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一青主动找了郑源,是樊瑞没话找话想跟他聊天时提起了李华,说了一下他。傅一青听着,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愉悦。他正愁没地方弄点钱。小喻的妈妈和爸爸都不怎么喜欢他,或许是因为他心思多,又笑面虎,让他们感到不舒服。但寄人篱下的滋味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他们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人罢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彻底拥有段喻,像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玩具,他要切断他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联系,其中最要紧的,就是他的父母。
但是父母,段喻生活家庭幸福、美满,他很难会因为爱情又或者一个半路杀出的哥哥去脱离、反抗什么。他是一个受宠爱长大的小孩儿,单纯善良又纯粹,是傅一青的向往和憧憬。但天无绝人之路,他敏锐地发现所谓幸福泡沫的背后是不堪一击的家庭教育,是过渡的溺爱与严厉的打击。由此,他有了万无一失的理由趁虚而入。这不能怪他,这能怪他吗?这要怪,就只能怪他不懂见好就收的父母。
他勾起眼睛,像个刚刚吞噬人心的狐狸。
郑源和他见面时,他就是这个样子。
“找我干什么。”郑源烦躁地说。
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除去白天上课,躲瘟疫似的躲在樊瑞的山庄。樊瑞试图开导他一直躲也不是个办法,郑源说不躲着还能怎么办,看着李华了无生机的脸就生气,又生气,又害怕,干脆视而不见,还好受点。
“他那么弱,又不能欺负他,还不能让他难过、不开心、生气,真跟供祖宗似的,错了,比祖宗还祖宗。”就算是路过他们老郑家的祖坟,他不开心了也敢踹两脚,这李华,他敢吗?踹他两脚,他也不用活了。
“诶,你知道那个,四大名著里那个,什么林。”他嘲讽地说:“林黛玉,林妹妹,知道吗?他就跟她差不多。”
傅一青来山庄找郑源,樊瑞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他备了可口的晚餐,名烟、好酒、就企图能多留傅一青一会儿。郑源知道樊瑞把自己的事儿跟傅一青说了没太大的反应,反正不是他说,可能过段时间自己也会找他,毕竟还给了他六万块钱呢,不能真白花啊。
“你接下来想怎么办。”傅一青问他,接过樊瑞的烟,顺着他的手点了,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樊瑞身上喷了爱马仕的香水,他不想沾染上,省得回家添麻烦。按照段喻的理解,他现在应该在学校奋笔疾书,埋头苦学。
郑源在这个时候对傅一青有了改观,像傅一青这么爱钱的人,他最应该撒手不管。他语气缓和了点,说:“就是樊瑞说的那样。”
“你们是不是快期末了?”傅一青问。
“对。再有两周就期末考了。”郑源说,“为什么问这个?”
“你信我吗。”傅一青看着他说。
这是一个很狡猾的问句,看似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也丝毫不给人选择的余地和机会。郑源笑了,他能说什么?说不信吗?那话题就没法继续下去了,无论他是真信还是假信,都只能说信,让傅一青听到他想听的态度和回答,这种道德绑架似的陷阱让郑源感到不爽,特别是对上他那双眼,几乎是暗示性的警告他:你不能不信,不得不信。
郑源说:“你想说什么。”他没有按照傅一青的思路走,提前打了预防针:“这跟我信不信你没有关系,跟我做到做不到有关系,你说的再好,我做不到,还是没用。”
所以跟郑源这样的人接触让傅一青动脑子,他并不会按照他的思路走,思维活动的很快。他在此时无比想念段喻,小喻会瞬间点头答应,无论他说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给自己想要的回答。他又开始流露出轻蔑厌恶的神情,他并不想这样,但他控制不住地向周边任何人散发出对方是垃圾的恶意。他垂了垂眸,俨然换了副面孔,变的干净而纯粹,道:“我有一个主意。”
期末的来临让李华感到紧张。他拼命学习的时候还会抽空去医院。哪怕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有次他又从医院出来,看到路过的一家三口,突然站在原地癔症很久,他再没有那么急切地想和父母通电话。他们都知道对方的想念,却都内敛沉默的收起关于亲情的思念。
“爸,妈。”李华走到角落里,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念了出来,他以为自己会哭,却只有尾音的哽咽,太久了,或许没那么久,但对他而言太久了。
“诶诶诶。”电话那头传来杂音,又很快清静,父母都挤在电话前乐呵地跟他说话,问他学习怎么样啊,怎么这个时候打来啦?有没有好好吃饭呀?李华坐在长廊里低着头,看到脚尖有一只小虫,在缓慢地移动,他少有的抱怨,露出更加孩子气的一面说:“你们都不跟我打电话。”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在地上,晕出比大地还深的痕迹,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那里面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委屈。父母静默了一瞬,也有些愧疚起来,“唉,怕你……太想家。”
从开始上幼儿园那一刻,人就要承受别离。甚至是在还没有培养出自我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品尝到了离别的痛苦。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孩子都会痛哭,紧拽着父母的手不愿他们走,有的父母看孩子撕心裂肺的模样也会哭,但最刻骨铭心的教育却是松手,他们不能回头,要走的很快,只留下模糊的背影,更不能让孩子们发现他们躲在角落里的不安与担心。
人生的第一堂课起始于分离,并不是教室里黑板上的ABC。
李华只是在反复上这一堂课,被迫成为这门课程里的优等生。
“我知道。”他说,用手背擦掉眼泪,“你们怎么样啊。”
他不再看移动缓慢的小虫。笨拙的父母察觉到他情绪低落,努力带动氛围道:“我们很好,现在的国家政策是真的好,村子里有厂子招工,你妈已经去了,还有大户租赁咱家的土地,可比种地给的多的多了。马上你回来啊,天天让你吃肉呢!你呢?没有受欺负吧?”
