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黑蔷薇邮轮航行怪谈
    希尔的房间在三楼,走道最尽头的房间。

    一路走来,尤沉没有遇到任何旅客。

    就是不知道,希尔会不会在房间里。

    尤沉撬门的时候还在想。

    咔嗒——

    门开了。

    匕首抵在门边,尤沉空出另一只手去推门。

    倾泻出来的火光给寂静的走道划开了一道口子。

    尤沉环视一周。

    房间就那么大,一眼看过去就到头了,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唯一的声响还是房间标配的壁炉,柴火添得够多,足够让人把从甲板上带回的一身寒意驱散干净。

    她又逛了一圈,这里太正常了,甚至没有任何倒下的植物。

    床铺整齐得和主人没有回来过一样。

    不过好消息是行李都还在,堆了三四个箱子。

    明明就三四天的行程,鬼知道怎么就给希尔安排了这么多东西。

    尤沉挑了最顶上的一个打开。

    “哇。”

    厚厚的一堆书塞满了箱子,没有希尔在旁边,这些东西看起来怪麻烦的。

    她又把剩下的几个箱子一并打开,密密麻麻的书本堆在一块,尤沉都怀疑,希尔现在的房间里能不能有这么多书。

    “从哪开始呢?”尤沉自言自语地嘟喃,从箱子里面找了一本看起来最旧的,封面上的字都已经模糊不清,就差整页掉下来了。

    我将葬身大海。

    尤沉一翻开,就这么一行字横在扉页。

    “不要太应景了。”

    脚下站着的地面都开始摇晃,不知道是不是风浪又变大了。

    尤沉翻过一页,画得乱七八糟的图案开始出现。

    首先是一个棺材,有点像是之前见到的,人们把它从海里打捞起来。

    并且打开了它。

    “好朴素的民风。”尤沉不禁赞叹。

    翻过一页,大片涂抹的红色代表着变了颜色的天空,那时的人们似乎遇到了一些不能理解的现象。

    尤沉连蒙带猜到,其实她也不是很能理解。

    红色侵蚀了简笔画的木屋。

    之后是一片墓碑。

    墓碑面向的中央有着一只硕大的眼睛,而后这片空地上抽出新芽,尤沉蓦然瞪大眼睛,枝条上长着的,是一双双张开成花朵状的手。

    涂鸦到此结束,整个流程看起来像是刚刚仪式的简化版。

    他们想干什么?

    种植嘛?

    尤沉换了一本,这回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是希尔自己整理的手记。

    原本手指宽的本子硬是被撑成了两倍大小。

    看起来希尔的前辈往里面塞了不少东西。

    “6月1日。”

    是日记。

    琼斯夫人邀请我,参加了她举办的宴会。

    说是宴会,其实更多时间是在赏花。

    是他们培育的永生花,据说可以长时间保留,延续花朵被采摘以后的寿命。

    他们给了一笔可观的价格,希望我能在永生花问世时进行报道。

    尤沉翻过一页,希尔在里面夹了一张照片。

    上面的人她大多都认识。

    米勒太太、史密斯一家、坐着轮椅的老太太……

    邮轮上的游客基本上都在了。

    除了她以外。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只蔷薇。

    时间隔了太久,花园里的人沉在黑白色的影像里,咋一对视,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不适。

    相片的背面,希尔在左下角写了一小行字。

    永生花会。

    尤沉默念道,就是刚才那伙人嘛?

    把蔷薇当匕首用。

    关于永生花会的记录跨越了三年的时间。

    “居然成功了,简直让人难以相信,没有人能形容她从墓地里重新站起来的震撼,这一切竟然会是真的。”

    希尔的笔记变得很乱,这是她接触永生花会的第二年,她发现了他们想要培育的真正东西。

    人的永生。

    年迈的老太太希望摆脱轮椅的依赖。

    美满的家庭希望换取孩子的健康。

    ……

    他们什么都不匮乏。

    但唯独对时间无能为力。

    对死亡的恐惧足以他们在飘渺的传说里游荡,穿过时间之海,抵达永生之岸,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令人惊喜的事。

    一种唾手可得的财富和名誉。

    “他们是狂热的,包括我在内。”

    希尔在日记里写道。

    “我们像是追逐猎物的猎狗,迫不及待地想和深海交易,因为我们可以创造更多的奇迹。”

    最后,他们投资了一艘邮轮。

    黑蔷薇号。

    他们要开始一场航行。

    邀请了很多旅客。

    不知名的幻影成了旅程的路引。

    怎么说呢?

    有一种极度的不适,尤其是看完刚才的仪式后,每一个动作都和记录下的成功案例一一吻合。

    只不过不知道这次又是谁,即将获得永生了。

    壁炉里的柴火时不时蹦出一颗火星子,夹杂着木头裂开的声音。

    这个晚上无疑是舒适的。

    只不过,房间里忽然飘进了风。

    尤沉翻页的手一顿,她转头看过去,窗户正一开一合把寒意往屋子里填。

    该跑了。

    每次都给她选这么难跑的路。

    怎么能不算一种报复呢?

    门口隐约传来脚步声。

    这是集会结束了?

