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之后,森林便缓缓拉开了夜的序幕。
队伍稀稀拉拉地围成一个圈,一团篝火熊熊燃烧,木柴在火堆噼啪作响,火光照亮了神色各异的脸。
当然也有极个别不合群的存在,警惕地抱着武器靠在藏在阴影里的树干之下,身影与背景深深融为一体。
银时已经麻利地翻上树干,找到一个看起来睡得舒服的枝丫,双手抱着脑袋躺好了。月光如流水般倾泻,穿过茂密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仿佛夜空撒下的细碎银粉。银时眯着眼睛看那圆圆的月亮挂在天幕上,轻薄的云纱遮住月亮若隐若现的光芒,朦胧的轮廓犹如一块撒上糖霜的饼干,散发着诱人的甜蜜。
银时只装了几个生涩的果子和冷冰冰的凉水的胃很快就被自己的幻想搞得咕咕咕直叫。
好饿……
仿佛有一双拳头在捶打自己的胃,明明以前也经常挨饿,现在怎么这么无法忍受饥饿了呢。
他闭上眼睛索性不看那诱人的月亮饼干,嘴里嘀嘀咕咕地抱怨:真是被松阳养刁了……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夜行动物的窃窃私语打破了这份静谧。树叶像被风吹过一样沙沙作响,银时睁着一只眼瞥了一下身旁的动静。
“银时——我好饿——”
律挂在另一侧树梢上努力往银时的方向扑腾,眼巴巴地看着银时的脑袋压低声音抱怨。
银时捂着耳朵翻了个身。
“银时——”
从喉管里发出的气流悄悄地钻进银时被发丝掩盖的耳廓里,带来痒痒的触感。
银时闭着眼睛闭着嘴巴假装睡着了。
“咕噜噜——”
肠胃蛄蛹蛄蛹的蠕动声打破了寂静,银时尴尬地捂着肚子。
身后传来哧哧哧的闷笑,身下的树枝也跟着微微晃动。
“银时,我们俩偷偷去搞点吃的,不叫他们两个。”
律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说。
银时翻了一下身坐起,边缘略有些泛黄的树叶便夹杂着枝杈窸窸窣窣飘落到他的脑袋上。
他拍了拍脑袋上的杂物,想了想决定支持律的主意,他太饿了,自从被松阳收养以来从没这么被饥饿折磨得如此厉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两人像猴子一样哧溜哧溜滑下大树,一触碰到坚实的地板便脚底抹油开溜,生怕被睡在树下的假发和高杉发现。
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树梢闪烁,脚下的路朦朦胧胧的看不大清,银时只好盲目地跟着在阴森的森林如鱼得水的律走。
树木愈发茂盛,星星点点的碎斑少了,四周除了偶尔的动物穿过灌木丛时发出的簌簌声便是夜风拂过枝头的轻柔响声。
银时嗅了嗅空气中淡淡的潮湿清新的水汽,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那是水流动时发出的轻柔的旋律。前方律的脚步渐渐加快了,踩着松软的土地,拨开一层层云雾般的灌木,视野霎时开阔起来。
月光下,一条蜿蜒的河流波光粼粼,像无数颗钻石嵌在河面上,又仿佛轻柔的丝绸飘荡,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律很响声地咽了咽口水,仿佛被迷住了一样直直地往前走。
“银时,这里肯定有很多鱼!”
