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卷？”秦令明眨眨眼，疑惑问，“那是什么？我没听说过啊。”
“公子不知道也正常，”来风笑着抬头看秦令明身后的管家：“不过......林管家应该知道吧？”
林管家发须花白，长相甚至可以说得上严肃。他是个年过五旬的老人，虽然在现代算不上老，但是在幻界的普通百姓中，基本已经是半截入土。
虽然点了头，可他依旧语气平平，言语中带了点傲气：“秦家确实有这《长风卷》，可那是家中贵物，无法随意赠与他人。”
来风抬手道：“无需赠与，在下只是想借来一看。”
“公子即知《长风卷》，那也该明白此物着实贵重。”林管家眉头微皱，心情不悦，“就算是手足也没法随意借出，更别说......”
“这样啊，那还是......”来风故意拖长语调，视线却往秦令明那边瞥。
“可以！”注意到来风的隐喻，秦令明立马道，“当然可以借！”
林管家脸色一变，无奈地低头看着秦令明：“三少爷，这种事不可这般草率决定。”
秦令明只当没听见，他挪挪身子凑到来风面前，殷切地问：“来风兄，你所说的那个《长风卷》是何模样？我回家便找了给你送来！”
“诶，秦公子稍安勿躁，”来风道，“这《长风卷》外表与一般书本无二，甚至书面也没有文字标记。可这书周身散发着灵力，只有部分人能感受到，以秦公子的修为，是认不出来的。”
“啊......”秦令明叹气，“好吧，那我该怎么拿给你呢。”
他说着，还真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宿时月不知道来风葫芦买得什么药，但这个话题她实在一窍不通，只能无聊地喝茶看戏。
“倒是不难，”来风轻笑，“恰好我们也要下山，在下听闻秦府有一藏书室，其中有各式各样的密卷秘籍，有的甚至连离尘宗乃至长垣阁的藏书阁都没有.......不知秦某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一饱眼福？”
秦令明一拍桌子：“有！自然有！”
“少......”林管家还欲再劝，却又被秦令明打断：“恰好我爹明日五十大寿，现在生辰宴已经摆好，人多还热闹！”
“好啊，那就多谢秦公子的盛情邀约了。”来风说这话时，还刻意重读了“盛情邀约”四个字。
挺幼稚的，但莫名其妙得了顿大餐，宿时月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秦令明话很多，从临仙峰到秦府一个多时辰的路，他就没停下过。
宿时月一开始还会给他点回应，到后面她发现这人根本不需要回应，他就是单纯想说。估计是兄长都在外面闯荡，家里只有他一个，身后的管家还和不存在没区别，给孩子憋坏了。
所以一直到秦府门口，秦令明才停下话头。
“天不早了，生辰宴明日才开始，我先去给二位安排房间，你们......”秦令明挠挠头，“要不先在府内等一等？”
“不用，我们并不着急，”宿时月摆摆手，“既然是生辰宴，那定然不能空着手，我们先去给令尊买些生辰礼物。”
秦令明闻言瞪大了眼：“什么......姑娘居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宿时月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在秦令明眼里就要变成啥都会，啥都能想到的田螺姑娘了。
于是她拽着来风走了。
“这人是不是......”宿时月皱眉，想不到该怎么形容。
来风在她眉心轻点一下：“其实挺正常的，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苦。可那些苦啊难啊，说到底也是穷苦人家想都不敢想的。秦令明就更是如此了，他年纪小，经历的事不多，见过的人也不多，上头还有两个兄长，秦老爷子说是要他继承家业，很多事还是不放心让这傻儿子自己解决。”
“怎么开始讲人生哲学了？”宿时月察觉到他话中的情绪，问，“你以前，也是蜜罐长大的？”
来风挑眉：“看你对‘蜜罐’的定义是什么，如果指的是家财万贯坐拥千万亿灵石的话，那我肯定不是。但是如果指的是家庭和睦，或许我以前也可以称得上。不过现在也不错，毕竟有钱有房......父母双亡？”
宿时月：“......”
