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狡辩,还有一个人证
    朱家的人自楼珩一行人进来,就沉默的像个隐形人。

    为首的男人斜靠在椅子上,垂着头把玩他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好像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突然一出声,倒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桑桐和楼珩循声望去,在看清此人的面容后,从容镇定的表情陡然出现一道裂痕。

    桑桐瞳孔骤缩,下意识抓紧了扶手。

    楼珩眉梢微挑了下,一抹异色迅速从眼底掠过,然后复归平寂,只是心中惊诧波澜未泯。

    原因无他。

    这张脸与鹤鸣庄死去的那个人可谓一模一样,世上如孟骁那般精湛的易容术找不几个,朱家也不敢在这种事上作伪。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朱家居然是双生子。

    且两人面容相差无几,气度却截然不同,鹤鸣庄那位怯懦猥琐,外强中干,眼前这人散漫骄狂,不可一世……倒不容易认错。

    怪不得顾长史说朱家的人让他们自己看。

    想他也是第一次知晓此事。

    几人心思百转,波澜迭起,何家的人却坐不住了,反唇相讥道:“要你们多管闲事,朱家还是先把自己摘干净,再来看我家的笑话吧。”

    “这就不劳梁老操心了。”

    男人咧嘴一笑,似嘲似讽。

    梁嘉志怕他们当众吵起来,面上难堪,径直看向楼珩和桑桐二人,道:“此事非我牵强附会,而是另有隐情,不知诸位大人可否移步相商?”

    楼珩颔首,与长史、桑桐和梁嘉志一道去了后堂。

    待四周无人,梁嘉志拱手一礼,“今日所言事关我梁家族事,还请诸位大人不要外传,草民在此先行谢过。”

    几人略一思忖,答应下来。

    梁嘉志道:“寻常护卫我父亲自然不会做到这种地步,但梁超是我小叔遗留在世的唯一血脉,因其生母是青楼女子,不得认祖归宗,又怕传出私生子一事,影响梁家的名声,所以父亲找回他后,便将他养在身边。”

    “表面是护卫,实则与我一般无二。”

    “教他读书识字,为他聘请武师,赐梁姓,脱奴籍,视若亲子,只是我那堂兄自卑出身,争强好胜,又仗着我父亲的宠爱,总喜欢四处招惹麻烦……”

    “鹤鸣庄的事大概就是这么闹出来的。”

    梁嘉志神情郑重,迎视几人,“小叔死的早,我父亲对此耿耿于怀,便加倍补偿梁超,他为人半生正直,惜名如命,从来不做出格之事,要说甘心认罪,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其他。”

    “还请诸位大人明察。”

    一番话落,一室死寂。

    无人吱声。

    长史蹙眉沉思,桑桐戴着面具,本来就看不清楚面容,剩下一个楼珩,更是喜怒不形于色。

    梁嘉志心中不由忐忑。

    自从猜出这两人的身份,他就总觉得脊背发毛,有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此刻尤为明显。

    他有一种感觉。

    今日若不说清楚,或许以后就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楼都督。”

    梁嘉志狠了狠心,抬手去解衣衫的盘扣,“数年前,泾州城的一座乐坊意外走水,得知与我有关,父亲让梁家出面赔偿了所有损失和伤亡抚恤,甚至因此动用了家法。”

    他顾不得礼数,将衣裳从肩膀往下推了推。

    露出皮肉翻飞,纵横交错的伤痕来。

    “天呐,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长史看到这些陈年旧伤,不禁骇然,“这些……都是何大人打的?”

    “是。父亲恼我德行有亏,举止失当,亲手所罚。”

    梁嘉志主动将这些耻辱的伤痕袒露于人前,也是要下极大的决心,几人心中明白,桑桐凝视须臾,低道:“这样的伤势,起码要卧床大半年才能下地走动。”

    “一年零两个月十三天。”

    梁嘉志缓缓拉好衣裳,一边整理一边说道:“不止背上,腰腿尽是这些……”

    当时他以为自己都要活不成了。

    秋娘已故,心若死灰。

    他一度想随她而去……

    “父亲说,子不教父之过,理应同罚,但又不能因此耽误公事,失信于朝廷和百姓,所以挨了三十藤条,只修养了三日,便又上衙门公干。”

    梁嘉志面上苦涩,“为此,他的伤势连绵反复,拖了好几个月才好。”

    “如此听来,他倒是真公道。”

    长史不由感慨。

    梁嘉志闻言苦笑,“是啊,这样的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他会和鹤鸣庄那种地方勾连,还犯了人命?”

    他说话的时候不时用余光去打量楼珩。

    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幻。

    很是失望。

    “梁公子说的,我们会仔细斟酌。”

    楼珩淡道:“你先去吧。”

    梁嘉志没能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心有不甘,还欲再说什么,被长史不断的使眼色催促,示意他赶紧走。

    梁嘉志只要压下焦急,拱手告辞,转道去了前厅。

    他一走,顾长史便对楼珩道:“都督你看,这事儿确实有些蹊跷,按照梁公子的说法,咱们还真的冤枉了梁大人。”

    “那照顾大人的意思如何处置?”

    楼珩反问。

    顾浔思忖须臾,试探道:“不如先将他从牢里放出来,让梁家的人领回去,反正梁超在咱们手中,他知道身世暴露没了指望,说不定就招了呢?”

    “凭梁公子一番话,顾大人便要放人了?不再谨慎求证一番?”

    桑桐忍不住问了句,“你就这么信他?”

    “那……那伤痕总做不得假。”

    顾浔被两人模棱两可的态度折磨的不轻,声音越来越小,“看梁家人的反应,梁超的身世也确实有问题,既然如此,这事儿不就搞清楚了嘛。”

    “他说的这些只是旁证。”

    桑桐无奈轻叹,仔细道:“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个人证在。”

    其实还有物证。

    只是他们没从李叙的书房里找到而已。

    闻言,顾浔眼神一亮,抚掌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那个叫颦兰的姑娘还在厢房里养伤呢,叫她来指认不就好了?”

    能证明是梁超所为,皆大欢喜。

    若不能……梁家对梁瑕的罪证也无话可说,省得口舌之争。

    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