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
    寒假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不觉间,高一下学期开学。

    开学的升旗仪式上,一班依旧占据着离主席台最近的位置。

    程桴站在五班的队伍里向前看去,她下意识地在一班的同学里寻找韩煜琛的身影,却没能找到。

    根据以往学校的惯例,开学的升旗仪式上,校长、老师代表、学生会会长都会轮番发言。

    可是这次,本该韩煜琛发言的时刻,走上台的却是学生会副会长——裴秋辞。

    “我们的学生会长因事请假,由我代他发言。”裴秋辞简短地阐述了韩煜琛的缺席原因,随后开始发言。

    之后的一连几天,程桴留意了一班的教室、食堂、操场……都没能看见韩煜琛的身影。

    程桴想,她或许是在意韩煜琛的,无论是他那张和前世太傅极为相似的脸,还是他那和太傅一样寡言的性格。特别是,经过天台的经历,让程桴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

    虽然她还不能确认韩煜琛是否也重生了,但是,换个角度想。这一次的重生,也许是老天再给自己的一次机会,让她能和太傅苏沉在这个世界里有个美满的结局。

    之前周泞在图书馆的书中找到的,关于“万国”的只言片语,是对的,也是错的。

    程桴没告诉周泞——当时,取下她头颅的,不是将军李铁,而是她自己。

    她自刎了。

    那时,整个国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将军李铁本想护送她出宫。

    但,敌军的马蹄声、百姓们的哭喊声、尖叫声,都随着宫门的被破,涌入万时仪,也就是程桴的耳朵里。

    宫外,火光冲天而起,房屋在烈火中崩塌。不用想,街道一定已经被鲜血染红,尸横遍野。

    于是,趁着将军不注意,她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

    剑光一闪,寒芒四溢。她自刎于皇宫的大殿上。

    同时,为将军,留下一份遗诏。诏书上字迹斑驳,是她在泪水中写下的:

    [致敌国君主:

    朕之治国,实乃无能,昏庸无道。

    今外敌来犯,国将不国,百姓遭殃。朕虽欲力挽狂澜,然已力不从心。朕思,国破则家亡,百姓何辜?愿以一己之命,换百姓之平安。

    朕已决意自刎,以谢天下。望外敌之君,能体恤百姓无辜,勿再行屠戮之事。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让国土得以重归宁静。

    朕之遗诏,昭告天下。愿后世之君,以此为鉴,勤政爱民,勿使国再遭此劫。

    女帝万时仪

    绝笔于大殿之上]

    再后来,万国大将军李铁带着遗诏和装着万国皇帝——万时仪头颅的盒子,来到了敌国君主的营帐前。

    自此,战火逐渐平息,万国灭亡,国家的动荡时期终于结束。

    百姓们在新君主的带领下开始重建家园,耕田种地。

    —

    思绪回到这一世。

    某天,学校破天荒地让全校同学们吃完中饭后,在操场集合。

    “今天,我宣布一个好消息,”副校长拿着话筒在主席台上高兴地宣布,“我校高一(一)班的参赛小队,在高中机器人及人工智能大赛中,荣获一等奖!”

    “希望我们学校的其他同学能以这些同学为榜样!”

    “下面有请这次参赛小队的队长,韩煜琛上台领奖!”

    随着副校长的话音落下,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呼喊声。

    韩煜琛?他来上学了?

    程桴向走上台的同学看去——却没有看见韩煜琛。

    这时,教导主任凑到副校长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副校长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更正:“我们请小队成员陆远,代替队长领奖!”

    在全校同学的瞩目下,陆远缓缓地走上台。

    程桴盯着陆远,要是放在古代,陆远这种行为就是“谋权篡位。”=.=鄙视.jpg

    —

    当天晚上,程桴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问谢意:“韩煜琛最近怎么都没来上学啊?”

    谢意正坐在宿舍的椅子上,给自己泡着花茶。听到程桴的问题,她开口:“不知道诶,从这学期开学我就没见过琛哥。”

    韩煜琛没来学校,一班的同学也很关心。有些同学也直接在课间向陆远,打听过韩煜琛没来学校的原因。但,陆远那时只是摇了摇头,反问说:“他的私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意走到程桴旁边,盯着程桴的眼睛打趣道:“你最近很关心韩煜琛哦~”

    谢意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程桴赶紧和她拉开一段距离,略显不自然地回答道:“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谢意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上学,只是听班主任说他家里有事。”

    家里有事?

    程桴的脑海中浮现出在医院时,韩煜琛离开病房的身影。

    所以那么急离开,是因为家里有事?

