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榜一大哥也不是这么当的
    铮——


    悠扬的曲乐戛然而止,舞台上的月柔猛地转过头来,神情惊愕和呆滞地看着陈庆。


    连醉香楼的老鸨都张大了嘴巴,仿佛不相信那样粗鄙的话语是高高在上的士大夫能说出来的。


    下一刻,乐师恢复冷静,重新开始弹奏。


    月柔脸上再次展现出甜美的笑容,继续翩翩起舞,只是动作不免有些走形。


    咣啷。


    章邯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酒案上。


    不知谁手中的杯子失手坠地,沿着地毯滚了几圈,洒出来的酒水打湿了一大片。


    扶苏失神地怔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府令定然是喝醉了,我去唤他回来。”


    赵崇赶忙起身,小跑着过去拽住陈庆的胳膊。


    他半拉半推,好不容易才把人带回酒案旁。


    “这苍梧酒入口醇厚,想不到如此醉人。”


    “陈府令多饮了几杯,戏笑狂放之言当不得真。”


    “来人,拿醒酒汤来。”


    章邯作为东主,主动打了个圆场。


    赵崇也跟着点头:“是呀,陈府令一向不拘小节。酒后失态,人之常情。”


    扶苏刚想跟着劝两句,陈庆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


    “我说你们呀,一个个活得累不累?”


    他指点着章邯和赵崇:“我本就发自肺腑,就算不醉也是这般说的。”


    “老赵,你来说。”


    “柰子你想不想看?”


    赵崇飞快地转过头去,老脸臊红。


    他身为黑冰台的首领,为执行始皇帝的诏令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样的场面还真没见过!


    “章将军,你呢?”


    “想不想看?”


    陈庆又问起了另外一人。


    “本官……本官……”


    章邯面色纠结,无言以对。


    扶苏和相里奚先后把头扭到一边,生怕下一个就问到自己。


    “诸位为何支支吾吾,一言不发?”


    陈庆嚣张地大笑起来。


    “醒酒汤来了,陈府令你快坐下。”


    章邯和赵崇合力,把陈庆按在桌边,给他灌了满满一大杯醒酒汤。


    “把瓜果拿上来。”


    此时的甜瓜品种相当原始,皮又厚又韧,味道清甜。


    储存得当的话,能一直放到明年春天。


    扶苏拿了一块递到陈庆手中。


    有吃的堵住他的嘴,就不怕他胡言乱语了。


    “这瓜不甜,也不香。”


    “不如我家的。”


    陈庆吭哧吭哧啃了两口,摇了摇头。


    章邯讪笑两声:“皇陵营地条件简陋,本官也未储备这等消遣吃食,自然是比不得皇宫里的瓜果。”


    端上来的甜瓜已经是世面上能买到最好的。


    陈庆又不是什么豪门大族,底蕴浅薄,想来家里也不可能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储备这些东西。


    唯一的解释就是借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在宫里吃到的。


    扶苏暗自纳罕,冬季瓜果太过昂贵,他不喜奢靡,宜春宫里也不常吃,陈庆自然无法沾光。


    他家里也没瓜呀!


    “殿下,等玻璃的产量上来,咱们造几个温室大棚。”


    “别说瓜果了,想吃什么种什么。”


    “桃、李、杏子,葡萄、石榴。”


    “就算想喝奶茶都做的出来。”


    陈庆啃了两块甜瓜后,想起了一样新事物。


    “温室大棚?可是暖室?”


    “奶茶又是什么?”


    扶苏好奇地问道。


    “温室大棚和暖室也差不多。”


    “玻璃透光,所以草木能在寒冬腊月里开花结果。”


    “奶茶嘛……”


    “它可就厉害了。”


    陈庆抿嘴一笑,捏着嗓子说:“集美们救命!爱思欧爱思!我真的哭死,奶茶真滴是永远滴神!”


    “蛋糕也是绝绝子!”


    “我暴风吸入,好喝到跺jiji!”


    ……


    扶苏、赵崇、章邯、相里奚都是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知道陈庆酒量不太行,没想到喝醉后居然会如此……疯癫。


    叮铃,叮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由远及近。


    一桌人都在看着陈庆发癫,根本没人注意到舞台上的月柔。


    她轻挪莲步,迈着优雅曼妙的步伐,走下台来。


    “奴儿给各位大人请安。”


    “舞艺不精,方才献丑了。”


    月柔行了一礼,娇滴滴地说道。


    扶苏正襟危坐:“姑娘舞姿妙曼,赏心悦目,当赏。”


    章邯立刻对随侍挥手:“赏!”