李华摇头,说:“没有,我很好。”
他和舅舅默契的不向家里人说这里发生的事,这成为了他们共同的秘密。
又聊了会儿,电话便挂了。李华转身,看到墙角里烟雾缭绕的胡建国。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待的时间太长了。
他收起手机朝他走去,胡建国贴心的给了他纸巾,让李华擦掉眼角未干的眼泪。
一老一少沉默地向车走去,胡建国突然说:“少爷回本家了。”
李华听不明白,轻声问道:“啊?”
胡建国说:“这对你应该是个好消息,你听了应该会开心。”他朝他笑起来,说:“郑少爷应该有一个星期都不会再过来。”
李华点点头,勉为其难地笑笑,这已经打动不了他,无论郑源多久不过来,他总归会回来,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胡建国叹气,伸手揉了把他的头。
没有郑源的时间过的很快,李华每天早出晚归,作息、饮食都非常规律,回家也是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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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进卧室学习,学完就洗漱上床,睡觉,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他心里再沉甸甸的,也架不住一段时间的空窗期,心情稍微回旋了点,脸色也好很多。
可一个星期过去,郑源并没有回来。
他也没来上课。
班里的同学对他都只字不提,仿佛有他没他都一样。
李华看着空荡荡的同桌会莫名发呆和沉默,等他反应过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又一个星期过去,很快来到了期末。李华紧张地考完试,放下笔长出一口气,猛然警醒了一下,回头看,最角落的桌子还是空落落。
他也没来考试。
他好像死了。
这个比喻很不准确,甚至很丧气。但是给李华的感觉简直如出一辙,他突然人间蒸发了,没有任何人在任何地方以及任何地点提起他,好像一切都只是他自己不切合实际的梦一样,如果不是每天回的不是寝室,而是实打实的别墅,他真感觉世界上就没有郑源这个人似的,包括王信。
那个叫媛媛的还是勤勤恳恳的伺候他,脸上的笑和行为都像复刻出来的公式化,仿佛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多余的情感表达。王信出院那天李华回头看她,她站在那儿,笑的很温柔的盯着他们,突然让李华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怖和后怕。他扶着王信回了家,看他基本可以缓慢地照顾自己,说:“舅舅,你有再见过郑源吗?”
王信摇摇头,说:“没有。”
李华问了胡建国。
胡建国说:“没有。”
李华说:“他去哪儿了?”
胡建国说:“我不知道。”
胡建国是不会骗他的,他无奈又一筹莫展的神情不是假的。
领成绩单那天也是李华离开这里的那天,他走出教师办公室时没忍住回头看班主任。
班主任亲切和蔼地看着他,“李华,怎么了?”
那种不真实感更强烈了,李华说:“老师,郑源呢?”
老师一动不动地说:“不知道呀。”
李华激动地说:“怎么可能呢?他那么长时间没来上课,学校不管吗?”
老师也很无奈地说:“抱歉李华,老师真不知道。”
李华看着他,忽然感到没来由的愤怒,但是他又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自己被骗了,有种无处宣泄的抑郁,让他的心快速地跳了两下。但他又告诉自己说,这不是正好吗?
他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握着手机,出神地盯着郑源的电话号码,过了片刻,摁了拨打。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郑源消失了,彻底的,从他的世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