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今天的人格外多。
楚筱筱他们从进入医院大门开始，就不停地看到担架车跑来跑去，上面载着还在流血的病患，甚至跪在上面不停给病患做复苏的急救医生。
学院的研学组进团建副本前，都会在临时申请的研学组仓库里放些药品，比如生命补剂、精神补剂等等，这些能加速他们内外伤的愈合。虽然其他传承的自我修复能力没有九溟那么强，但是比普通人好很多，寻常的伤口也能很快止血，在生命补剂的加成下，更是能让他们快速愈合。
如此条件之下，那些担架床上的病人还会血流不止，可想而知伤得有多重。
这还是能看到的外伤，那些看不到的内伤又会是什么情况？简直不敢想……
楚筱筱他们听到旁边的路人在议论：
“今天怎么这么多重伤患者？！学院最近发出去的生命补剂效果不好吗？”
“你没听说吗？昨天傍晚进‘团建’副本的研学组基本都遭遇了意外！听说英灵殿那边也出现了不少棺材，都是从这批副本里带出来的学生尸体！”
“啊？！这么严重？！学院的‘团建’副本不是可以自选设定吗？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学院副本福利呢，怎么会搞成这样？！”
“不知道啊，听说是学院的什么遭受了攻击……论坛上都炸了，听说死伤人数不少呢。”
“哎……刚开学一个月，很多研学组都喜欢在这个时候进‘团建’副本，尤其是那些新生。谁能想到呢?学院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太惨了……”
“…………”
众人相互看了看，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
他们是幸运的，可是并非所有人都这么幸运。
帮他们体检的人又是叶司辰，楚筱筱只是和他点头笑了下，在柳如川面前，她不想表现出和叶司辰很熟的样子。
她总觉得柳如川在默默观察她，然后把这些观察记录记在一个小本本上，回去躲在阴暗的房间里琢磨研究，然后再进一步试探她。
对，就是试探。她和柳如川聊了没几句，但是对方的“试探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她不想让柳如川获取太多信息，包括和自己相熟的人，尤其是叶司辰这样的邻居哥哥。
谁知道他会利用这个关系做什么事情？一个连九溟世家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要么是真清高，要么是真癫狂。
亦或者，两者都有。
叶司辰在医院里对他们也都公事公办，楚筱筱没有表现出熟络的样子，他也就平平常常按规矩给他们做体检。
体检很简单，被检者只需要站到检测室的仪器上，就能在一分钟之内检测完身体的所有脏器组织，包括你的精神状态。
这里的“精神状态”不是说看你是否正常，而是看你是否精神受损。这个仪器甚至可以将人的生命值和精神值数据化，从而帮助医生更直观地做出判断。
谢菱他们的检测都很顺利，楚筱筱是最后一个，她如同其他人一样站在仪器检测台上，一层光幕从头顶上方罩了下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随着“滴”的一声，光幕开始快速旋转，楚筱筱按照提示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光幕逐渐慢了下来，就在她以为检测就这么顺利结束的时候，仪器却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什么情况？！楚筱筱有些紧张，下意识看向观察窗外的叶司辰。
叶司辰也皱眉看着面前的电子屏，他斟酌了一下，靠近麦克风对检测室里的楚筱筱道：“可能是仪器故障，放松，我们再来一次。”
楚筱筱点了点头。
光幕再次罩下，再次旋转，楚筱筱再次舒缓呼吸，一分钟后，仪器再次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楚筱筱：“……”
众人：“……”
叶司辰推了推眼镜，看向等在一边的柳如川：“遇到这种情况，按照规定需要通知你们教授。”
柳如川犹豫了一下，有些质疑道：“她具体是什么情况？”
叶司辰：“按照规定，她的异常情况只能告知你们的教授。”
“不好意思，你没有获知的权限。”
叶司辰说得平平淡淡，柳如川却微皱了眉头。他眯了眯眼，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医生。他的胸牌上写着“Dr.叶*”。
“叶”字后面这个星号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那说明对方只是个普通人，是外界的医院交换来学习的普通医生。
可是这位医生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柳如川自诩擅长察言观色，总能看出别人的“点”在哪。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去试探着踩踩这个点，让对方不舒服一下，他好从中观察到对方更多的弱点。
