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五下楼后,发现陆父和陆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知所踪。
午后阳光斜打在地上,本该是温暖甚至燥热的,但陆五从光线中经过时,却只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他害怕触发新的隐藏规则,不敢在空无一人的一楼停留太久,赶忙跑向厨房,顺利自厨余垃圾中翻出了三张照片。
照片平平无奇,有半人高的红色邮筒、一棵枯死的桃树苗、一扇像是旅游景点入口的木制大门,除去背景都是厚重的迷雾外,没有任何共同点,也毫不恐怖。
陆五不及细看,或者说没敢细看,甚至都不敢往兜里揣,抓着它们就走回二楼,踮着脚尖步向另外三个房间。
他率先去的是离自己最近的陆一住的客房,屏住呼吸贴着门板听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出的绵长呼吸声,确认陆一睡熟了,才把那张红色邮筒的相片轻轻塞入门缝。
在开始任务前,先其他人几分钟上楼的陆五粗略观察过这三间客房,发现它们的布局差不多,而且门后都有一个鞋架。
此时,他就紧紧靠在鞋架抵着的那侧门缝旁,小心翼翼将照片推进鞋架与墙壁之间的狭窄缝隙,并尽量让其藏得深一些。
一张照片放完,陆五因为紧张和过度用劲,累得满头大汗。
但他不敢耽搁,想着早完成任务早轻松,便如法炮制,把剩下两张照片塞到了另外两个房间的鞋架后。
至此,任务的第一阶段大功告成,陆五擦着汗水长出一口气,转身回房。
下一秒,扭过头的他就被贴在自己背后,离自己只有半厘米不到的陆父的脸吓了个半死,差点喊叫出来。
“嘘。”
陆父比陆五高很多,为了与陆五平视,他把脖子折叠成“N”字形,脸则朝前抬起,露出一个慈和的微笑。
陆五脸色发青,嘴唇哆嗦了一下,努力将目光从他的脖颈处移开。
“……父、父亲。”他用气声说道,颤抖的嘴角努力上扬,“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你母亲交代你的事办完了?”陆父的嗓音不知为何变得嘶哑迟缓,像故障的老式收音机。
陆五用力点头:“是的。”
“她让你放了什么到那些房间里?”陆父又问。
“……”
陆五咽了咽口水,一阵头脑风暴后,琢磨出个头脑简单的回答:“……母亲不让说。”
陆父的笑容瞬间消失,身后的影子突然无光自动,像一团墨迹,自然而然向周围伸展、洇染。
见状,陆五如坠冰窟,陆父越来越阴沉的神色也带来愈发沉闷的压迫感,如同化作实质,重重捶打他的背脊和天灵盖。
他闷哼地弯下腰,看见血滴从自己脸上滴答滴答地掉落,伸出颤巍巍的手一抹,在鼻下摸到了铁锈味的腥热。
就在陆五以为自己说错话,命不久矣的时候,身体忽然一松,耳边响起平缓的脚步声,紧接着,母亲温柔的声音传来:
“老公,小五,该下来准备今晚赏月宴需要的节日特供食物了。”
几秒钟后,陆父转身,背后的影子也倏然收回他的脚下。
“来了。”
阴冷的声线远去,陆五放松下来,低低咳嗽几声,呛出气管里的血液。
陆母刚刚也叫了他,见识过陆父的力量后,他丝毫不敢耽搁,扶着扶手就跌跌撞撞地朝楼下跑去。
很快,他就在厨房看见了制作特供食物需要的材料。
食材本身并不奇怪,做出来的月饼也是正常的——如果没有让他看到用来佐餐的茶水的话。
陆父从柜子里掏出茶盒,从中舀出一勺红色的,夹带着人的指骨灰烬,倒进白瓷茶壶用力搅拌。
热水将灰烬化开,不多时,变成了浓郁的猩红色。那截指骨就沉在壶底,几分钟后融解,化进“茶水”中。
陆五站在料理台前,僵硬而机械地替陆母打下手。
原来他刚刚喝的那杯茶,是这种东西。
……
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到君不犯醒来,完全没有睡着过的痕迹,就像小品里那句经典台词——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
枕边的手机发出刺耳叫声,双重奏,是他和同床的陆三一起设置的闹铃。
君不犯揉了揉耳朵,将那穿透力极强的铃声关掉,再看时间——晚上九点整。
房间里黑得出奇,他听见身旁响起一阵窸窣声,很快,陆三也醒来关闭了闹钟。
在黑暗中,两人只能依稀瞧见对方的轮廓。他们一左一右快速下床,穿上鞋子,在附近的墙上摸索片刻,终于找到点灯开关。
几乎是同一时间,灯亮了,头顶老旧的灯泡发出昏黄泛红的光线,能见度只比之前好一点点。
“十点还没到,戏台子都给鬼搭好了。”
君不犯托了托墨镜,握住搁在床沿的玉缠枝往外走,冷淡的声音听不出讥诮,以至于把一句嘲讽的话语说得像是正常评价。
陆三走在他旁边,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几眼,终于忍不住问:“在这种环境下,你还要戴墨镜吗?”
