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黑戎兵巡逻着走远了些。
秦筝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冰冷的目光通过她遮挡脸颊的头发若隐若现:“听不懂吗?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说,但你不许问。小鸟儿,我随时可以将你的舌头拔下来。”
话刚落,她便粗鲁地掰开花眠的嘴巴,待确定是人族的形状后,松开了手。
花眠一阵恶心,干呕起来。
秦筝在一侧搀扶她的空隙,附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他们把你当成是妖族了,真是幸运呢。”
幸运?花眠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个词与自己联系起来。
“你看那。”秦筝手指了指左侧明亮之处的火光,随即将手掌落在花眠的背后,做轻拍之态。
队伍从他们身旁过去,她们落在了队后。
花眠狐疑地望过去,在红色的岩浆湖周围耸立着一排排铁桩,几个身着厨衣的黑绒兵正用弯刀从桩子上割东西下来,还用铁盘摆放的整整齐齐的。
难不成是在做饭?
待花眠再仔细眯着双眼看去,被吓得双腿瘫在地上。
确实是在做饭,只不过食材是人。
每个铁桩上都绑着一个不完整的人体,他们像是杀猪一样将其开膛破肚,再不断肢解,分块而食。
这其中,她还瞥见了那个从果核里掉出来的长发男人。
花眠似乎能听到骨肉分离的嗫嚅声,脂肪被碳烤着滋滋往外冒油,秦筝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还未从恶心与恐惧中回过神,斜前方虎尾守卫已拿着锁链朝花眠气冲冲地摔过来,秦筝向后灵巧一躲滑跪在地上。
铁锁击中花眠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力将她带起砸向了身后的小丘,锋利的岩层划破了皮肉,新伤带旧痕洇出一大片血迹。
“都是平日里将你们伺候得太舒坦了,小心思耍到我脸上来了。”虎尾守卫将花眠和秦筝驱逐到队伍最前方,高声呵斥道:“今天不发放兵器,若是有人因此受伤或死去,都记住了,都是因为前面这两个臭虫!”
后方妖群发出一阵骚动,花眠听着身后小鼠妖的咒骂,心里一阵难过。
她推开秦筝想要搀扶的手,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向前方走去。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红岩渐渐褪去,开始发灰,最后成为深沉的黑色,队伍在一座弯月形的黑山前停下来。
“这就是你们的终点,若没有拿到蠹虫的心脏,就别想活着回去。”虎尾守卫张着满口利牙,咆哮道。
黑戎卫守在队伍两侧确保队伍全部进入洞窟。
一阵呼喊声打破了稳步前进的队伍。
“求求你了,放我一条命吧。家中尚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幼儿等我打猎回去呢,眼看就要入冬了,若没有了食物,我只怕……求求你了,我必须回去啊。”一青蛙精跪在守卫旁痛哭流涕,不断讨饶。
虎尾守卫将骨杖一端顶着他的头颅,质问道:“那你孩子现在何处啊,不妨我将他们接过来,送你们一家团圆。”
眼看家人受到威胁,青蛙精顿时失了声,布满毒瘤的脸上惊恐万分,缓了一小会儿方才回话道:“小的……不怕了,这就进入洞窟,哪怕,哪怕被蠹虫吃掉,也不怕了。”
他转过身要进入队伍中,骨杖直接从他后脑穿过眉心,彼时他还张着嘴巴,眼角还缀着一滴未掉的眼泪。而后一刹那间,骨杖分裂成小块,将头颅切割得粉碎,他的身体却还立在那,从脖子外不断冒出黑血。
“你们这些流窜在外的叛军,妖王给你们活着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老子迟早把你们全部处决。”虎尾守卫收回骨片,看着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叫了声痛快。
几个被血溅到的小怪发出一阵尖叫,冲散了整齐的队伍,拼命地往洞窟里跑。
花眠被吓得僵在了原地,她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死亡,血液喷涌的声音,青蛙精尸体的抽搐,一遍遍在脑子里回放。
一切都那么真实。
发生得太快了,转眼间,一个鲜活的人就这样没了?
