的样子，打了几个饱嗝。
“林小姐，花魄借你三天，到第四天必须送到我这，否则后果自负。真实的它，可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林檎不待她回复，话锋一转，将手抬高到与视线齐平的位置。
“今天吸食的足够你消化三天，林育烽如果要对你动手，记得去找林小姐，让她送你回来。”
方案既然可行，林翩月语气严肃，隐隐向其他人施压，“今晚还只是开始，接下来我们就得一条心，斗倒爷爷。”
阿大和阿二忙不迭地表忠心，叶均沉吟了一下，也点点头。
没有了后顾之忧，叶均不再隐瞒，“我的任务是时序安排的，一进山就要确保那些石头精怪已经有了神智，以及在六点半和他赶到石壁，打开牢笼，放出关在石壁中的鬼。七点时，将石壁前出现的果实装在特制的匣子中，就能返回。”
林檎皱了皱眉头，“石壁怎么打开？”
叶均回道，“我问过他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明说，只说到时候带几个人，把金蟾衔币那块石头运上去就行，万一碰到还清醒的游客，就称自己是工作人员。”
林翩月面上一喜，”也就是说，我们不把那什么石头运上去不就破了这个死局？”
林檎想都不想，果断否定，“不，事情没那么简单。你确定时序提到的是清醒的游客？”
叶均思忖片刻，斟酌了一下，“没错，因为有手下问如果被游客发现怎么办，时序意思是不用担心，真有还清醒的，谎称是工作人员也就糊弄过去了。”
原来如此，好狠毒的计划。
林檎垂下眼帘，掩去眼底快要控制不住的杀意，平静了几秒后开口，“叶先生，最后一个问题，石室内那些血块，是用什么封住了腐烂的腥臭味？”
叶均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那也是时序负责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有个事情还挺奇特，手下的人都在传，说在石室里呆久了，会出现幻觉，看到一种没有叶子，红得像血一样的花，还挺吓人的。”
没有叶子？红得像血？曼珠沙华？
林檎眯了眯眼睛，林育烽再厉害也不可能弄到开在忘川河畔的花，看来她最开始料得不错，真正的主使者，非神即鬼。
林檎将杯中早已冷却的茶一饮而尽，“林小姐，走吧，干活了。”
林翩月愣在原地，有些接不上她的速度，“走？去哪？我们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