    是什么很重要的事让他那么久不来学校?想起韩煜琛那天的样子,程桴不免有些担忧。

    —

    转眼间,到了6月中旬,阳光再次变得炽热起来。高一下学期也快要接近尾声,程桴依旧没有看见韩煜琛的身影。

    这天课间,周四。

    程桴和毛豆一起在座位上,埋头钻研着数学课后作业。

    “100块的衬衫,打完折怎么会卖350块?”程桴看着毛豆的答案,难以置信。

    就在此时,裴秋辞走到她们身边。

    可能是知道毛豆和程桴的关系好,裴秋辞讲话的时候,也不避讳毛豆。她塞给程桴一张纸条,说:“前几天,我作为学校的学生代表,和教导主任一起去医院看了韩煜琛的妈妈,这是医院的地址。”

    程桴对裴秋辞突然的这句话感到诧异,还有……韩煜琛的妈妈?程桴疑惑地望向裴秋辞,渴望得到更多信息。

    似乎感受到程桴的不解,裴秋辞继续开口:“谢谢你上次帮了我。”最近这学期,裴秋辞看向程桴的时候,程桴的目光总是落在一班的队伍里。裴秋辞猜想,可能是上次韩煜琛救了程桴,程桴才会下意识地关心他。

    裴秋辞继续告诉程桴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听说是寒假的第二天,韩煜琛妈妈出了车祸。所以他这学期一直在医院陪他妈妈。”

    “听说这次车祸挺严重的,韩煜琛的妈妈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意识。而且,医生也私下透露,如果情况恶化的话,会有生命危险。所以韩煜琛这学期一直在医院陪着他妈妈。”

    车祸?程桴震惊。回想起那天韩煜琛自己也受了重伤,却急匆匆地离开了病房。现在想来,他当时接到的电话,很可能就是关于他妈妈的消息。

    程桴打开裴秋辞递来的纸条,只见纸条上清晰地写着:第一医院,601号房。

    “明天周五,正好放学后我陪你去!”毛豆热心地提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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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算明天带什么礼物去?”晚自习前,毛豆凑到程桴身边,小声问道。

    之前,程桴只是单纯地想去探望韩煜琛和他的妈妈,但毛豆的话提醒了她——看病人肯定是要带礼物的。

    那么,带什么呢?程桴陷入了沉思。

    这学期韩煜琛一直没来上课,肯定错过了很多知识。要不,把我的笔记复印一份给他?程桴想。

    但是……

    当程桴看到自己的笔记本时,却犹豫了。

    那些字写得凌乱不堪,像狗爬一样。毕竟,程桴当时也没想到会把笔记给别人看,所以写字时只求自己能看懂。这样的笔记,韩煜琛能看明白吗?

    程桴叹了口气,决定重新整理一份笔记。

    于是……整个晚自习,程桴都坐在教室的后面,埋头整理笔记。她不仅重新整理了之前的笔记内容,还特意添加了一些新的学习心得和解题技巧。

    这样,即使韩煜琛没来学校,也能跟上学习的步伐,不会落下太多课。

    —

    周五放学后。

    程桴拿着复印好的笔记,和毛豆一起来到医院。

    上行的电梯里,两个病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病人1:601号房的那个孩子也是可怜,妈妈生病到现在,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陪着,他爸像消失了一样。

    病人2: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听说他爸爸有钱得很,有钱人都这样,忙着自己的事业,哪顾得上家。

    病人1继续说:那倒也是,谁家能像他们一样,在医院住着的同时,又请私人医生在医院24小时照顾呢?

    程桴和毛豆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程桴和毛豆一起走出电梯。

    刚踏出电梯,六楼的护士就站在电梯门外,面带微笑、礼貌地问:“您好,请问您是来找谁的?”

    程桴从来没见过一家医院的工作人员态度能那么好…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我们来看望同学,他妈妈在601号房。”毛豆流利地回答。

    小护士继续询问:“好的,那请问您有和病人家属提前打过招呼吗?”

    怕程桴他们不理解,小护士又解释了一句:“6楼是私人病房,需要得到病人家属的同意才能进入。”

    “这……”

    程桴不知所措,因为确实没有提前打过招呼。

    小护士看出她们的犹豫,带着歉意的笑容说:“抱歉,没有家属的同意,我不能让你们进去。”

    就在程桴、毛豆和护士对话的过程中,6楼的电梯门再次打开,一个30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601号房的补习老师。”

    小护士连声回应:“病人家属已经跟我提到过您,请跟我来。”

    程桴和毛豆注视着护士,把这个男人领到病房。

    601号房的房门,随着这个男人的到来而缓缓打开,然后关闭。

    隐约间,程桴透过门缝看见了在病房温习功课的韩煜琛。他微微低头,看着桌上的试卷,神情专注。而他的旁边,他妈妈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鼻子和嘴巴里插着维持生命的医疗管。

    看了看手里拿着的笔记本,程桴对着毛豆道:“还是别打扰了,走吧。”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柔。

    在这个时候,也许给韩煜琛和他妈妈一个安静的环境,比任何打扰都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