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话一出口发现自己声音没压住，又连忙压低声音道：“开灯会引来‘观众’。”
孟幼苹“啊”了一声，连忙看向宝莱。
宝莱抬头，反应了一下：“我知道啊，但是找线索的话还是开灯更好找吧？”
她目光很平静，透着点理所当然的意思，黑石子般的眼珠里倒映着摇晃着的金色烛火，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询问。
宝莱这话确实没问题，开灯会吸引“观众”，“观众”出现最多的地方就能找到线索。那本日记本就是在枕头下找到的。
若不是有“观众”吸引了小李的注意，她恐怕不会想到去翻别人的枕头。
但小李还是心情复杂：“……你真是，疯狂。”
她最开始是想和宝莱合作的，但是宝莱在第一轮游戏的表现让小李感觉不安，初次进入副本的人居然敢反驳主持人。
最重要的是，她听到小王要和宝莱组队。
在小李看来，小王的故事很混乱，无论哪个答案，都无法改变小王已死的事实。所以她当时拒绝小王的理由是认真的。
小李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宝莱了，毕竟有那么个不定时炸弹在身边，可没想到，宝莱还能再带一个。
兀自恼火的孟幼苹在小李眼里就是个鬼怪预备役。
孟幼苹被宝莱的话吓到，一时忘了周围的环境。
她想起之前被“观众”一次次恐吓的经历，都是因为宝莱为了找线索、主动开灯引来的。
正如宝莱一开始同意她组队时那样，这个我行我素的混蛋就没把她的命放心上吧？
可还没气愤多久，孟幼苹马上颓丧下来。还能怎么办，这是她唯一能抱的大腿了。
想到这，孟幼苹又小心打量宝莱的脸色，确定她专注日记、没看到自己的表情后才松了口气。
“你们有什么线索吗？”小李问。
虽然问的是“你们”但她直接就忽略了小王和孟幼苹，只与宝莱对话。
“跟你差不多，”宝莱还在看日记本，头也没抬：“除了开灯，人气也会吸引‘观众’，像我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等会就会被它们包围了。”
她清晰地听到周围倒吸凉气，不走心地安慰道：“倒也不用这么紧张，‘观众’只能吓人和给检查员报点，没有什么伤害的。”
话虽这样说，但孟幼苹记得宝莱还是被一个人架子伤到过。
这个来自鬼屋的“观众”把鬼屋的骷髅模型如臂使指，从半掩的门后忽然冒出来，用尖锐的骨架划开了宝莱的脖颈。
所幸伤口不深，很快就止住血了。
当然宝莱并没有让它就这么离开，而是一块块拆碎后让孟幼苹扔到走廊各处，粗略估计在副本结束前是不会回来的。
小李看到宝莱脖颈处的伤口眼神微动：“我还在找空间移动的规律，结论是毫无规律。除非一个个试，否则没办法找到线索寝室。”
宝莱如梦初醒：“我倒是想起来有个寝室也是固定的，就是我们寝室对面的那间，但当时不知道有线索。”
小李点点头：“看来是我灯下黑了，等会可以回去看看。”
此时烛火晃动，孟幼苹下意识看向天花板，恰好与一只漆黑干尸眼对眼看了个正着。
孟幼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叫出声来。但她戳了戳宝莱。
几人注意到孟幼苹的动作，齐齐往上看。
干尸像壁虎一样趴在天花板，无声地凝望着下面的人。在摇晃烛火的映照下，如同蓄势待发、下一秒就会扑上来的野兽。
干尸周围布满黑色手印，一路延伸到暗处。
宝莱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其他人也没什么反应。
孟幼苹暗暗骂自己胆小，又不敢继续一个人待着，只好磨蹭到宝莱身边，跟着她一块看日记本。
日记本里的内容并不多，讲述的是一个大一新生进入校园后熟悉新环境、认识新朋友的内容，里面没有什么特殊信息。
宝莱已经翻了大半，现在正摩挲页面连接处，起伏粗糙的触感让她发现这里有被撕下来的痕迹。
她问小李：“你找到它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
小李点点头。
宝莱不知是信没信，十分自然地把日记本收到自己口袋里：“走吧，该回去了。”
阳台外的天空逐渐变得灰蒙蒙的，错落的树影静止不动，乍眼看去好像张牙舞爪的妖怪。
听到宝莱这么说，孟幼苹连连点头，她已经站到了门边随时准备开门，小王也跟在宝莱身旁。
“在此之前……”小李忽然开口：“我想先听一下你们来时的故事，好让我决定要不要和你们一起走。”
“你想说什么？”宝莱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小李在众人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她认真道：“我认为你们中有人是鬼，如果可以，我希望通过从旁观者的角度听你们的故事，找到鬼、并把它赶出去。”
