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指鼠为鸭
    “天暖之后,多在渭河中习练水性。”


    “你娘那里,我会去告知一声,免得让她担忧。”


    陈庆说着勉励的话,把韩信送到了门口。


    “叔叔,信明白。”


    “必不辜负您的嘱托。”


    韩信郑重地点点头,才转身离去。


    这种重大的事情,他要先和家里人说一声,让母亲提早做好心理准备。


    “咳。”


    王芷茵轻咳一声,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出来。


    “嗯?”


    “你不是去召集游侠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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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庆纳闷地问。


    “刚下过雨,道路泥泞。我新换的鹿皮靴,不想打湿了,打发下人去的。”


    王芷茵脸色不快,开口问道:“你把韩信打发去海外干什么?”


    “关你何事?”


    陈庆蹙起眉头:“他是良材璞玉,稍加打磨,即可大放光芒。我留他在身边,反而是害了他。”


    王芷茵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看上韩信的寡母了吧?”


    “韩信一走,家中连个顶事的人都没有,岂不是任你为所欲为?”


    陈庆大怒:“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为夫在你眼中就是这样人吗?”


    “你不是吗?”


    “陈庆你要不要去咸阳城里打听打听自己的名声?”


    “连你在路上摔一跤,都有人在你跌跤处插香供奉,称其为‘护国神坑’。”


    “只怕韩信回来,到时候一大家子熙熙攘攘迎上前来。”


    “大大小小的围着他喊哥哥……”


    王芷茵说到一半,陈庆已经冲了上来。


    她下意识撒腿就跑,嘴里还喊着:“等我去告诉诗曼姐姐,今晚有你好瞧!”


    陈庆脱下鞋履,追出十几米才悻悻地作罢。


    “这婆娘不打不行了。”


    “别人喊哥哥,我让你喊爸爸!”


    他骂骂咧咧地把鞋子穿上。


    想起嬴诗曼又哭又闹,王芷茵在旁边煽风点火的场景,陈庆顿时头大。


    “来人,备车。”


    鹿仙翁禀报过,瓷器的烧制进展神速。


    不如趁机去瞧一眼,顺便避避风头。


    ——


    天色渐暗。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沿着泥泞的路面艰难前行。


    前方已经隐约可见冶铁高炉巍峨的身影,炽热的铁水在炉里翻腾不休,映照出的红光如同灯塔一般醒目。


    机械轰鸣的声音在寂静的旷野中远远地传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鸡蛋味道。


    陈庆失神地打量了许久。


    这里是公元前两百多年的大秦!


    始皇帝倾尽内库,任其发挥,短短时间内已经初见成效。


    “家主,咱们去哪里?”


    车夫回过头来,憨厚如老农的面孔显得格外让人放心。


    “去烧窑炉。”


    “老鹿也不知道在不在。”


    “算了,不必通传了,逛一圈我就回去。”


    陈庆心不在焉地说道。


    马车绕了个大弯,避过坑坑洼洼的积水,用了一刻钟才抵达目的地。


    工坊里人影稀疏,吃饭的草棚里却人声鼎沸。


    陈庆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径直往烧制陶瓷的窑炉行去。


    没走出多远,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草棚里实在太过嘈杂了些。


    吃个饭用得着像打仗一样吗?


    不对,是真的快打起来了!


    陈庆听到嘶喊叫骂声,立刻加快了脚步。


    周围的士兵发现苗头不对,也纷纷朝这边涌来。


    “别打了!”


    “都停手。”


    “打死他,狗娘养的贪墨咱们的口粮!”


    草棚之内乱糟糟的,一大群人围聚成圈。


    有人在劝架,有人在扯着嗓子叫骂。


    砰!


    突然一支弩箭激射而出,从众人头顶飞过,劲力十足地插在顶棚的支柱上。


    箭尾的羽翼震颤不休,发出轻微的震响。


    甲胄森严的士兵从外围压了上来,纷纷抽出刀剑,举起了弓弩。


    草棚内瞬间安静下来。


    闹事的匠工齐齐挪动步伐,向后退去。


    “吵什么?”


    “要作乱吗?”


    一名什长威严地怒喝道:“谁再敢动一下,把他吃饭的脑袋砍下来!”


    “军爷,您可算是来了。”


    饭堂的管事低头哈腰地小跑着上前,“您再不来,这帮泥腿子要造反啦!”


    “出什么事了?”


    什长四下扫视了一圈,匠工们怯懦地垂下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小的好心好意,做了两个荤菜。”


    “这帮泥腿子非得说我中饱私囊,克扣了他们的伙食。”


    管事苦着脸喊冤。


    “什么叫你好心好意?”


    “分明是内务府定下的规矩,不得苛待匠人。”


    “我们本该每天都能见荤。”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管事脸色微变,给什长打了个眼色。


    “刚才是谁说的?”


    “站出来给我瞧瞧!”


    什长提着锋利的腰刀往前走了两步。


    匠工们顿时惊骇,慌张地缩在一起。


    “就因为这点事?”


    “桶里不是有肉吗?”


    什长往盛饭的大桶里瞄了一眼。


    里面的菜不说做的多好,起码能看见零星的碎肉。


    “是呀!”


    “这帮泥腿子蹬鼻子上脸,还想吃山珍海味呢!”


    管事阴阳怪气地讥讽道。


    “大人,您仔细瞧瞧桶里的是什么肉?”


    “这厮竟然拿鼠肉来凑数,哪有这般道理!”


    匠工里再次有人朗声怒斥。


    管事的脸色惊慌了一瞬间,随即勃然大怒。


    “放你娘的狗臭屁!”


    “谁说的?”


    “是男儿的就给我站出来!”


    面对他色厉内荏的咆哮,工匠们眼中冒火,不断往中间汇聚,挡着其中一名魁梧青年,不让他出去。


    “军爷,真是天大的冤屈。”


    管事在怀里掏摸了片刻,将一把铜钱掩在袖中,然后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肉,凑到什长身旁。


    他不动声色的把铜钱塞进了对方的手中,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


    “军爷,这不是鸭脖吗?”


    “老鼠怎会有这么长的脖子。”


    管事一本正经地说。


    什长的脸颊微微抽搐。


    这厮办事也太粗心大意。


    你用鼠肉也就罢了,好歹清洗干净。


    这一颗囫囵的鼠头都放进菜里,工匠不闹事才怪。


    “嗯。”


    “本官已验看完毕,却是鸭脖无疑。”


    “尔等再敢无理取闹,依啸聚作乱治罪!”


    什长话音未落,工匠们已经哗然。


    他们虽然站得远,但眼神好的同样能看出那是一颗鼠头,怎么就成了鸭脖!


    但是在刀剑出鞘的守卫面前,却无一人敢反驳,只能忍气吞声。


    “是鼠头。”


    就在这时候,一个意外的声音响起。


    “谁?”


    “妈了个巴子,你当老子找不出你来是吧?”


    什长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挑衅自己的威严,凶恶地提着腰刀向匠工走去。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再问一百遍它也是鼠头。”


    陈庆脸色阴沉,把手伸向腰后的火枪。


    “在这……”


    什长闻声望去,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


    “上一个指鹿为马的已经被我打死了。”


    “你们两个过来,我瞧瞧你们的脑壳有多硬。”


    陈庆端平了火枪,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