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求你
    “外乡人,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女童阁灵声音稚嫩,语调却像是在模仿大人。

    “这宅子越往深处越凶险,你不如就在此处驻足,等到再次天亮时便离开此地,我可以保你性命无虞。”

    楚筱筱打量着她,故意道:“小姑娘,你自己跑出来玩,你家人知道吗?”

    她又看了一眼已经往西边落下的浅白太阳,故意奇怪道:“咦,你居然没有畏光症吗?”

    女童阁灵对她的调侃似乎见怪不怪:“我其实不是人。”

    楚筱筱挑眉。

    女童阁灵对她的反应比较满意,继续道:“我是这个村子的土地娘娘。”

    楚筱筱睁大了眼睛。

    女童阁灵以为她是惊讶于自己编出的身份,满意点头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我是因为此处受难,香火供奉日渐短缺,不得已只能借住在村长这个孙女的身上。”

    楚筱筱脱口而出:“就是夺舍呗。”这事儿她熟。

    女童阁灵小嘴一鼓:“这个小孙女当时已经死了,我只是……”

    她说到此处突然顿住,奇怪地看向楚筱筱:“你这个外乡人好生奇怪,你到底听不听得懂我在说的?”

    楚筱筱直接摇头:“能听懂,但是不太想听。”

    这回轮到女童阁灵睁大了眼睛:“你不知道后面有多危险吗?刚进宅子的那个鹊瞳你应该拿到了吧?你自己肯定看过那些血光!”

    楚筱筱还是摇头:“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村长,要帮他们去取阁楼里的药方。”

    “那个阁楼根本没有药方。”女童阁灵咬了咬唇,严肃道,“那里只有有很凶的鬼物,你去了就是送死!”

    她不等楚筱筱再说什么,便抬手伸到对方面前。

    白嫩的掌心中出现几张泛黄的书页,上面画着一道爬着四具骨架的照壁,一口趴着白衣女鬼的水井,一把映照着红唇女鬼的圆镜,还有一只青色鬼手。

    “只要你听我的,这几张绘图残页就送给你。”

    楚筱筱看着那几张书页,它们的信息很快显示出来。

    “名称:鬼绘图残页,

    品质:稀有,消耗品,

    使用次数:0/5次,

    功能:可以召唤出残页中的鬼物,没个可召唤5次。

    备注:你曾经打败过他们,他们的残影留存于此,可以供你驱使。”

    楚筱筱忍不住“哇偶”一声,啧啧赞了声“好东西”。

    她伸手去接,手快触碰到书页时突然掌心翻转,一把攥住了女童阁灵的手腕!

    女童阁灵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楚筱筱一把拉到身前,抬手按在了她的天灵盖上。

    一团白光在楚筱筱掌中亮起,逐渐融合了两人,这是楚筱筱刚刚跟系统确认了的溟魂-吞噬的特殊用法——在不完全“吞噬”的情况下,如何读取魂体的记忆。

    一个个画面在楚筱筱意识中掠过,这是女童阁灵的记忆片段。

    她看到阁灵的在书香中诞生了灵智,看到宅子里的孩童跑到楼上偷偷找她玩。

    她看到孩子们长大,年轻人们又有新的孩童跑上阁楼,阁灵却始终是个女童模样,她喜欢和孩子们一起读书玩耍,一起偷吃新开的合欢花蜜。

    直到,有个黄袍道士敲响了王宅的大门。

    画面继续,有上百位工匠进入王宅开始翻修,他们新建了照壁,却在月黑风高之夜毒死了四名工匠封入了墙体。他们在水井中丢入了血红的鬼符,在宅院各处放置了符篆。

    阁灵站在楼顶看着这一切,天空阴沉沉的,王宅里只有修葺的做工声,再也没了读书声。而王宅之外,整个太平村也笼罩在阴沉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偷偷酝酿。

    阁灵想走出去做些什么来阻止这些,脚下却突然亮起大片的阵纹,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将她困在其中,阴沉的天空中逐渐汇集起浓郁的血色,金色的灵力从阁灵体内流逝,汇聚到那些血色之上,阁灵不知在痛苦中挣扎了多久,等她虚脱坠落时,看到一颗弥散着漫天血气的丹丸悬在天空之中。

    丹丸兀自消失,光柱禁锢的力量也逐渐松开,阁灵跌跌撞撞跑下阁楼,满目所见,却是尸横遍地。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一道巨大的力量将楚筱筱狠狠推开,推得她往后趔趄了一步。

    女童模样的阁灵恶狠狠地瞪着她,眼里却蓄满了泪。

    “你!该!死!”她咬牙切齿,身体突然向内坍塌,腹部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

    周围的阴气迅速向这边涌来,一股脑汇入阁灵的体内,女童小小的身体迅速膨胀壮大,双手长出尖锐的骨刃,血光灌满了双瞳!

