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该是你要怕我
    “陈庆,你怎么才来。”


    雅间的房门虚掩着,王芷茵比手画脚,大肆吹嘘着自己的威名和神勇。


    余光一瞥,登时兴奋地冲门外招手呼喊。


    “姑父。”


    “见过姑父。”


    王威、王元两个转身回来恭敬地行礼。


    “陈庆,方才有人前来寻衅,若不是我镇住了场子……”


    王芷茵兴奋地凑上前,夸耀自己的功劳。


    “人家不过是家里的孩子嘴馋,讨一碗麻酱吃。”


    “你至于跟孩童计较?”


    陈庆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去桌上把剩下的麻酱舀了小半碗出来。


    “把孩子都快吓哭了。”


    “我给他们送过去。”


    嬴诗曼原本以为是成年人之间的争执。


    雅间内女眷众多,对方贸贸然闯进来,确实该受点教训。


    没成想王芷茵办事居然如此冒失,顿时自责起来。


    “夫君,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连忙站了起来。


    “不用。”


    “为夫去就可以。”


    王芷茵不用回头,也能察觉到众人责怪的目光,心中又羞又恼。


    “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自己去,用不着你多事。”


    她劈手去抢陈庆手中的陶碗。


    “一起来吧。”


    陈庆的态度意外地温和。


    王芷茵愣了片刻,嗔道:“一起就一起。”


    嬴诗曼冰雪聪明,陈庆担心待会儿探听许负虚实的时候,引起她的恐慌和担忧。


    王芷茵就没什么要紧了。


    心思单纯,神经大条,说不好听点就是个铁憨憨。


    即使许负说了什么惊人之语,也能想办法糊弄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王芷茵还在纠结自己为家人出头,却遭受怨怪这件事。


    陈庆的表情却异常严肃。


    许负呀!


    相术界的祖奶奶!


    其生平在《楚汉春秋》、《史记》、《汉书》中都有记载。


    而楚氏春秋的撰写者是追随刘邦征战天下的谋士陆贾,可靠性还是相当高的。


    光是‘许负’这个名字就大有来历。


    始皇帝赐金后,许望铭感五内,为女儿起名‘莫负’,希望她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殷殷期盼。


    后来宫中有命,召许莫负入京占卜。


    她谎称重病,命不久矣,不肯应召。


    回头就告知父亲:“大秦江山有倾覆之危。此去若如实相告,性命难保。”


    许望大惊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莫负规劝父亲,王朝更替这等大事,动辄生灵涂炭,血流千里。他们这等小民投身其中,乃取死之道。


    虽然收了陛下的百金赏赐,但‘莫负’肯定是做不到了。


    许莫负偷偷给自己改名,这才有了‘许负’的名字。


    史记中明确记载过,她的成名之作有两件。


    一,薄姬生天子。


    楚汉争霸时,汉军势微,多有败绩。


    魏王豹心思不定,召来许负看相。


    结果她一进门就指着后宫一名佳丽说:“此女面相贵不可言,当生天子。”


    魏豹大喜过望。


    他的儿子要当天子,那他岂不是要当皇帝?


    刘邦是汉王,我跟着他混有什么前途?


    不如投靠了西楚霸王,指不定将来有机会取而代之。


    魏豹受限于时代的限制,完全不懂‘我老婆生天子≠我当皇帝’的道理。


    在他反叛之后,刘邦大怒,迅速发兵镇压。


    魏军大败,后宫尽数被俘虏。


    薄姬因此入了刘邦的宫闱,生下了汉文帝刘恒。


    第二件传奇之事:相面周亚夫。


    负曰:“君后三岁而侯。侯八岁为将相,持国秉,贵重矣,于人臣无两。其后九岁,而君饿死。”


    周亚夫当时完全不信。


    其父周勃是汉朝的开国功臣,受封绛侯。


    而侯爵之位己经被他的兄长周胜之承袭,即便兄长过世,也自有子嗣继承,哪里轮得到他?


    再者,既然八年后位极人臣,又有侯爵之位加身,怎么可能饿死?


    没想到三年后,周胜之因杀人被剥夺爵位。


    汉文帝思来想去,感念周勃的扶持之功,命周家推举一名贤才来承袭爵位,众人公推周亚夫,因此被封条侯。


    数年后,周亚夫老迈。


    其子是个出了名的‘大孝子’,为了给父亲风光大葬,偷偷找寻工匠打造了五百副甲胄作为陪葬品。


    但是因为钱少、事多、拖欠工资,被工匠告发。


    廷尉谓其谋反,把周亚夫气得吐血。


    后来在监狱中绝食五日,活活饿死。


    “陈庆,就是他们吧。”


    “怎么走了呀?”


    王芷茵扯了扯陈庆的衣袖,打断了他的遐思。


    “还真走啦。”


    陈庆愈发觉得许负不简单。


    而许望父女看到他们夫妇二人朝这边走来,慌得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许县令请留步。”


    陈庆抬手呼喊。


    “祸事了祸事了。”


    “莫负,此番如何是好?”


    危急时刻,许望竟然低头向年幼的女儿。


    许莫负死死抓住了父亲的手腕,眼神惊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县令怎么匆匆而别?”


    “这是西域得来的芝麻碾磨成的麻酱,香浓腻人。”


    “既然令嫒喜欢,便送你们一碗。”


    陈庆低头打量着瑟缩身体,眼神充满畏惧的小女孩,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侯爷怎么知晓在下的名讳?”


    “小女……小女受了惊吓,侯爷勿怪。”


    许望六神无主,慌忙抬手作揖。


    “传言令嫒相术通神,本侯也有所耳闻。”


    “不过……”


    陈庆坏笑两声:“风闻令嫒乳间阔尺,富贵足寿;乳黑如墨……”


    “不知是真是假?”


    他循着许莫负小小的身体往下看去。


    果然这小丫头的鞋履稍显大了一号,印证了富贵足寿的说法。


    乳黑如墨嘛……


    “侯爷何苦为难我一个孩童?”


    “莫负己知错了。”


    许莫负皱着眉头,低垂着脑袋生闷气。


    “小丫头气性还不小。”


    “拿着吧,本侯向你赔罪的。”


    陈庆把陶碗递了过去。


    许莫负仰起头,不知所措地捏着衣角。


    “还不谢侯爷赏赐。”


    许望给女儿打眼色,想尽早离去。


    “谢侯爷赏。”


    许莫负捧起陶碗,忍不住盯着里面的麻酱多看了一眼。


    原来就是它香气袭人!


    “小丫头,吃人的嘴短,以后可不要说我的坏话。”


    陈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与王芷茵潇洒地转身离去。


    我思前顾后的,怕个什么!


    竟然还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你再能掐会算,还能比得过我这个穿越者?


    咱们两个都提前知道了大秦即将覆亡,我还搞出个铜铁铺打造兵器,以备江山动荡之时。


    你畏首畏尾,连名字都改了,还不如我呢!


    若要怕,也该是你怕我。


    我是这天下唯一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