她这话不知是在对谁说，小王一动不动，孟幼苹慌了一下。
宝莱好像没听出小李的意思，问：“所以你是不打算跟我们去了吗？”
小李：“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把……”
话还没说完便被宝莱打断：“那我们走吧。”
啊？不听人家把话说完的吗？
孟幼苹满脸困惑，但打断人的是宝莱，她自然没有多余想法，而小王作为小李针对的对象，更没什么想法了。
三人就这样要出门了。
小李眼底情绪变换，困惑不已：“你真的要和她们走吗？我们才是同类！”她在“同类”上刻意重读，暗示自己的身份。
她不信宝莱没看出小王的问题。
“所以呢？”宝莱临走前微微一笑，她的脸在烛火中显得那么真挚可靠：“你就没问题了吗？我们是同伴，我相信她们。”
走廊里的人信没信她不知道，反正小李是不信的。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你注意到时间了吗？再一两个小时太阳就要升起了，你再根她们一起走的话游戏会失败的！”
宝莱：“那你还有没告诉我的线索吗？”
小李有点绷不住，她追上前：“或者我们可以分开调查，四个人容易引来‘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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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两分组不好吗？”
“不好。”
见小李不回答她的问题，宝莱直接关了门，等小李再打开时便找不到她们的踪迹了。
孟幼苹已经在另一个寝室等宝莱了，她听到了宝莱的话，心情有些复杂。宝莱其实是相信她的吗？可她怎么觉得这更像是敷衍小李、不愿和其同行的借口。
宝莱进来了，看也没看在旁边守门的孟幼苹，径直走向小王。
“我说了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
对待小王，宝莱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到让人后背发毛。
小王愣了一下，眼珠开始乱转。
宝莱面带微笑，却不知何时已经将小王限制在角落，她左手扣住小王的肩膀，让其无法动弹：“我知道你拿了线索，现在给我，我们还是好朋友。”
她说的是两人最初进入的寝室里的线索。
在小李的提示下，宝莱想起来，那个寝室的线索应该就在行李箱放置的角落。但那个角落若是有任何东西，她不会注意不到。
所以线索应该在行李箱里。
联想到小王当时奇怪的举动，宝莱冷笑，我和你谈感情，你跟我玩心眼？
出乎意料的，小王没有怎么挣扎就把线索拿出来了。
那是一张卡片。
宝莱飞快扫了眼，白底黑字，内容密密麻麻，有姓名、性别之类的信息。
她示意孟幼苹上去接过卡片，略微松了松手，却不肯放小王离开，继续问：“小王，我对你讲的那个关于医院的故事很感兴趣，有没有其他细节可以再讲给我听听？”
小王愣住：“那间医院，怎么了吗？”
“就是好奇，既然是废弃医院，你们是怎么进去的？”宝莱故意猜测：“我听说去那里的人都很有钱，但不幸福，所以就叫幸福医院对吗？”
听到前面，小王还只是笑，但当她听到“幸福医院”时，脸色忽然就变了：“你知道幸福医院？不对，你怎么会知道幸福医院的？”
宝莱左手使了劲，右手也跟着按住，因为她感觉到小王开始挣扎了，这让她更加好奇：“幸福医院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我不能说。”
“你为什么不能说？你们有什么联系？是这里的副本让你不能说还是幸福医院限制你？”
宝莱连连追问，小王拼命摇头，支离破碎地吐出几句“不要问了”“我们是好朋友”之类的话。
“等你把幸福医院的事告诉我，我们还是好朋友。”
即使面对如此怪异的场景，宝莱依然无动于衷，继续给小王画饼。
她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扣进小王的身体，感受到由身体内部散发出的冷意，像是捏橡皮泥一样的触感，却没有鲜血流出。
小王的脑袋连带着上半身开始乱七八糟地动起来，让人看了几乎要怀疑她还有没有骨头。
宝莱一松开手，小王就像失去了支撑般滑落在地，开始抽搐，最后如同放了气的气球瘪下去。
几条长条黑影从皮肉下钻出，一路游走到天花板角落，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