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纪施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点。

    城市的夜幕悄然落下,纪施薇卸下妆容,脱去一身的疲惫。

    刚刚在医院未曾看信息,随着晚上的热搜,一些好友也在给她发送各类的表情包。

    有的是安慰,有的是鼓励。

    纪施薇敷上面膜,浴缸中的热水已经放好,她将身体沉入水中,点开好友的信息,一个个回复。

    木栖:你还好吗薇薇,看你很累的模样,要不要回来到我这里休息一下?

    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们两人是初中时候在一个homeless家中认识,又同为艺术生,木栖学的乐器是大提琴,纪施薇学习的则是钢琴。

    在异国他乡的两人,很快便一起相熟,在两人相识之后,两人的父母辈后来也有所交往,甚至在纪施薇母亲去世前,还自己做主让木栖的父母认了纪施薇为干女儿。

    一起读完本科后,纪施薇就没有继续学业,但木栖选择了继续攻读学业,现在经常在各地演出。

    采薇:我没事,主要是前面一个月一直在奔波拍戏,连轴转完商务,休息几天就好了。

    采薇:你那边是早上了吧?

    木栖:那还好,是早上啦,我准备去琴房了,现在每天都要排练(叹气),明后天教授要出差,还要去当新手助教。

    木栖:我下周音乐会结束打算回国休息几天,到时候来看你。

    纪施薇等了下,果然没一会,对面就改成了一段五十几秒的语音。

    从吐槽DMA的生活不是人过的,到要是我发现你瘦了你就死定了,到要是我发现顾怀予对你不好他就死定了,五十秒的语音隔着太平洋都掩盖不了木栖的怨气。

    采薇:好啦,我真的还好,你要是不信的话,等下周回来我去接你?

    木栖:好耶!

    好友的名字变成了正在输入,转而又变回了正在语音,过了会,她干脆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打来。

    西海岸的夏日依然是曾经的模样,事物并不会因为人的离去而改变。

    木栖的头发又剪了些,变得越加肆意干练,她背着琴,怀里还抱着谱夹,却还不忘把镜头角度调到她认为的最美的十五度角的侧脸视角。

    电话那头的女声依旧生机满满,活力四射:“薇薇,我还没和你说,你爸应该也是看了你的新闻下午给我爸爸打了个电话,说是想要我爸妈来劝你和他们好好沟通。”

    “你爸说给你打了电话,但是被你拉黑了,我爸妈让我劝你把他放出来。”

    水中的热气蒸熏着她,细汗从身上冒出。而细微的流水声,却让她的沉默越发清晰。

    “薇薇,你不放出来也没关系,我爸妈也知道你们家那些事,我们就是怕你一直不回他信息,他会不会自己来找你。”

    纪施薇冷笑一声,笑音之中带着浓烈的嘲讽:“那倒是有可能。”

    她的父亲向来喜欢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去做那些令人生烦的事情。

    “我确实把他拉黑了。”纪施薇沉静道:“我不知道他的想法究竟如何,但他一直在说,让我和顾怀予分手。”

    回忆渐渐涌上心头,耳边依旧是木栖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纪施薇的家庭不差,父母都是高知识分子,父亲是杭城重点大学的大学老师,母亲原本也是老师,后来在身边朋友的鼓舞下去做了服装商人。

    小时候她还和父母一起挤在大学的老师宿舍,在人还没有琴凳高的时候,家里就已经为她规定好了人生方向。

    上了幼儿园之后他们家就从宿舍离开,就搬家到了新的楼房,甚至于到了初中,家里就直接将还年幼的她送到了国外寄宿家庭,直接在国外读书。

    所有的事故发生在她的高中。

    那时候她在国外,知道自己的母亲又怀孕了。

    她母亲怀孕的时候,已经算得上是一名高龄产妇,那时候二胎刚刚开放,她的父母就迫不及待地告诉她,她可能即将有个弟弟。

    她曾经满心满意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

    直到,她放假回国。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回国了,假期的时候有时会和寄宿家庭的家人一起出去旅行,加上当时给自己定的目标院校也偏难,纪施薇在更多的时候都会把时间花在练琴和audition上面。

    拖着行李的她想要回家给父母一个惊喜,却在开门的一瞬间错愣在了原地。

    怀孕的母亲披头散发地大着肚子倒在地上,她的脸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有了许多乌青,即使是满脸的泪水都遮掩不住她脸上红印,脸上的巴掌印在发红未消的时候又增添了新的印痕,层层叠叠,甚至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初始。