君不犯道:“戴比不戴看得清楚。”
“了解了。”是道具。
陆三不再多言,却在他即将出门时伸手拦了一下,盯着门把手下一块薄薄的纸片皱眉。
“你给房门上的‘保险’坏了?”君不犯镜片下的眼睛微微眯起。
陆三点点头,沿着门框检查一圈:“有人碰过我们的房门,虽然幅度不大,但还是将纸片震落了。”
客房是全密闭空间,跟封死的木箱只差将门缝也堵死的区别,因此只要他们不在房中活动,就带不起气流,吹落陆三夹在门把与门板缝隙间的纸片。
“碰了门,但没有开门。”君不犯指着门板前的灰尘,那是他上的第二道“保险”,“灰尘没有摩擦过的痕迹,那人应该只是在门外干了点什么。”
“不进来,又碰了门,能做什么?”陆三托着下巴,“往门缝里塞东西?”
这人反应倒是挺快。
君不犯看了他一眼,举起玉缠枝抵住门后的鞋架一角,将其推开。
“啪嗒”一声,一张纸片反面朝上砸落在地——是一张过了塑的照片。
“……草!”
陆三脸色微变,一句言简意赅掷地有声的感慨后,飞快拾起了照片。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房间也传出同样具有力量感的回应,伴随着鞋架挪开的声响,陆一、陆二、陆六沉着脸走出门外,前两人手里都捏了一张照片。
五人对视一眼,闷头就往一楼走,直奔陆父住的书房。
可就在他们走到楼梯口的刹那,君不犯突然停步,用玉缠枝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地面。
陆□□应最快,迅速将照片揣进上衣口袋。陆二被陆六戳了一下,赶紧照做。陆一反应虽慢,但动作敏捷,比陆二还先一步收起照片。
就在三人收好照片的同一时刻,陆五房门开了一条小缝。他打着哈欠从门缝里钻出来,揉揉头发,向他们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大家都醒啦?九点到了,我们是不是要下去赏月了?”
看着陆五一如既往的傻白甜样,众人却都心中一凛,即便是陆一也明白过来——这家伙绝非真的单纯,绝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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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下来赏月了!”
母亲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众人不合时宜的沉默。
他们警惕着一脸无辜的陆五,脸上却都演得毫无异常,甚至没有刻意避开他,非常自然地与他一起走下楼梯。
彼时,客厅里没有开灯,但门开着,与客房灯光相近的昏黄泛红的月光扫进门槛,为周遭的家具拉出千奇百怪的阴影,并且都倾向不同方向,打眼一看,像是进了夜晚的树林,枝影诡谲。
君不犯几人下了楼,除陆五外,头一件要做的自然是把照片扔进书房。
然而陆五不知何时站到了队伍最后,陆母则站在他们身前,逆光的面容既慈爱又诡怖,笑着冲他们招手。
“快过来,月亮马上升到最佳位置,咱们一家人还是像从前那样,边赏月边吃月饼,喝你们父亲泡的茶。”
“是啊,我们快过去吧!”陆五表现得仿佛一个愣头青,“母亲都在叫我们了,不能不听她的话啊!”
这要是都听不出他们在打配合,陆三几个老手可以就地抻根面条上吊了。
前有陆母招手,不能拒绝,否则可能会激怒她。后有陆五这个内鬼挡道,要是被他发现他们身上带着照片,他们肯定无法趁陆父陆母不注意靠近书房。
而且随着照片在身边停留的时间愈久,众人渐渐察觉到一种诡异而危险的气息正在步步逼近,感知力最强的陆六后背的衣服此刻已经被冷汗浸湿,嘴唇抿得死紧。
就在他们进退两难之际,君不犯突然抬起玉缠枝点了点陆六的脚背。
陆六一愣,抬头看向他,就见他的脸几不可察地朝陆五那边偏移一下,旋即又抬脚走向陆母,伸出握着玉缠枝的右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将她转过去带着向外走。
“母亲,我们这就过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品尝您做的中秋特供食品了!”
众主播:“!!!”
观众老爷:!!!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人类干得出来的事吗?他都不会受鬼怪身上的精神污染影响吗?!
——物理学不存在了!不对,是玄学不存在了!
——爱鬼怪人士发来强烈……诶不对,我是人类啊,那就主播牛叉!
——鬼怪懵了,我也懵了,正在跟我视频的男朋友问我为什么突然手机砸脸,我说因为妈妈爱你。
——前面的别趁乱秀恩爱啊!
陆母自己也呆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就要挣开他,但他手臂一收,肌肉绷紧,远远超出鬼怪想象的巨力便瞬间抵消她的力量,哪怕是外放的精神污染也无法撼动这条手臂分毫。
与此同时,玉缠枝自君不犯掌心垂下,有意无意敲击着她的手臂侧面。
想到白天砸在客厅地板上的那个坑,陆母:“……”
好汉不吃眼前亏,等过了十点,自己的力量不再受到规则全面压制,她一定把这个臭小子撕成碎片!
看见这一幕,陆六心下恍然,一个箭步冲向还愣着的陆五,勾着他的肩膀就把他往外拖。
“走了五哥。”她淡淡道,“咱俩平时就最让父亲和母亲操心,今天是中秋,可不能再让他们等久了。”
“……啊?”陆五一时没反应过来,真的呆呆地跟着她往外走。
另外拿着照片的三人见状,心领神会,悄然而快速地后退至书房门前,由陆三把门顶开一条缝,他们再同时将照片扔进去。
开、扔、走,一气呵成。
等陆五回过神来,扭头查看时,三人已经若无其事地双手插兜,把客厅到院子的几步路走出了T台走秀的既视感。
陆五:……他们神经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