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天仙的心思你别猜。
余念念有些局促地看着一桌子头发花白的大爷大妈,冲坐在她旁边的白砚干笑一声:“呵,这怎么还给我们安排到主桌了你说。”
白砚淡淡瞥了她一眼:“你紧张?”
“紧张?那倒是不存在的……我主要怕一会儿他们排队来我们这桌敬酒。”
余念念伸长脖子,张望着他们所处的圆形回廊——不知道多少张桌子首尾相连,像一条长龙般盘踞在位于洪家村中心的这条木质长廊里,村里的男女老少正在填满每一张桌子,大人边吃喝边唠嗑,小孩子绕着长廊追逐打闹,热闹非凡。
回廊中央,是一棵据说有几百年历史的银杏树,树干需两三人合抱,树枝纵横交错。回廊外,是洪家村一望无际的农田,时值冬日,各种作物都采收完毕,田野在落日余晖下却不显得凋敝,像积蓄着无限的能量。
“真美啊,崇安市里就看不到这样的景色......”余念念情不自禁说道。
“能看到,”白砚顺着余念念的视线远眺,“登上崇安市的很多建筑,都能看到不亚于这样的景色,”他停顿了一下,补充:“只是你们关在写字楼里的人看不到。”
“......”余念念语塞,片刻后没好气地问:“你到底为什么来百家宴?”
“赵主任说,洪家村的灯笼技艺有很长的历史,我挺感兴趣的。”
正说着,村长——一个头戴深蓝色工装帽,身材矮壮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回廊中央的银杏树下,吼了一嗓子:
“点——灯——!”
随着他的话音,两列火龙从远处村巷里“游”出来,游近了,可以看出,是两列村民,手上都举着一只点亮的灯笼,在渐渐黑下来的夜色里朝着回廊的方向走着,灯笼形状各异,但都清雅讨喜,红红的火烛在灯笼里闪烁摇曳。
“哇!”小孩子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拍手鼓掌。余念念跟在后面也“哇!”了一声。
“这也太好看了吧!”余念念不住赞叹,冲坐在她另一侧的一位上年纪的大妈问道:“阿姨,这是咱们洪家村的传统仪式么?”
大妈摆摆手,操着浓重的口音回道:“不是!是咱村长自创的仪式!”
“......”
“还有这个百家宴,也是村长前年自创的!”
余念念干笑一声,左右张望一番,指着回廊中间的树影,问:“这银杏,确实有几百年历史吧?”
大妈还没回答,坐她旁边的一个胖大爷抢答:“对头!这是真的!我家本来在这银杏树前面住了几十年啰,被村长赶到村子另一头盖了新房子,给这个廊子让位子!”
“......”
余念念斟酌一番,看胖大爷脸上表情尚嘉,于是问道:“那您愿意?”
大爷和大妈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一开始不愿意的嘞!但是村长带头搬!他家原来就在——”胖大爷抬手指了指隔壁两三桌的地方,“就在那儿!而且他立了军令状,保证三年内咱村申到个啥,啥旅游村落。”
“最美旅游村落!”大妈接过话头,伸出两只手指,“第二年就实现嘞,旅游收入翻了好几番,市里领导都来十几波咯!”
余念念想到什么,与白砚对视一眼,指着正被村民挂到回廊檐下的灯笼,问:“那这灯笼,确实是洪家村的历史文化遗产么?”
大妈又笑起来,指指胖大爷:“这个没得假!就是他们洪宝来家的祖传技艺!本来差点都要失传了,又被村长救活咯!现在你看,红火得很!”
胖大爷脸上带着不无得意的笑容:“反正,村长让我们干啥子我们就干啥子,他不会害我们嘞。”
怕什么来什么。
村长忙完灯笼,回到主桌坐下没几分钟,便开始张罗给余念念和白砚两人敬酒。
“这可是赵主任介绍来的贵客,大城市来的精英!我们给他们敬一杯!”
“你们是一对吧?真般配!”之前跟余念念说话的大妈端起酒杯。
“那还用说!男娃俊女娃美,来来来,祝你们百年好合!”胖大爷不甘落后地跟他们俩碰了碰酒杯。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一对,我们是——”余念念顿住,扭头看了白砚一眼,他俩是什么呢?朋友?同事?甲方乙方?债主和债务人?好像都不是……
见余念念堵住,村长饶有兴味地打量两人一番,眼珠子在桌上其余人那里滴溜溜示意一圈:“懂了嗦!这是还差临门一jio!”
桌上哄然大笑,余念念脸上通红,白了淡定自若的白砚一眼,低喊:“你就不解释一下!”
