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去一年多,林希在顺义,但林家人从来没像过去三天那样想她。
因为他们知道,她虽然不在家,但还是他们的女儿,还是他们的姐妹。
出嫁了,虽然也还是他们的女儿和姐妹,可更重要的却是别人的妻子。
所以他们想人想得紧。
总算让他们盼到回门日,一家子早就忙开,杀鸡的杀鸡,杀鸭的杀鸭,掌勺的掌勺,不擅厨艺的人则负责打扫家里的卫生。
为的就是迎接,今日回门的女儿女婿。
原本想着两人七点多就能到家,结果八点了,人还没到,林北当下放下手中的扫把,“我去迎迎姐姐。”
其他人也担心两人路上遇上麻烦,都没阻止林北的动作。
结果林北才牵着自行车到门口,就看到正往家里来的李含奎两夫妻。
李含奎作为农场放映员,林北自然认识,上过两次门的林熙,他也知道。
但他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他妈和哥姐,上次从顺义回来后说,已经跟那边彻底断绝关系,他只当对方是路过,连招呼都没打,就准备上车去看祁博衍和林希。
正想打招呼的林熙,看他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当下从车后座跳下来,挡住他的去路,“林北,你姐就在你跟前,你不用叫人吗?”
“上次我妈他们去顺义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好,从此以后互不往来了吗?”林北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瞧不上我们家,我们也高攀不起你,老死不相往来,对我们彼此都好。”
“那都是他们太偏心林希,我心里不痛快说的气话。”林熙别的本事没有,却深谙能屈能伸的奥妙,“事后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你们是我血脉至亲的事实。既然改变不了我们的关系,那就努力处好关系。所以,我今天特意带着新婚丈夫回门。”
既然李家希望她跟亲生父母搞好关系,那她就搞好关系。
这样往后有来农场,她也多个可以依靠的人。
听到她的话,林北一副见鬼的表情,“你这是脑门被夹坏了?还是发癫?”
明明在仅有的几次交道中,这人都一副瞧不上他们家的样子,现在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父母从小教育他们,无事献殷勤你,非奸即盗。
林熙被他的表情,弄得差点没心梗,想到自己上门的目的,硬忍着脾气没发,“不信,你问你姐夫。”
一旁的李含奎点头应允,“是的,我今天跟你姐一起回门拜见岳父岳母,还有几位妻舅的。”
林北抬头看了眼天空,而后嘀咕道,“这太阳没从西边升起啊?”怎么竟发生奇怪的事。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是来他们家的,他也不好赶人,“那你们进去吧,我去看看我姐他们。”
眼前的少年,明明是自己的亲弟弟,看见她跟没看见一样,却心心念念着那林希,这让林熙的心里忍不住冒酸,“刚才我们在岔路口遇见了,估计是你那好姐夫体力不行,这才差我们这么远。”
她的话音刚落,林北就看到祁博衍带着林希从拐弯处出来。
一看到盼了好几天的姐姐,林北直接将牵在手里的车把,往挡在身前的林熙手里一塞,拔腿朝林希两人奔了过去,“姐,你们怎么才回来?”
见弟弟往他们这边走,林希已经从车后座跳下来,大步朝他走来,“刚才在岔路口,碰到前面那两位,跟他们聊了下天,耽搁了一些时间。”
话落,人已经立在他跟前。
林家条件还可以,林希在家又受宠,家里的布票基本都是紧着给她用。可林希打小懂事,对穿着没太大的追求,买回来的布经常舍不得给自己做衣衫,而是经常穿上头两个哥哥的旧衣衫。
林东的衣服是新三年,林南的衣服是旧三年,到林希这里就是缝缝补补又三年。
她鲜少穿身上这样新的衣服,看到她今日这一身,林北突然觉得她结婚也好。
结婚了就再也不用总穿破衣服,“回来就好,爸妈就是担心你们路上遇事儿。”
看她气色不错,精神状态和穿着也都好,林北就放心了,“咱们进去吧。”
“为了迎接你们回来,今天家里杀了鸡鸭,还做了你爱吃的各种糕点。”说着,攀着她的手臂就往回走,“闻着香味我都流口水了,就盼着你们赶紧回来,赶紧开吃呢。”
林希让跟在身后的祁博衍停好车,进门,才继续回应林北的话,“我也闻到香味了。”
“我就知道今天回来,铁定有好吃的,所以早上只吃了个小馒头垫肚子。”
林家的房子是自建土坯房,面阔五间,左右各带两间耳房的布局,外面用篱笆围了一圈。院子蛮大的,院门到做厨房的耳房有一段距离,外头讲的话,厨房里的人听不到。
所以当大家看到跟着一起出现的李含奎两夫妻,顿时面面相觑,最后是主事的林妈率先打破平静,“上门皆是客,既然两位上门了,那就跟着一起吃早餐吧。”
林熙已经看到桌上摆着的早餐,饹馇、烧饼、东陵糕点,金黄的蒸蛋,冒着热气的小米粥,比上次她留夜时的早餐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她想不通,明明林希也一样不想认亲生父母,却没人觉得她的态度不对,林金生两夫妻更是不计前嫌把她接回顺义。而她不认亲生父母,所有人都觉得她忘恩负义,林爸林妈更是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
就像今天,自己高高兴兴上门,可无论是自己的兄弟,还是自己的父母,那脸上的表情要多勉强有多勉强。
两相对比,林熙心里憋屈极了。
她觉得很有必要让这一家人,知道她的委屈,于是她把自己感觉到的不公,说了出来。
见她依旧不知道她跟林希两人的区别在哪里,林妈很认真地说道,“首先,希希的父母接她回去,是有求于她,需要她救命。其次,她对生生父母从来无所求。越是上位者,越是明白无欲无求的难能可贵。最后,她在那边从来不惹麻烦,也从来不计较他们对你的偏心。”
“反观你,嫌弃亲生父母是泥腿子不认,我们没有养过你,彼此没感情,你要是不认就不认的干脆,那没人会说什么。可你嘴巴一边说不认我们,一边又遇上需要我们的事,就拿着那点血缘关系,说我们冷漠绝情。”
“我们瞧不上的不是你不认我们的举动,而是瞧不上你这种只想索取,从来不付出的处事方法。比起你一会儿不认,一会儿又上门这种反复无常的行为,你真铁了心跟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反倒更能让人高看一眼,懂吗?”