太虚幻了,感觉像在做梦。
她被妖群推搡着掉进了洞穴里。
微弱的光亮勉强能看清洞口两侧嶙峋的岩石,到了她所站的地方已是漆黑一片了,一明一暗,好像看起来形成了两个世界。
虎尾守卫趴在洞口,催促着后方的小妖,将那些行动迟缓的种类直接拎在手中丢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腥臭味,洞内的温度要比外面高上许多,几乎没有风,闷得人脑袋晕乎乎的。
左右不过才十几步的距离,岩壁变得更狭窄了,把人挤压得只能匍匐前进。
地下通道很多,渐渐将妖群分散开,此刻只剩下花眠一个人在狭窄的黑暗中摸索。
附近接连传来惨叫声,似乎离得很近,也许只有一墙之隔,生与死的距离便只是这么一瞬。
她在恐惧的驱使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掌下的岩壁逐渐湿润起来,似乎有泠泠作响的水声。
若有水源,那附近一定会有出口。
她沿着隐约的水声继续往前爬,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束微微发红的光亮照射进来。
是一方椭圆形的清澈小潭,她不禁有些失望,因为水是静止的,这就意味着出口不在这。
她叹了口气,但还是走到了湖边。
倒影中是一个满布疤痕的枯瘦女人,眼窝凹陷,唇色发黑,完全是个吊着一口气的死尸。
秦筝说她面容可怖,难道之前那个长发男也是把她当作妖怪了吗?
她自嘲般地冷笑了两声,连笑容在这样一张脸上看起来也变得恶心。
“这潭水,好像一只巨大的眼睛。”
她为自己脑中的想法吓到了。
“但是这潭水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永远不要欺骗眼睛,它知晓一切。”
花眠脑海中不断产生这样奇怪的想法,她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嘴里默念着“眼睛”,开始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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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走去。
潭水化为无数的透明手掌,先是缠绕上她的手臂,紧接着是肩膀和脖颈,最后连头颅也被包裹起来。
远远望去,就像是完美镶嵌在其中的一枚化石。
花眠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从水里抬起头来。
矮个女孩坐在她的旁边废墟上,双手捧着一截堆满泪滴的蜡烛。
她的衣服像是从垃圾堆捡来的麻布袋,身上布满伤痕,一只眼睛被拳头打得肿起来,像是膨胀的嘴唇。
“眠眠,这次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她目光望着遥远的地方,眼神坚定。
“可是我很害怕,如果被发现的话,一定会被打死的。”花眠拽着她的衣角,声音颤抖地劝说道,“梅梅,要不然我们先缓一缓吧。紫婆婆她很警惕,你先躲好,我这几天不能再给你带窝窝头吃了。”
梅梅指着眠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问道:“难道我们不逃跑就不会挨打了吗?你看看你的脸肿成什么样子了!我看过朱屠户家里藏的书,书上说孩子都是甜蜂蜜和摇篮里长大的,根本不是我们这样。我们这样不对,紫婆婆和朱屠户还有村里的人他们都不对。”
“书上的话都是乱编的,我不相信有那样的地方存在,还有你说的日升之地,根本不会有,太阳不会一直挂在天上,就像现在,你骗人。”眠眠蜷缩在倒塌的墙角,指着黑夜小声啜泣起来。
“我不会骗你的,你看。”梅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纸团,将其铺展来,“你看,这是日升之地的神树扶桑,到时候我们就向它许愿,春神就会满足我们愿望。”
梅梅指着书页上被拼凑起来的金黄色大树,十分兴奋:“一定是这样的,写这本书的人一定见过,不然怎么会画得这么逼真呢!而且我还听过关于春神的传说,他应该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眠眠显然还是有些担忧:“也许我们从来都不应该走出城门的,父亲向我们叮嘱过,外面很危险。出来以后,我们遇见紫婆婆,我们现在所遭遇的一切,也许就是惩罚吧。”她叹息了几句,神情悲伤。
梅梅辩解道:“不是这样的。紫婆婆是坏人,她把我们抓起来,殴打我们,从我们身上吸食生命,将我卖给残暴的朱屠户,这是不对的。他们与恶魔做交易,心脏是黑色的。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不该一直承受下去。”
“那万一逃出去以后,情况更糟糕了呢?”
“没关系,那我们就一直逃跑,直到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直到幸福降临。”梅梅眼神发亮,充满了憧憬,“我会带着你的,我们一定可以到达日升之地,请相信我。”
梅梅依依不舍地将画着神树的图画塞进眠眠手里,叮嘱道:“明天晚上大人们都会去村长家开会,那时我会在村口那棵白杨树底下等你,可千万别忘了。这幅画你拿着,我希望它也能给你勇气和力量。千万要及时赶来,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
眠眠不安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