    身上宽大的孕妇服松松垮垮露出肩头,却只能看到在肩头乌得发紫的手指印,连腿上都有黄紫色的淤青,而在那些将要消退的伤痕上,却又叠着些青紫色的新痕。

    即使是这样,她仍然一手护着肚子,一手阻挡着对面的人手。

    那一双正在欺凌、殴打她母亲的人。

    正是她眼中一向温文尔雅的父亲。

    曾经温和的面容渐渐撕裂,纪施薇不愿意相信,这个在外一向拥有极高评价、在家像是有永远花不完耐心对待她,对待母亲的人,会是这样的人。

    可是,事实就在她的眼前。

    曾经的一切不寻常仿佛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母亲不顾她的一直哭闹,也要将她送出国读书,为什么母亲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悄无声息,在她喂了半天后,却又能及时回答她的提问。

    又为什么母亲从来不提让她回国回家的事情,又为什么,和母亲关系比较好的homeless每次在她提起想回国的时候,总是用各种理由将她留下,又为什么,每一次她决定回国的时候,父母都一定会提前一个月就详细询问她具体的回国时间,催促她尽快定下机票确定。

    她本来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父母爱她。

    可是眼前的这一幕,仿佛将她曾经所有的认知都一层层地打破。

    她终于得以窥探到家庭当中最为隐私的这一面,只是这一面,却在摧毁她的现实生活。

    书包从她的肩上滑落,重重地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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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惊起了满地的尘埃,也终于惊醒了屋内的两个人。

    她呆呆地望向两人,在两人的惊愣之中,转身离去。

    纪施薇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

    她只是这么走着,漫无目的地,直到在西湖边的巷子被小混混拦住。

    那时候的杭城还未完全发展成现如今的模样,大街小巷都种满了梧桐树,树荫总是能遮盖住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的父母算一个,而更多的,却是那些在街巷之中无所事事的混混。

    西湖边没有什么人,古时候热闹的湖岸在此时的黑暗之中也显得格外厚重,只有湖边零星的酒店亮着灯。

    那些混混见她穿着不俗,自然想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纪施薇不是没有见过这些。

    在国外时,时不时有人会在街头闹事,会有警察穿着爆破服走在路上,也会在黑暗之后的费城之中传来枪声。

    但是那些都是她曾经看到过的。

    在推搡之中,纪施薇被推倒在地上,那些混混本想抢了钱就走,但当纪施薇的面容露在灯光下的时候,另外一种邪念却又诞生了。

    邪念于欲望之中诞生,它使得他们丧失了思考。

    就在这时,一个在外圈的小喽啰不知道被什么砸到,痛呼了一声。

    他的痛呼惊起了大家的理智,而在那群人左右探查一番确定没人想要再次动手的时候。

    却发现一名少年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站在了纪施薇前,扶起了刚刚还摔倒在地的女孩子。

    “薇薇?薇薇你那边信号还好吧?”

    电话那头的木栖似乎意识到了纪施薇的走神,她的脸蛋在镜头前四处摇晃,边晃还边嘀咕:“奇怪,我的网络难得不卡啊。”

    纪施薇晃了晃脑袋道:“我在”

    木栖确认了一下纪施薇的情绪,确定她情绪还好之后继续又是一顿的输出。

    “他是真的疯了,他和我爸妈也说了想让你分手这事,他在我爸妈面前痛哭流涕,说当年都是他的不对,想让他们借着你是他们干女儿的身份,来劝你。”

    “要我说”木栖停顿了下,白眼似乎要翻到天上去:

    “他就是知道自己劝不动你,非和他们说觉得他自己对不起你,又觉得家里还没有让你穷到要嫁一个残疾人来维持门面,说什么你一心都是他,但是他不需要你为他做到这样。”

    纪施薇沉默了片刻,无语道:“他除了有糖尿病之外,现在又得了自恋妄想症吗?”

    “天晓得!”

    木栖哀嚎了一声,她的这一声似乎有些明显,哀嚎完之后又是几句轻声的sorry

    “我爸妈本来都被他说动了,后来我死拦着他们,倒是目前先下来了,说是觉得你今天太累,明天再给你打电话聊聊。”

    但是——

    木栖叹了口气道,犹豫道:“薇薇,虽然我是知道你和顾怀予的事情。”

    “但是,在遭遇了如此大变故之后。”

    “你确定他还是你喜欢的那个顾怀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