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05.假男友
    隔天下楼摸鱼的时候,兔姐还是调侃了琢子:“没想到家底深厚、深藏不露啊。”

    李琢才来实习的时候,一副谦和胆小的样子,那晚看到她哥哥确实让人意外。琢子脸有点红,有些家事她没有外露,但这点还真不是刻意隐瞒。

    她是觉得哥哥的资产就还好吧。最近他要把老宅买回来修葺,还是借了沈南雨一点钱的。他上海的房子是可以抵押贷款的,车子也是今年刚换的。做生意的人,一些花架子是必需的。

    虽然对比以前是站稳脚跟了,但确实也算不得什么。

    吴优抿了口咖啡,果然是不一样的人和生活。她是知道点的,江浙小老板赚到钱的第一步,一定会买豪车,然后回老家把祖宅修得金光噌亮,有点浅薄也有点守旧。即便李执不说话时,外表跟她的年轻技术同事没有太大差别,除了更好看一点点。

    他来自于他浸淫的环境,就像她生长于她的体系。

    承载江浙繁荣广袤实体经济的,是糅杂着代际人情、市井经验、民间信用的混沌社会。有点粗砺、有点落伍、也有丰盛的生命力。

    ……

    对比她们公司那些VP高层们,说是打工人,其实加上股票年入上千万,但给公司赔钱顶多被炒鱿鱼。而自己做生意是没有退路的,你亏的每一分钱,都是曾经的日积月累。

    吴优虽然鄙视暴发户做派或口吻,但不否认他们发家的真材实料。

    琢子也这样想,沈南雨说的真没错,比如她现在划划水,也有薪水拿。做一尾快乐的小鱼也挺自在的,她不要做巨鲸。

    而且她马上要毕业旅行了,人生最后一个暑假,这个夏天是她生命里最鼎盛又最灿烂的季节。

    终于顺利硕士毕业了,李琢在台上拨穗正冠,哥哥和妈妈一起过来观礼拍照。其他同学都是父母同行,但琢子不觉得残缺。尽管少了一份父爱,她也在爱意里长大了。

    对于吴优,夏天则是充溢着饱满的桃子香气的季节。老家W市的水蜜桃尤为有名,例来家里都会从产地亲戚那寄来最正宗的,她一般也会给亲密好友来一份。

    当妈妈跟她确认快递名单时,吴优让把高意昆的地址划掉。才想起来,过了一个多月了,她居然忘了告诉父母分手的事。

    吴优没有拖延症,她只是下意识忽略了。有什么好说的,如果她还想谈恋爱,她会找到更好的;如果她不再谈恋爱,一个人也挺自在。

    她一贯是家里那个好好女儿,不让父母多费心一毫。既然小时候是如此,大了更该如此。吴优不想讨论问题,只提供解法,她习惯了。

    当妈妈说到哥哥在美国想努力拿教职的时候,吴优也由衷替他高兴。哥哥很优秀、她也很优秀,他们是孪生同胞的兄妹。自小她就懂,只要够努力,她也可以像哥哥一样被称赞。

    只是那其实不一样,一种无条件,一种有条件。这是她习得的因果关系,爱是有条件的。

    和吴优不同,琢子对哥哥满怀信任和崇拜。吴优不懂那是怎样的亲情关系。她有过怀疑,这是因为李琢一直待在校园和技术环境里,对“社会人”的莫名滤镜。

    吴优把李执的地址发给了妈妈,琢子过几天才毕业旅行回来,桃子让寄到哥哥那里。

    快递到的时候,琢子还微信返图了她一张:“谢谢了,最好的优姐。”

    李执拍完照片,顺嘴问了一句:“哪个朋友寄的?”

    李琢顿了一下:“一个朋友。”李执和吴优气场不合她知道。

    “男的?”

    妹妹不那么爱深交朋友,能给她寄东西的就几个人。平常她都顺嘴说出名字了,没必要吞吞吐吐,难道是恋爱了?

    “女的……是无忧姐姐。”

    李执第一次知道了吴优是W市人,和他的老家隔着一片很浅的淡水湖。

    下玄月一样的图形,北岸是她,南岸是他,少年时代、隔湖而居。小时候他不太远行,晴天时水面浩渺湛蓝,他以为那是海,对岸是很遥远的地方。

    长大了才知道,其实是很近的地方。

    也可能是人长大了,尺度感就改变了。很多感受也改变了,很多年少以为是天塌了的事,也能笑着说是过眼云烟,或者干脆绝口不提。

    没有一次磋磨不留下痕迹,但也没有一道伤口不会愈合。

    就像吴优坐在兔姐的阳台,逗着她的安哥拉兔,也想通了一些事情:她没必要永远优秀,她放弃读研读博,不就是想早点自由生活么?不就是不想被标准条框限定么?