律的眼睛亮得发烫,目光紧紧锁定在河面上跳跃的小光点,眼中闪烁着无法掩藏的欣喜与激动。
银时跟着咽了咽口水,想到烤鱼酥脆的外皮和肥嫩到出汁的鱼肉,目光顿时发直。
介于身边工具不多且视线受阻,再加上二人怀着偷吃独食的负罪感不敢发出太大动静,索性决定双手上阵捞鱼。
秋季的凉风拂过水面,带来丝丝凉意的同时也唤醒了沉睡在水底的鱼群,它们经过春夏两季的滋养已经变得膘肥体壮,肉质紧致有弹性,鱼鳞在月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律就像个在河边捞鱼十年的好手,以掌作网,一捞一个准,目光一凝,脚步一顿,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河一叉,鱼就扑通扑通在手里挣扎。
鱼腹饱满,肉质触摸得到的紧实厚重,它们在空中挣扎着,身体闪着银色的光泽,像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律捞上来的那条很肥美,尾鳍有力地扇动,整个身体疯狂抽搐蠕动表达着求生的渴望。律只好把它紧紧抱在怀里防止一个脱手到手的大鱼溜了。银时光着脚孤孤独独地站在河中央,明明凉水浸泡的是脚,他却在心里感到彻头彻尾的寒意。
此时他的心已经和杀了十年鱼的屠夫一样冰冷了,是的,糟蹋了一条裤子一件衣裳他一条鱼也没捞上。
并非银时技术不行,实乃这山里的鱼太过狡猾警觉,毕竟根据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原理,傻乎乎一捞就上岸的鱼已经被山里的猎户和驻扎的攘夷军消灭殆尽了。剩下的鱼已经是经过千锤百炼在重重厮杀中脱颖而出的健将,否则也不会在秋季这种鱼类盛宴的时刻还能养得膘肥体壮。
奈何律此人可谓是鱼类的天克,轻轻松松就把在猎户手里逃窜多年的大肥鱼给捞上来。
律心满意足地抱着战利品离去,留下银时一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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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中央风中凌乱。
在银时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后他实在无可奈何,用接下来三天都要上供给律的果子换得这条大鱼的一半享用权。
律似乎对压过银时这件事一向乐此不疲,不同于高杉那种把银时当做强劲的对手事事要超过银时,在律的心里,银时更多的类似于同类这种存在。
可能律没有意识到,但他潜意识里是把私塾当做[领地],而银时等人是他必须庇护的子民,所以当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律总会第一个无畏地冲上去保护同伴,在他看来伤害同伴不亚于践踏尊严。经常跟银时不对付似乎也是这种无厘头的原因,骨子里的尊严趋势他必须制服这头时常踩着他的脑袋蹦迪的叛逆同类。
他们细心地清理好鱼,去除内脏,由于野外没有什么调味料,银时从怀里掏出一个酸酸涩涩的果子,把汁水挤到鱼肚子里作调味。然后,他们用一根结实的树枝从鱼腹处穿过,稳稳地架在了篝火上方的支架上。随着温度的升高,鱼皮开始慢慢收缩,发出“滋滋”的声音,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同时升腾起一股股浓郁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翻动几次,确保每一面都能够均匀受热,直到鱼肉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并且表面形成一层酥脆的外壳。
这时,鱼肉已经变得异常鲜嫩,轻轻一撕,便能轻易地分离出一片片细腻的肉块。鱼皮香脆,肉质紧实而不失柔软,虽说调味不足,但果子特有的酸香和鱼肉鲜美的味道完美交织在一起,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极大享受。
银时闻着食指大动,律小心翼翼熟练地把烤好的鱼放置在一旁干净的叶片上,等待鱼肉放凉。
银时拿过了属于他的那一半鱼肉,在这铺天盖地的香味面前,银时的食欲被彻底唤醒,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所有的香气全部吸入鼻腔。
“没想到你手艺还不错嘛。”
鱼肉在口中几乎不需要用力咀嚼,轻轻一抿就化开,鲜美的汁液瞬间弥漫在整个口腔,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手指头油光水滑,挂着几滴金黄色的油脂,在篝火下闪烁琥珀色的光芒,闪闪发亮,像律的眼睛。
律捧着鱼吭哧吭哧,口齿不清:
“以前……经常烤鱼……”
律风卷残云般吃掉了手中的半条鱼后就眼巴巴看着银时手上剩下的半条。
他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分银时一半了,分明吃不够嘛。
银时察觉到律灼热的目光,警惕地背过身,语气里浓浓的护食意味:
“干嘛,这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