亲生女儿被养成这样自私自利的性子,林妈心里也不好受。
她很希望这孩子能改改自己的性子。
“明明提出老死不相往来的人是你们,我应允了你们的提议,你们觉得我无情。如今我想通,想跟你们缓和关系,带丈夫上门,你们又说我反复无常?”
“看不上我就看不上我,何必找这么多借口。”
林熙觉得自己委屈死了,“你们说我对林希不公平,可你们对我何时公平过?”
“就因为她的性格讨喜,你们就觉得她处处好。而我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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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性格不讨喜,就做什么都是错。”
“要不是当年你们抱错孩子,我至于是现在这样的性格?凭什么你们的粗心,导致的结果,到头来全赖我一个人?”
被迫嫁给李含奎,她已经够委屈,可她不敢抱怨,怕抱怨了,自己的牺牲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既然选择嫁给这个男人,她就想着多握点筹码在手上,这样他日李家出事,她也有更多可傍身的。
于是她回农场,听李家的建议来这边缓和关系。
可谁都不理解她,“她林希遇到事情,不仅有深交的好友替她奔走忙碌,还有你们一大家子替她着急。我遇到事情一个人抗就算了,你们还落井下石。”
“难道她身上流的血真的比我高贵,而是身上的流的血比较低贱,所以她做什么都对,我做什么都不对?”
她不过是过去那么些年,过怕了苦日子,希望未来的日子能轻松一些,多替自己想一些。
为什么这些人却不能理解她呢?
林熙一番质问让林爸林妈的心里都不好受,“人都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力,我们没说你的选择有错。但人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不是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如果可以,在座的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幸福。”这点林妈敢保证,“可这幸福应该是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去挣来,而不是一会儿要别人这样,一会儿要别人那样去配合你。”
“老话说得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
“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幸福,永远不用担心失去。哪怕失去,咱们有能力挣来一次幸福,就有能力挣来第二次第三次幸福。”
“你认真想想,这样的幸福,是不是握着才长久?是不是永远不怕失去?”
他们两夫妻就普通老百姓,家里孩子又多,再是有能耐,也不可能给这么多个孩子攒多少家财。所以他们从小就教孩子,自食其力,才是创造幸福生活的根本。
因为他们从小的教育,几个孩子都很认可靠自己双手,创造的幸福,所以原主从来没肖想过林金生夫妻的一切。
听到她的话,林熙嗤笑,“可我明明有近路可以走,为什么要浪费脚绕远路?”
“有我爸妈的支持,我的起点,将是你们一辈子抵达不了的终点。”
“就拿我妈生病这件事,要不是我爸手上有权力,医院能这么尽心尽力吗?要不是我爸能许出去很多好处,亲生女儿都不愿意拿自身性命救人,别人又怎么可能拿性命相救?”
“你信不信,类似的病要是生在你身上,你只有等死的份?”
“可我妈因为我爸的地位,却能得到别人的一颗肾,继续活下去。”
她的话,让林妈无言以对,“……”因为她知道林母生的病,不是他们这种穷人家能治得起的。
见她无言以对,林熙心里闪过快感,刚想继续说,却听林南沉着声音开口,“我妈只是想告诉你,谁都不喜欢两边倒的墙头草。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往后不要在我们眼前出现,我们绝对不会跑去你跟前刷存在感。”
“从今天的一番对话不难看出,我们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往来除了这样的针锋相对,不会有其他结果,所以真的没必要硬往来。”
听到他的话,林熙看向李含奎,“都这样了,你觉得咱们继续待下去,有意思吗?”
李含奎是认可林熙的话的,同时也明白,这林家不是他们这种人能打进去的,“咱们今天上门,是来告知他们一声,咱两结婚了。”
“既然消息送到,咱们确实没必要多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