    她终究是没有再相亲,吴优想放过自己。就像上学时候做数学题,谈恋爱只是一道附加题,只要她前面都做满分了,这道舍弃也可以。

    那个勉强符合她眼缘的脸红弟弟,她也没有再应邀见面。虽然戏说让他当个道具,可难得有个不那么油腻的年轻人,她不想做他成长里的那个坏姐姐,不爱也别伤害。

    在两个月的尾巴上,兔姐有了新主意:既然不着急找真男友了,可以找个假男友啊。

    她眼睛眨了眨,挪过手机:“你看这条新闻,小伙整容,租豪车婚骗。”吴优:“渣男真多。”

    “我是让你骂人的么?我是让你以渣男之道还渣男之身。”

    格局打开,事情一下子就好办了。只要找个合适的人,陪她去一趟高意昆婚礼就行了。吴优给发小陈宴安排了这个活儿,他接触面广,圈子里有钱有颜的人也多。

    没想到陈宴一口回绝:“我凭什么帮你,假装情侣,是不是还要搂搂抱抱?随便找个刚认识的人就行?你没节操、我可不助纣为虐。”

    吴优觉得他也是奇奇怪怪,自己一个花花公子,倒是有脸说她没节操。

    陈宴心里也有股劲儿,吴优和那个医学博士在一起五年,家世登对、温文尔雅,他说不出什么。但让他在自己圈子拽个人去跟她亲密表演一天,他下不去手。

    ……一个个的,都特么疯了吧。

    其实有一个人可以,那就是沈南雨。

    在李琢正式入职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吴优她们在他的小酒吧喝酒。沈南雨脾气好、健谈,他在国外四年学的商科,居然还跟吴优领导陆峰是校友。他们在吧台那边热络地聊天,有来有回。

    李执中间过来了一趟,没有搭腔。听到吴优在吐槽她那个博士前任,说他其实挺无趣的,早想换个口味了。

    她酒喝多了信口开河,手挥起来是有点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荤素不忌的女流氓……

    盛夏的夜晚,路灯光线穿过花窗,描摹出变形的残影模样。黝黯的桌台上一盏盏烛灯,照不亮脸庞,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看不清心境……

    散场时,照旧是兔姐和吴优一路,李执过来接琢子、顺便送沈南雨。

    沈南雨在副驾上闲扯:“你这个朋友其实挺不错。”

    李执纠正他:“她不是我的朋友,是我妹妹的朋友。”

    沈南雨不懂这有什么好抠字眼的,兄妹感情很好,一贯朋友不都混着玩的么。

    “怎么不错?”李执倒是想听听沈南雨的评价。

    “她在A司,连续升职,全年绩效S+,我们品牌不是需要做商业策略的人才么?”

    “你不是相亲么?听着怎么有点像招聘。”

    李执以为今晚妹妹在帮吴优牵线相亲沈南雨,他不知道,其实吴优已经很久不相亲了。

    李执想:沈南雨觉得吴优不错,那很好,他正是吴优想要找的那种人,帅、有钱、背景好。

    “扯呢,我只是帮她去假装情侣一天。”沈南雨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热心人。

    李执嗤笑了一声,懒得管这些无聊游戏,最好假戏真做。一个高傲、算计的女孩,真跟沈南雨成了,他还替兄弟委屈呢。

    沈南雨察觉出李执不喜欢吴优了,就像这一整晚,吴优也没有搭理李执。

    都说人的爱意很难遮掩,在李执和吴优这里,好像讨厌一个人也很难隐藏。一开始就好像错了齿的拉链,总也不够通顺。

    是到家后,他看到姐姐沈南风还在楼上工作室画服装手稿。随口提了一句,他要去凑热闹,帮新认识的朋友参加婚礼。

    “哪个?”

    “就李执,不,李琢的朋友,吴优。”

    下意识地,沈南雨也习惯把吴优叫成李执的朋友。因为吴优跟李琢不太像朋友,她们有点姐妹感觉的。她比琢子大三岁,正好和李执同一年。

    沈南风记得那个女孩,一个月前她听过李执问她,听说你最近在相亲?李执叫她“无忧姐姐”。

    挺有意思的,李执什么时候有闲情跟女生这么贫过……

    “你喜欢她?”沈南风看向她这个热心又单纯的弟弟,神情不明。

    “纯帮忙,她人挺爽快,也算半个同行圈子,而且琢子跟她特好。”

    “那就好。”沈南风放下心来,吐了口气把画稿收起。

    爱情的产生是挺难的。哪能那么容易谁就喜欢上谁。没有荷尔蒙,聊得再多也只能成为人脉关系、商业伙伴、无间好友。

    讲条件、搞分析,那不是爱情。

    爱情又很简单,就是你渴了,自然而然想喝的手边那瓶水。

    ……

    沈南风下楼准备休息,沈南雨在后面跟着,总觉得他姐话里有话。

    真是感情白痴……沈南风也觉得无语,她平常才懒得管别人的八卦。现在还要给这个铁直男解惑:

    “琢子跟她特好,那她亲哥怎么不去帮这个忙?”

    “李执跟她好像不太对付。”

    “琢子跟她特好,你也觉得她挺爽快,李执为什么会跟她不对付?”

    “就……犯冲吧。”

    沈南风无奈地望了眼弟弟,觉得自己真是太适合当艺术家了,当艺术家首要条件是什么?敏感!

    “行吧,你先应着。”她嘴角噙着抹不怀好意的笑,等到了那天,沈南风自然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