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该死的畜生,你中了个什么!
    初夏将至,天气日渐暖和。


    辰时六刻。


    陈庆吃早饭的时候,一缕明媚的阳光从窗户洒下来,给屋子里带来几分温暖和热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快逼近。


    “叔叔!”


    “出大事了!”


    韩信慌慌张张地闯进来,一看嬴诗曼等人都在,下意识止住脚步。


    “可是有人谋反了?”


    陈庆吹了吹勺子里的肉汤,漫不经心地问。


    嬴诗曼轻捶了他一把:“乱说什么呢。”


    韩信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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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庆喝了口汤,这才抬起头。


    “咦?”


    “你这是……”


    “我不是让你去裕丰楼打探消息吗?”


    “谁与你过不去?”


    韩信的领子敞开,腰间的大革也被扯得歪歪斜斜,手背上还挂着条血痕,像是被人蹂躏了一般。


    嬴诗曼招招手:“信儿,过来坐下吃饭。”


    “有什么话慢慢说。”


    王芷茵一拍桌子:“你怎么不报我王公子的名号?待吃过了饭,我去叫人替你主持公道。”


    韩信拘谨地颔首致意,坐在了桌案的边角。


    “到底怎么回事?”


    陈庆往碗里夹了几大块肉骨头,端到他面前。


    “谢谢叔叔。”


    韩信接过碗,这才语速极快地说:“今日内务府的两根龙骨大料收拾妥当,启程送往下游,渭河两岸围观百姓不下数千。”


    “消息传回裕丰楼,顿时人心惶惶。”


    “光是龙骨就如此巨大,造出来的舰船该有多大?”


    “海中巨蛟如何能抵挡?”


    “百巧楼的提货券价格立时暴跌,一刻钟不到,就跌至十倍票价。”


    “待我想回来报信的时候,连十倍价都稳不住了。”


    韩信愧疚地说:“小侄一时不察,被那冯姓商贾认了出来。他非得拦着我,问我您在哪里,让叔叔去收了他的提货券。”


    “然后……”


    陈庆笑道:“他们就一拥而上,把你弄成这般模样。”


    韩信郁闷地点点头:“小侄走的时候,裕丰楼里的人群情激奋,追了我两条街才把他们甩脱。”


    嬴诗曼听得全神贯注,顿时担忧地说:“商贾逐利,若不是心中贪念作祟,何至于此。不过……”


    “夫人是想说他们罪不至死?”


    陈庆玩味地笑着:“这才哪到哪儿?我不想让提货券跌,它能跌得下去吗?”


    嬴诗曼疑惑地看了过来。


    “夫人,商贾耳目众多。”


    “你在百巧楼里提一嘴,就说宫中嫔妃甚是喜爱这香皂。”


    “往后此物大概只准宫中御用,不再对外发售了。”


    陈庆转过头去又吩咐韩信:“信儿你去相里尚书府上传个话,龙骨下水这么大的事,怎好随便敷衍了事?”


    “找个文吏写一篇慷慨激昂的辞赋,言明大秦意在四海之志。”


    “若有人来打听消息,有什么说什么,坦诚相告。”


    王芷茵立刻反应过来:“陈庆你怎么这么坏呢?你这样来一番,提货券价格不得涨到天上去?先前低价抛售的商贾不得亏死?”


    陈庆理直气壮地说:“对呀!”


    “我让他们买了吗?”


    “裁判是我,庄家还是我,他们非得火中取栗,怪得了我吗?”


    王芷茵不忿地哼了一声:“要是传扬出去,谁还敢跟你做生意?”


    “有!”


    “韭菜是割不完的,割完这一茬,过段时日又长出一茬。”


    陈庆信心十足地说:“不瞒你说,要不是我心善,光是这一回,咸阳的勋贵之家我起码能割倒三成。”


    他直视着王芷茵的眸子,指尖轻轻敲击桌案:“我的名声再坏,总有人财迷心窍。他们不需要斗得过我,赌得是别人比自己更傻。”


    “夫人呐,你瞧着。”


    “等提货券涨到二十倍以上,炒作需要的财力必然大大增加。”


    “裕丰楼里的是些什么人?”


    “多是与世家豪门打交道的掮客、亲族之类,要不然也没本事参与进来。”


    “他们手头的本钱不足了,会怎么办呢?”


    陈庆拍了拍嬴诗曼的手背:“怎么吃了你的,我让他们怎么吐出来,再来个超级加倍!”


    王芷茵、相里菱等人不自觉心惊肉跳。


    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陈庆的剧本上演。


    他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财力、权势,操控提货券的价格易如反掌。


    那些商贾为什么想掺和进来呢?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只是任人摆布的蝼蚁?