    两块黄澄澄的金镒摆在红绸布上,在灯火的照耀下反射出迷人的光芒。


    月柔顿时面露喜色,“奴儿给各位大人添酒,失疏之处,还请见谅。”


    她飞快地走到近前,伸手去拿酒壶。


    “哎呀。”


    突然,月柔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一偏朝着扶苏倒下。


    章邯还在发愣,赵崇已经做好了起身的准备。


    而动作最快的居然是陈庆。


    他好似早有准备一般,蹭的从后腰出拔出了火枪,由下而上顶在了月柔的脑门上。


    冰凉而坚硬的枪管支撑住了月柔的身体。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不想死的就别动!”


    陈庆眼神清明,哪儿还有半点醉态。


    “先生。”


    扶苏惊愕地站了起来。


    赵崇警惕地盯着月柔,把手按在怀里的短弩上。


    两人都如此,章邯也跟着绷起了脸。


    “大胆!”


    “你意欲何为?”


    主将发怒,在场的亲兵纷纷拔出了刀剑。


    欢欣笑闹的场景霎时间充斥着冷冽的杀气。


    “你头上的钗子,拔下来给我看。”


    陈庆伸出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奴儿……”


    月柔抬起脚,殷红的血液啪嗒啪嗒滴到了地毯上。


    她赤着足,或许是踩到了先前打碎的杯碟,脚心被扎出了一道小口子。


    “先生,醉香楼是咸阳知名所在,您勿需如此紧张。”


    扶苏不禁心生怜惜,耐着性子劝道。


    他冲身后的侍者吩咐了一声:“去拿伤药给月柔姑娘包扎。”


    章邯干笑了两声:“是呀,末将和赵统领都在,哪个贼人敢来作死。”


    陈庆不为所动:“我看你才是作死!”


    “我和老赵作陪,人头落地能抵偿的了吗?”


    章邯脸色的笑意消失无形,沉默着垂下头去。


    月柔惊慌得小脸发白,颤颤巍巍地摘下了自己的发簪,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陈庆一入手就觉得不对。


    太轻了。


    她初登场的时候,陈庆偶然间一瞥,就觉得这根发簪造型华丽繁复,十分惹眼。


    转念一想,却觉得它极为适合做成刺杀的暗器。


    没想到居然是木头做的。


    仔细打量了会儿,簪子尖端也没涂抹毒药什么的。


    “还给你。”


    陈庆这才把发簪丢了回去:“未得许可,谁再敢靠近,丢了性命可别怪我!”


    “诺。”


    月柔慌慌张张拿着发簪,一瘸一拐地退了下去。


    相比登场时光鲜亮丽的模样,此时显得格外狼狈。


    “唉……”


    扶苏重重地叹了口气。


    原本大家开开心心的饮酒作乐,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顿时情绪低沉。


    “木头的?”


    陈庆还在皱眉苦思,突然又觉得不对。


    “月柔是醉香楼的头牌吧?”


    “怎么连根金银的簪子都用不起?”


    赵崇下意识望向章邯:“可是你提前叮嘱过了?”


    “本官……”


    章邯仔细想了想:“倒是提前吩咐过,今天要招待一名贵客,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醉香楼来往的公卿贵胄也不少,他们知道规矩的吧。”


    陈庆认真的盯着赵崇:“老赵,你派人盯着点,小心无大错。”


    “嗯。”


    赵崇给手下的人打了个手势,对方静悄悄的退了下去。


    扶苏已经没了继续饮酒的兴致。


    章邯自然不敢违逆,便叫来老鸨准备马车。


    茫茫夜色中。


    陈庆和扶苏共乘一架马车,谁都没说话。


    气氛稍显沉闷。


    “先生……”


    扶苏主动开口。


    “不该疑神疑鬼?”


    陈庆抱着膀子,漫不经心的说。


    “不是。”


    扶苏立刻否认:“本宫只是想说,一名女子沦落青楼,本就境况凄惨。再有这般状况,能否宽容体谅一些?”


    “哈!”


    陈庆忍不住发笑:“我对自家婆娘宽容体谅,那是理所应当。”


    “欢场作乐,为何还要如此?”


    “她要是与我**一度,我得了好处,自然会宽容体谅。”


    “只不过跳跳舞,卖个笑,凭什么?”


    “榜一大哥也不是这么当的。”


    他拍了拍扶苏的胳膊:“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微臣照样义无反顾。”


    “殿下,你要是见得多了就知道……”


    话未说完,街道上就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夜深人静,敢在大街上纵马奔驰的非常少见。


    陈庆隐约在夜色中看到对方模样,轻轻一笑:“还真让我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