    楚筱筱退后半步正准备应对,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突然挡在她的身前!

    此时的杨欢再无初时的瘦弱模样,鬼化的他身形仿佛一个小山丘,身上肌肉虬结隐隐鼓动。他的大手狠狠按向阁灵,眼看着一巴掌就能把对方拍死!

    “留活口!”楚筱筱急忙出声制止,杨欢闻声收力,这一巴掌却依然将还没完全鬼化的阁灵打得斜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楚筱筱急忙跑上前查看,阁灵已经再次恢复成女童的样子,躺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楚筱筱:“……”

    她叹了口气,一旁地杨欢依然伟岸,神情却有些促狭:“我…我不知道…”

    “不关你的事,”楚筱筱大手一挥,站起身来。

    院子中央的恶鬼都已经被杨欢吞噬殆尽,楚筱筱略一沉吟,还是决定继续前往阁楼那边。

    她让杨欢把阁灵扛在肩上,然后走出院子,推开了琅书阁楼前的最后一道垂花门。

    冲天的光柱明亮耀眼,光线却落不到阁楼之外。

    院中依然昏暗,阁楼大门紧闭,两张门神画像上流转着黑红交织的灵光,看上去十分诡异。

    被杨欢扛着的阁灵大概是被本体感应,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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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转过来,她看到阁楼的时候“呀”了一声,立刻挣扎着从杨欢身上跳下来。

    女童模样的阁灵有些狼狈地稳住身形,张开小胳膊挡在阁楼与楚筱筱中间,大声道:“你不能去!”

    楚筱筱挑眉:“这是村民的愿望,我为什么不能去?!”

    “你……”阁灵目光闪烁,“因为,因为很危险!你从我记忆里看到了很多死人对不对?!那你就该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她说着,又捧出那几张鬼绘图的残页:“你收了这个离开吧!算我求求你!”

    楚筱筱歪头看着她快要急哭的样子,半晌才道:“所以,你不是人,也不是什么土地娘娘,你是这座阁楼生出的灵智,而那些村民也早已不是活人,对不对?”

    阁灵的小手骤然一抖,几张残页从她掌中飘落下来。

    楚筱筱目光从她的手上挪开,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其实那些村民早就死了,他们得的也不是畏光症,而是因为他们是魂体,惧怕阳光。”

    女童死死咬住了嘴唇。

    楚筱筱却没有停下来:“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阁楼上也没有什么治疗畏光症的药方,而是这个宅院阵法的阵眼。”

    “村民是神志正常的魂魄,但是他们自己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活人。而你,虽然现在阻止我,但是并不愿意在村长家里暴露自己。”

    “所以,我猜测这个阵眼如果被毁,那些村民便会魂飞魄散,对吗?”

    阁灵眼泪滚滚而落,她咬着唇再不说话,但是执拗地挡在楚筱筱身前,一副绝不退让的架势。

    楚筱筱叹了口气。

    “你既然都明白,为什么不让他们解脱呢?他们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着。如果有一天他们自己发现了真相,那对他们又是多大的打击?!”

    “不!他们不会发现真相的!”阁灵用力摇头,“只要你离开,他们又会恢复成你来之前的状态!直到下一个外乡人出现!”

    楚筱筱微微一愣,很快明白了过来:“你说的外乡人,都是我这样的人吗?”

    她指了指杨欢:“是身边带着鬼将,或者会些御鬼术法的人吗?”

    阁灵点头:“对!”

    “原本这些村民的魂魄也是要被练成魂丹的,是一个强大的外乡人突然出现,说可以用我的力量维持他们的魂体,代价是我必须生活在他们中间,他们则会一直陷入一个循环。”

    “这个循环……”楚筱筱插嘴问道,“每次都伴随着一个不同外乡人到来?”

    “对!每次都是!”阁灵抹了一把眼泪,“最初那个强大的外乡人说,我只需要在他们进入阁楼院子之前,将自己绘制的鬼绘图残页送给他们,他们就会自愿离开。”

    “可是你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不走!!”阁灵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喊了起来,哭得十分委屈。

    “只要你走了,一切又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一切都会恢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