    尤沉飞快把东西丢回箱子,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就已经传来。

    新翻页的手记来不及查看,便在合上的箱子里归于黑暗,尤沉手一翻,从窗户跳了下去。

    “我不认识她了。”

    “我从来都没有明白,她想要什么。”

    “她不是她。”

    ***

    “发现了吗?好像有人比我们更加灵敏。”

    三个人并排站在房门前,空荡荡打开的窗户正呼呼朝他们灌着冷风。

    希尔的房间里,放了太多东西,或者说,希尔本身就敏锐过头了。

    “是你邀请的吗?”为首的人问道。

    “我不知道。”希尔的脸色有些惨白,眼角溅上的血液没来得及擦。

    她想回去洗澡,洗掉身上沾上的血腥味。

    看到和执行还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我需要休息了。”

    希尔下了逐客令,在邮轮上,人就算跑,能到哪去呢?

    “当然。”说话的人兜帽微微垂落,露出那张让人不太舒适的脸,是威尔逊。

    最先开始加入追逐的猎狗。

    暖黄的光在他脸上逐渐缩窄,直至房门紧闭。

    威尔逊盯着门,站了一会,转过身,往楼上走去。

    等脚步声走远,希尔僵硬的肩膀这才放松下来。

    她解开斗篷的系带,转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毯子披在身上。

    冷不防,一回头看见窗户上冒出个脑袋

    然后还大摇大摆地跳进房间。

    在她的沙发上坐下。

    “晚上好啊,希尔女士。”尤沉之所以改变了主意,完全是因为窗户跳下去太高了。

    她才不跳呢,不如回来策反希尔来得更加容易。

    她笑意盈盈地看着面前的人。

    希尔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眼前的人确实让人出乎意料,一点没有被抓住的窘迫。

    “我不知道埃文斯女士居然会喜欢半夜进到别人的房间。”

    “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威尔逊叫回来,他会愿意跟您聊聊。”

    希尔在另一条沙发坐下。

    *

    被提到的威尔逊正坐在四楼的房间里。

    他把在希尔房间里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对面的人听。

    “夫人您看?”

    “你太紧张了,谁能保证所有的客人都不在晚间游荡呢?”

    夫人笑道,嘶哑的声音像是划过枯枝的指甲,“他们会是我们的桥梁。”

    她折下花瓶里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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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递给威尔逊,“送给我们的客人。”

    捏着蔷薇的手白皙而光滑。

    “祝她晚安。”

    “当然。”

    威尔逊垂下头。

    ***

    “你不会的。”尤沉肯定地说道,即使是裹在毯子里,还是能看到希尔微微颤抖的,“他们不相信你哦。”

    门缝的位置,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影子移动的痕迹,还有一个人留下了,守在门口。

    掌握太多信息的坏处就在这一刻体现了,没人能保证这些信息不会被泄漏出去,即使是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海上。

    “你需要帮助。”

    希尔没有立刻回答,她同样不信任送上门的帮助,那不会比门口藏着的杀机好太多,“你想要什么?”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刚才的仪式。”

    不喜欢所以准备把它处理掉。

    “你看到了?”希尔有点惊讶于她的直接,“那应该对这个组织有点了解了吧。”

    希尔顿了一下,“但它远比想象得更加庞大。”

    以永生为圆心,能串联起多大的网络,光是猜测都让希尔觉得胆寒。

    “你最好还是祈祷能够安全结束这段旅程,你该回去了。”

    她指了指窗户。

    “血记得擦。”尤沉点点眼角,站起身,门口已经多了一道影子。

    来得真快啊。

    风从尤沉耳边擦过。

    再抬头,希尔房间的窗户已经关上。

    算了,下次再来。

    尤沉的脚步突然停住。

    甲板的的另一头,飘出来一盏油灯,火光照到的位置,地上的影子由短向长。

    和着沙沙的音调。

    等人冒头,尤沉才看见,一路上的声响来自威尔逊手上的蔷薇,根茎搭着地板,拖行了一路。

    “晚上好,女士。”

    威尔逊黏腻的声音响起,“您是准备回房间休息?”

    “确实。”尤沉往前走去。

    那支蔷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甲板,闷闷的声音水波一样,在死寂的甲板上漾开。

    威尔逊看着逐渐走进的人影,估摸刺穿心脏的距离。

    斗篷下,匕首离开了刀鞘。

    并行的一刻,尤沉能看见荆棘沾染的淅淅沥沥的血迹,不知道是威尔逊扎破了手。

    还是从花园里直接摘下来的。

    “您应该还没有收到蔷薇吧?”

    下一秒,荆棘直冲心脏。

    余光里,寒意一闪。

    尤沉侧身,手里的匕首迎上漆黑的枝条。

    碰撞瞬间爆发的力把尤沉往后弹开。

    荆棘被打偏了,在墙上留下长而深的划痕。

    “去海里。”

    尤沉一边往甲板跑,一边琢磨希尔最后塞给她的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劝她往海里跳的意思。

    威尔逊在身后穷追不舍。

    赌一把吧。

    尤沉翻过围栏。

    视线里,威尔逊的身影越来越远,她突然意识到,不会昨天晚上,看到被丢进海里的,就是她自己吧。

    当——

    没入海水的一刻,沉闷的钟声又一次响起。

    海面上一望无际。

    没有月光。

    雾,又起了。

    *

    9月12日

    我拿到了登上黑蔷薇号的船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也许可以将它形容成敬畏,我总觉得黄昏艳得有些诡异,像是传说里被血染红的天。

    但他们却在说着是件好事,我们会比任何人更容易接触遗失的传说、名誉,还有让人无法拒绝的永生。

    是啊。

    如果拿到这个报道,数之不尽的财富和令人艳羡的名誉都会轻易得到。

    但真的有那么容易嘛?

    我们能平安从未知里夺得一切嘛?

    这一刻,我好像不如他们自信了。

    只希望是我多想了。

    祝我们好运。

    另附:今晚起雾了,有人在敲我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