“这么多人呢,解释得过来么。”
如他所料,村里人好客又八卦,村长的“临门一jio”流传出来后,后面的祝福蜂拥而至。
“走的时候从宝来叔那带一对儿鸳鸯灯笼,灵得很!”
“直接带喜字灯笼多好!”
“明年这个时候带娃再来耍!”
……
余念念放弃抵抗,学着白砚的样子,微笑颔首,来者不拒,一饮而尽。好在村长不想让远来的客人喝醉,早在第二桌就将他们的酒换成了饮料。
百家宴临近尾声时,村长冲余念念和白砚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胖大爷的肩膀:“走,宝来叔,带客人去你的灯笼铺看看!”
灯笼铺在村里深处,跟着村长一行人顺着平整的村道走过去,遥遥几个大字“洪宝来灯笼铺”朴实无华地依次张贴在六个大大的灯笼下,将一间房屋的门前照得通亮。
胖大爷走上前,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开间,七八张桌子分散在四处,几个年轻人在桌前忙活着什么,见到胖大爷和村长进来,一个个都起身打起招呼。
胖大爷冲他们挥挥手,又回头对余念念说:“他们是这里的学徒,自愿留下来练当天的手艺,可不是加班嗦!”
余念念挤了挤眼睛笑道:“宝来大爷,您不担心祖传的技艺被我们偷师学了去么?”
胖大爷傲娇地摆了摆手:“哪那么容易!我们家的灯笼,不光是手艺独特,选的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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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有讲究!要选这附近山里长到特定年份的竹子,多一年不行,少一年也不行,你们外人没我们带着,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说着,他招呼一张桌前的年轻小妹妹拿了两个灯笼的半成品,一人一个递到余念念和白砚手上,又给他们找来片好的细竹条和红色的灯笼布,让他们自己动手做一个灯笼出来。
“做好了,带回去做纪念品!”
余念念和白砚找了个空着的桌子坐下,学着别人的样子开始动手。白砚细长的手指格外灵巧,竹条在他手里上下翻飞,不一会儿灯笼就有了完整的样子。余念念就费力许多,又不愿意让白砚看出来,偏过身子,磕磕绊绊遮遮掩掩地,也做好了七七八八,只是比白砚那个略丑了一点。
村长跟胖大爷唠了一阵嗑,绕到他们桌边看了眼,见他们都快做完了,赶紧让他们停下,神秘兮兮地说:“还有个仪式!”
他从两人手里各抽出一根竹条,让他们各自用右手拿着,又把他们俩的左手手掌摊开,指导:“你们要在心里想个吉祥话,用这根竹条写到对方手心里,然后把竹条包进灯笼里,做好的灯笼送给对方,这样,你们的吉祥话就都能实现咯。”
嗯,余念念冲白砚点点头,听上去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仪式。
白砚想了想,率先在余念念手中写了个“顺”字,余念念笑着道了声谢。
轮到余念念写,她在白砚手心刚点了个点,他便浑身一抖,将手抽了回去。
“怎么啦?疼么?”余念念惊道,用竹条在自己手心划拉了一下,“不尖呀。”
白砚像是不确定什么似的,慢吞吞将手又伸了出来,瞪着余念念手中的竹条。
余念念于是又伸手去写,这次,坚持了两笔,白砚便低头闷哼一声,飞快将左手收回去,用右手用力抚住手心,呼吸都有些急促。
余念念瞪大眼睛:“你这么怕痒?”
白砚脸上肉眼可见地浮出一层薄红,因为皮肤白皙,红得格外明显。
余念念几乎憋不住笑,白砚现在的样子活像是被她轻薄的清纯仙子,但她不敢说出来,她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用力拽过白砚的左手:“仪式不能少,看我的!”
说着,飞快在白砚手心画了个“6”,冲他笑道:“咱俩连起来,就是66大顺!”
一人拎着一个灯笼出去时,正好路过一张桌子,桌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也在收尾手上的灯笼。余念念停下来看了会儿,见他们就要完成最后一步,问道:“你们怎么不做仪式?”
桌上两人不解地抬头看着她:“什么仪式?”
“就是,互相用竹条在对方手心写吉祥话的仪式呀。”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一起摇摇头:“我们天天在这里做灯笼,从没听过这个仪式。”
余念念和白砚交换一个眼神,反应过来什么,白砚闭眼做了两个深呼吸,余念念环顾一圈,没找到那个矮壮的身影。
“村长!你这个骗子!”
一声怒吼穿透灯笼铺的屋顶,回荡在整个洪家村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