从哪里学的？
宿时月叹口气，又听来风问：“不过哲学是什么？”
“什么？”
“你刚刚说的哲学，”来风真诚问，“我没听过这个词......娘子，你原本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和幻界差距很大吗？”
“我？我的世界啊，”宿时月摸摸下巴，“差距很大，我们从临仙峰到满城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可在我的那个世界，半个......两刻钟就差不多了。建筑，出行，穿着，工具......除了人还是俩眼一鼻子，其他的几乎都不一样。”
“还有呢？”
“还有？”宿时月继续道，“你要是让我一下子说出来，我还真想不到。这个差距，得你亲自看才能看出来。”
来风笑笑：“我亲自看？”
“虽然可能没有这个个机会，但我真的这样觉得，”宿时月道，“我在你的世界呆了这么久，你也该去我的世界看看，会让你很震惊的。”
来风沉默片刻，估计也是觉得这事不太可能，于是转移话题道：“不过如果拿到《长风卷》，以后就不用走这么长的路了。”
“《长风卷》是什么东西？”宿时月问到这，突然想到什么，“难道是你在秦令明来之前，和我说的那个传送阵法？”
来风点头：“娘子果然聪明。这《长风卷》本是鬼界之物，前任鬼王燕吾知被杀后，不知被什么人通过特殊手段将其流入拍卖市场，最后被秦家以三千灵石的高价买了去。”
“三千灵石！？”宿时月瞠目结舌，“那也不怪林管家不愿意借给我们了，”宿时月感叹到这里，情绪突然低落了些，“可是......”
“可是什么？”来风停下脚步。
宿时月摇摇头，把视线移到来风身后的店家牌匾上：“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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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来风解释道，“秦家是大户人家，金银财宝什么的且不说我们买不起，就是送了，秦老爷也不会多感激，毕竟人家家里也不缺这一星半点。书画就不一样了，这些有钱人呢，最喜欢装文人墨客，但其实他本人看不出这些字画的真假，就是图个好看。”
“可是这家书画店就离秦府不过五里，秦家不可能发现不了吧？”
来风笑着挑眉：“谁说要在这里面买了？”
“啊？那......”
来风没回答她，他敲敲店门，对着里面走出来的店家道：“有纸墨笔砚吗？”
“有有有，当然有，”店家搓搓手，“公子打算买吗？”
“不买，我借用一下，写副字带走。”来风道，“需要多少银石？”
店家没听过这种要求，哪有来书画店不买东西就来写副字，最后还要带走的？
“这......要不兄台您写完再说？”店家琢磨片刻，道。
来风轻笑：“行啊。”
看着店家把纸墨笔砚摆到桌子上，宿时月好奇地凑到来风身侧：“你还会写书法啊？”
“当然，”来风整理了一下袖子，“娘子，帮我研墨？”
宿时月摇头，诚实道：“我不会。”
她确实不会，她从小没上过什么兴趣班，对书法也是半点都不了解，别说是研墨，她连毛笔怎么握都不知道。
来风闻言，抬头看了眼店家，店家立马换上一副我懂的表情，转身回到后院，还好心地帮忙关上门。
“娘子，过来。”来风指指自己身侧，“我教你。”
宿时月依言走到他身侧，来风把她揽住，温热的手心覆盖住宿时月的手背，带着她的手把清水倒入砚台，然后拿起墨块在水中画圈。
墨水逐渐在水中晕开，清水渐渐变成黑色。
宿时月的手也慢慢变暖。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宿时月浑身一颤，转头想去看来风，却听到那人说：“学会了吗？”
“会，会了。”说不羞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算宿时月再迟钝，再觉得近距离接触无所谓，可飞快被红晕侵占的耳根，还有乱跳的心脏都让她一时间头昏脑涨。
“真的会了？”来风继续问。
“会了。”宿时月侧头，试图把手从他掌心抽出，“你，你松开吧，我自己来。”
轻笑声更加明显：“好，你自己来。”
他说完，松开宿时月的手。
余温依旧存留在手背，宿时月手微微蜷起又松开，片刻后才继续低头研墨。
可心脏还跳得抓狂，脸颊上的热度也很久才慢慢散去。
宿时月深吸一口气，转头却见来风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写字。男人的手白皙修长，握着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
宿时月不会看书画的价值，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字好看，什么样的字不好看。但她看着这字，却莫名想到了离尘宗山腰处的石门两侧的提词——
“草木离尘镜，入烟自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