    或许……就像陈庆说的那样,他们觉得总有人比自己傻。


    嬴诗曼收起了心底萌生的一点怜悯,摇了摇头说:“贪之一字,从古至今害了多少人。”


    “夫人慢用,我去当值了。”


    陈庆叫上韩信,步履沉稳地走出了饭厅。


    ——


    夕阳落山,耀眼的余晖晃得人睁不开眼。


    裕丰楼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的欢呼。


    “香皂要列为皇家御用了!”


    “我就说嘛,内务府的东西,怎么可以随意发卖!”


    “定是陈庆夫妇俩以权谋私,当今陛下一时疏忽才被他们蒙混过去。”


    “相里尚书已经澄清巨舟不是用来猎杀蛟鱼的,香皂也不对民家发售了,这……”


    “咱们的提货券还能用吗?”


    “上面盖着百巧楼的章,还有公主殿下的私人印鉴,怎会不能用?”


    “是啊,皇家还能赖你这点东西?”


    “各位,咱们发了呀!”


    “谁还有券?我出票价二十二倍!”


    外面的嘈杂声传入一间偏僻的客房里,衣衫狼藉的冯诚皱起眉头,从毡席上抬起头。


    短短大半天时间,他已经不复昨日的风光,好像一下子老了十余岁。


    酒液与菜肴沾满的绸衫的前襟,泪水与鼻涕干涸在脸上。


    “小二!”


    “外面为何吵闹?”


    “可是要去百巧楼讨个公道?”


    冯诚扶着酒案摇摇晃晃站起身,说话的时候喷出浓郁的酒气。


    他一连喊了几声,酒肆的伙计才匆匆赶来。


    “客官您弄岔了。”


    “外面的客人不是要讨什么公道,都在争抢着买百巧楼的提货券呢。”


    伙计耐心地解释。


    冯诚一瞪眼:“都疯了吗?如今还买那废纸做什么?”


    “客官您醉得久了,不知外面的情形。”


    “小的听了个大概,也不知真不真切。”


    伙计谄笑着停下话头。


    冯诚立刻摸出袖袋里的散钱,也不管多少,直接塞进他的手里:“快说!”


    “诶!”


    伙计哪曾见过这么大手笔的打赏,乐得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外面的客人说,工部的相里尚书澄清原委,巨舟是去往海外万里之外的美洲,不是猎杀蛟鱼的。”


    “还有,公主殿下放出话来,往后这香皂就不卖了,要列为皇家贡品。”


    随着他的讲述,冯诚的眼睛越睁越大,一口气越吸越深。


    “二十四倍票价,敞开了收!”


    “有券的尽管拿过来!”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像是洪钟大吕般回荡在冯诚的脑海。


    他颤颤巍巍返回身去,手忙脚乱地四下寻找。


    终于……


    一沓厚厚的提货券静悄悄躲在酒案下面。


    冯诚飞快地伸手掏出来,然后一遍遍打量上面的字迹。


    足足二十五张!


    十三倍票价收回来的。


    现在差不多翻了一倍!


    冯诚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面目扭曲得吓人。


    “客官,您怎么了。”


    伙计看他笑得渗人,小心地凑上来问。


    “哈哈哈,我猜中了!”


    “贵人诚不欺我!”


    “我中了!”


    冯诚仰天大笑着,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大堂里传来杂乱的呼喝声。


    众人眼睁睁看着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手里攥着大把的提货券,狂笑着冲了出去。


    “噫,好,我中了!”


    “我发大财了!”


    “你们见过这么多钱吗?”


    “来,看看,知道这是什么吗?”


    “想瞎了你的心,看进眼里去我抠掉你的眼珠子。”


    冯诚遇到人就拉着对方看他手里的提货券。


    等别人定睛看时,又迅速收手藏起来。


    “中了!”


    “我中了呀!”


    冯诚像是扭秧歌一样,在大道中间手舞足蹈。


    路人见其似癫似狂,不像正常人,纷纷躲避。


    却有一名身材高大,面相威严的男子不闪不避。


    冯诚看到他,眼眸顿时清亮起来。


    “贵人……”


    他跑丢了一只鞋子,跌跌撞撞朝着陈庆猛冲过去。


    “该死的畜生,你中了个什么!”


    陈庆早有准备,抡圆了狠狠地一记耳光抽了上去。


    啪!


    两颗带血的牙霎时间从冯诚的嘴里飞了出去。


    他的脸颊差点被抽扁了,打横着扑倒在泥尘里,一时间眼前金星乱冒,差点昏迷过去。


    陈庆甩了甩发麻的手心。


    “一下怕是抽不好。”


    “信儿,你去把他过来,我再给他来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