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割袍断义
    她悄悄捏住袖中匕首,只觉得全身都在抵触被陈籍抓住的左臂。

    陈籍见她面色痛苦,以为自己弄痛了她的伤处,想到传闻说她遇狼重伤,到底不忍,想要放开她,但还未完全放手,便听得远处“轰隆”一声,随后近处也一声爆破,顿时眼前一片砂石漫天。

    在漫天的黄沙中,又接连响起爆破声,众人被气浪掀翻出去。

    此时“达达”的马蹄从路尽头传来,尉迟礼骑了自己的坐骑,身后又领着五匹马儿。

    五匹冀州犯马虽然无人在背上拼杀,却悍勇非常,丝毫不惧人群,甚至把一些小卒撞飞出去,跟着尉迟一溜路风驰电掣而来。

    “上马!” 尉迟一声爆喝。

    杨束翻身上了第三匹马「逐风」,特意放过打头的「逐日」、「逐月」,任由它俩鼻息咻咻一路撞到明新微身边。

    陈籍在一片混乱中站起身来,见状便要去抓明新微,仓促之间却只拉住了她的裙摆。明新微当即回身挥了匕首,将裙摆“嘶啦”割断,而「逐日」嘶鸣一声,昂着头将陈籍一个跟头撞翻在地。

    明新微侧身拉住「逐月」的鞍鞯,翻身上马,眼看「逐日」就要踩踏到陈籍,终究不想在此处惹下大麻烦,便一个呼哨,俯身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直奔城门而去。

    身后陈籍爬起来,粉白的面皮上沾了灰黑,狼狈地扶着歪去一边的万字幞头,一双桃花眼灼灼喷火,恨不得把她背后盯出个窟窿,口中厉声道:“关城门!”

    “恩相,恩相,您没事吧?” 小将罗小楼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来献殷勤,又冲边上的亲兵吼道:“快关城门!”

    那亲兵连忙应声:“是!是!”

    此时烟尘稍歇,遥遥能望见城门,那亲兵迟疑道:“这……”

    只见城墙半塌,城门也被炸出个大洞,那杨束和尉迟都是悍将,一路斩杀过去,守门的步兵小卒哪个又是对手?三骑领着三匹马儿,如同一支开弓不回头的利箭,消失在远方。

    陈籍面色黑如锅底,心里将黄知州骂了个狗血喷头,竟然连个尉迟礼都办不下来,寒声道:“回知州府。”

    明新微跟着杨束和尉迟礼身后,出得城来,杨束便回头让她先行,自己断后,三人又一气儿跑了二十里地,才在道旁的风雨亭中歇脚。

    “你可知是怎么一回事?” 明新微问尉迟道。

    尉迟礼捏着水袋灌了一口水,心绪起伏,洒了一多半出来,用手一擦下巴,才缓缓道:“你当日所说,字字句句,都是良言。”

    之前养伤的时候,明新微见府中补品成山,来往人流如炽,觉得稍显浮夸,但自己诸多补品吃着,不好多言,便只是浅浅提了一句“如此多人如流水般往府里送礼,真是堪比东京炽手可热的高官”,原意不过是想尉迟礼算是正直的人,有时礼收重了却出于原则帮不了人,反而结仇。

    尉迟礼一叹:“怪我到底名心难化,听你此言,却未深想,现在看来,若当日早日警醒,哪有今日险境?如今看来,此话不虚,想我一个被贬无宠之人,族中既无根基,朝中也无朋党,纵然此番侥幸立了功,但由黄知州起草上报,由能得多少好处,值得众人如此巴结?原来是要借此迷惑于我,给安我一个通敌的罪名,这样黄知州私下调兵之事,便无外人知晓了!”

    明新微安慰道:“黄知州口蜜腹剑,又怎么怪得了你?你可知他们打算如何栽赃于你?”

    杨束猜测:“是火药?”

    杨束不在府中养伤,对外面的事情到底消息更灵通些,尉迟礼清理城池时,曾搜出了弥勒教留下的火药。

    尉迟礼点点头:“不错。之前肖无妄弃城而逃时,杨兄提醒我城中只怕有诈,后来在城中果然搜出了火药。”

    明新微想到肖无妄一行说的什么天谴,想来便是这火药,又听尉迟礼详细解释道:“这肖无妄也算料事如神,竟然算到蔡家献梅园开庆功宴,不仅安排了火药,还在城中埋伏了人手,只等庆功宴时,给贝州官吏炸一个「天谴」。”

    明新微前后一联系,便明白了事情始末,黄知州先是故意同尉迟交好,放松他警惕,又让他负责清除城内火药,若这火药最后还是按肖无妄的计划炸了,那么他只要把人拿下,便可以给他们扣一个通敌的罪名。

    尉迟礼自嘲道:“就等功劳,黄知州没给他那些没上战场的亲信,竟舍得让给我,可见是有诈,给我下套,他任我领兵大张旗鼓地排查,好似多受重用,暗地里再派人动了手脚,留了一部分火药,只等今日庆功宴上引爆,便要栽赃我勾结弥勒教,不满朝廷,生有反心。”