可是面前这位普通的叶医生，却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仿佛……对方站在一层云雾之中，让他看不清楚真容。
柳如川最后还是掏出手机走出了检测观察室。
当楚筱筱从检测室走出来的时候，观察室只剩下了叶司辰一个人。
叶司辰道：“那位带你们来的组长已经电话通知你的教授了，你数据异常，需要教授来现场确认情况，然后才能制定下一步方案。”
“这可能需要点时间，”叶司辰耸了耸肩，“所以，你那位组长带着其他人先回去了。”
“哦。”楚筱筱对这些倒不在意，她在意自己是数据。
于是她问：“我到底怎么了？”
叶司辰笑了下：“精神值低于正常值。其他的倒没什么。”
“就这？！”楚筱筱有些吃惊，“那我喝瓶精神补剂不就得了，需要劳师动众请我的教授过来吗？！”
叶司辰做无奈状：“我也是按照规定办事。”
楚筱筱：“……行吧，那我就当是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
检察室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楚筱筱看着窗外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医生和病人，不由感叹：“外面那么忙碌，这边居然这么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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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司辰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啊，虽然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你们学院今天很不太平。”
楚筱筱看向他：“所以，能不能别让我教授来了？大家都挺忙的，我自己回去就行。”
叶司辰不置可否，却转移了话题：“筱筱，你在这里也有一个多月了，你觉得开心吗？”
“啊？”楚筱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叶司辰斟酌了一下：“或者说，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楚筱筱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叶司辰。
叶司辰补充道：“你别误会，这一个月我在医院里看到了不少受伤的学生，他们的伤势是我从未见过的。他们有的在经历过痛苦之后活了下来，有的却依然没能熬过去。”
“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也会觉得哪里都很新鲜，觉得这里就像另一个世界，而且很高级，很魔幻。”
“但是待了一个月，我便觉得这里其实更多的是残酷，你会面对比外面多得多的生与死。”
他深吸了口气，认真地看向楚筱筱：“所以，我很想知道，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面对这些，真的没有想过离开吗？”
楚筱筱看着叶司辰，在原身的记忆里，叶司辰就像自己的另一位哥哥，从小就很关心她照顾她。
她能理解叶司辰的担心，至于他的这个问题……
楚筱筱想了想，道：“其实，我们确实有同学选择了退学。”
“我能理解她为什么选择逃避，她家庭条件很好，在家族的庇护下，她完全可以选择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而不用像现在这样经常面对生死危机。”
“可是，人的价值是自己争取的，小公主的四肢也可能有一天被人绑上提线，一切命运操控在他人的手里。”
“司辰哥，我不想逃避，我家也无法庇护我，我也不想做个依靠被人庇护才能生存下去的人。”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她眨着一双大眼睛，真诚地看向叶司辰。
其实还有一句话她没讲：以她现在的“唯一野生九溟传承”的身份，在灵羽学院还能生存，如果离开，大概率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说，因为她不想让叶司辰再增加一层担忧，没这个必要。
叶司辰叹了口气，沉默了下来。
楚筱筱拍了拍他的手臂：“司辰哥哥，我还有个请求。”
“这些话你不要告诉我哥和我家人，好不好？我不想他们担心。”
叶司辰抬起眼看向楚筱筱，半晌，才挤出一个笑容来：“好，我答应你。”
检测室外，风泽靠墙站在门边，没有敲门进去。
他来得很快，正好听到了楚筱筱关于不想离开的话。
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窗外蓝天白云，阳光灿烂，抬头仰望时，会让人忘记刚刚看到的那些血腥。
片刻的美好，也是很好的。
风泽如实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