    “于是你宴会上得了杨郎君的消息,便打算将计就计?”明新微道。

    “不错,今日杨兄同我说起,我立马便想到这火药之事,前去探查一番,果然发现猫腻。当初同我一起在贝州城里排查的兄弟里,有几个也是过命的交情,一但事发,他们作为同党,一样要下到牢里判斩,我实在不忍,便据实告知。”

    这一步棋其实风险极高,一但这几人里有黄知州的人,那尉迟礼可谓是自投罗网。

    “好在这几位是真兄弟,又无家累,当即收拾细软,将计就计,引燃梅园的火药,又炸了西门,先走一步,我则来与二位汇合。”

    明新微见「踏星」身上还驮着她打包的行囊,感谢道:“今日多亏了你。”

    尉迟礼行了一礼,惭愧道:“哪里话,是我连累了二位。”

    杨束抬手将他扶起,示意他无妨。

    尉迟礼沉吟片刻,问:“当日二位曾带有庞先生书信来贝州,如今尉迟走到末路,想带着几位兄弟一起去立安山,不知此信还作不作数?”

    明新微同杨束对视一眼,代为回答道:“自然作得。”

    “好,那不若先去前方羊角坡与众兄弟汇合。”

    于是三人便朝羊角坡赶去。双方碰头,尉迟礼少不得各自介绍一番,那一行有八人,都是当初清河县新兵里骑射出众,被尉迟亲自挑出来教习的,后来攻打贝州城,也被额外挑中同冀州骑兵一起,跟在尉迟身后浴血奋战。

    羊角坡有一个酒家,众人厮杀逃命一番,早就腹中饥饿,便进去打几角酒并一些羊肉。

    尉迟看着众人风卷残云,自己却食不下咽:“如今我们要往立安山去,这事板上钉钉,没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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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在那之前,尉迟还有一桩心事要去了了。”

    明新微早在心里转了几圈的话终于问出来了:“可是为着梁玉恭?”

    之前二人初见尉迟礼时,他就正从冀州城牢营打点回来,打点的对象,正是他兄弟梁玉恭。

    当初他因为妄动虎翼军去草场救火,弹劾获罪,因为身份敏感,要被人大作文章,正是下属梁玉恭替他顶了罪,他才只是领了失察之过,贬来贝州,虽如丧家之犬,但到底有官可当,这等恩情,尉迟礼嘴上不说,心中却牢记。

    因而他当初拒绝明杨二人游说的原因里,除了什么尉迟家子孙,不敢令祖宗蒙羞云云,还有一宗,便是他自觉此生欠梁玉恭良多,想要找机会调去冀州报恩。

    尉迟礼点点头:“他为我刺配冀州,陷在城牢营里,如今我们与黄知州撕破脸皮,也不知他会是什么光景,若不走一趟,内心难安。”

    他扫了众人一圈,表态道:“此事是我尉迟礼的私事,各位只须先行南下,我们立安山上相见。”

    那八名清河新兵中的一个络腮胡子听了此言,便喊起来:“尉迟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贝州战场上若没得大哥相护,陶大早做了刀下亡魂了,如今既然要落草,讲的就是一个义字,哪有撇下大哥独自逃命的道理?”

    其余新兵也都纷纷附和,不放尉迟单独离去。

    明新微道:“你当初曾去冀州城牢营打点一番,多的是人知晓你与他交情匪浅,如今你逃了,下面不知多少钻营的小人要把这消息送到黄知州跟前卖好。”

    尉迟礼眼眶微红:“就是怕如此,才不得不去。”

    明新微摇摇头:“若我猜得不错,黄知州必定要网罗了弥勒教党羽的罪名安在他身上,再着人拿陷车从冀州押解来贝州,只为路上引你上钩。若你独自一人前去,毫无章程,便是徒送性命,不若从长计议。”

    众人又好说歹说,总算把尉迟劝住。

    既然要从长计议,就不能往南了。这羊角坡旁边有个羊角山,于是众人便隐入山野,探听消息。

    山上有一伙强人,但不成什么气候,不用杨束出手,心中憋闷的尉迟礼便提刀同他首领拼杀一番,那首领眼见不敌,腰肢也柔软,当即纳头就拜,说愿意追随诸位英雄左右。众人便在山寨中住下,不在话下。

    第二日,便有海捕文书张贴出来,上面写明十人乡贯年甲,印了样貌图画,出千贯信赏钱要杨束、尉迟的项上人头,百贯悬赏其余八人,只是唯独没有半分“辛小娘子”的影子,甚至还奇奇怪怪地加了一句:若错杀闲人,当按律惩处。

    尉迟礼面色奇怪地看了明新微一眼,欲言又止,但他是个体面人,话在心里滚一圈,到底没有问出口。

    明新微尴尬笑笑,赶紧扯开话题道:“必定还有关于梁玉恭的公文,专门给我们看的。”

    果然,随后又张贴了公文向百姓公布弥勒教的罪行,说这邪教不仅残忍杀害不皈依的百姓,还杀害了贝州父母官,并与贝州驻泊兵马部署尉迟礼勾结,妄图以火药在庆功宴暗害更多忠良臣将,如今其党羽梁玉恭已落网,即差公人从冀州押解到贝州,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