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08

    又来了。

    算盘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

    一遇到事情,刘晓英就像车轱辘似的,只会翻来覆去地说些毫无实质性内容的废话。

    徐椿懒得跟她计较,都末日了,先团结图存吧。如果打着去救徐天赐的旗号,能得到刘晓英的积极配合,那就利用好这一点,先把亟待解决的生存问题处理了。

    至于怎么搞到车,徐椿当然有办法,比如,从楼顶借道闯进别人的家里“借”车。

    徐椿不相信刘晓英连这点主意都想不到。她很理智,在要怎么去救徐天赐的这件事上,有些事情必须得是刘晓英先作决定。刘晓英要是不急着下定决心,那她就更不急了。

    反正不能是她去救人了,还得担上吃力不讨好的道德风险。

    虽然她觉得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遵守旧日文明里的道德义务了,但毕竟末日才刚开始。

    注视着刘晓英,徐椿从楼梯上站起身,刚才的休息对她很有效,有了精神,她打算先检查一下家里的水电。

    “刘姨,你放心,我都答应了会去救徐天赐,就肯定出力,但我也没主意啊。我心里也慌得很,刘姨你比我们年长,我相信你的生活智慧。”徐椿说的情真意切,她很愿意相信,刘晓英对儿子的母爱,一定能战胜她天性里的自私狡懦。

    楼下是你来我往,僵持住了。

    楼上的徐秋生和徐岁杪也在对峙,剑拔弩张。

    两双一样极为漂亮的大眼睛对视着,各不相让。徐秋生恨恨地瞪着徐岁杪,想要刺痛她,然而,她只在徐岁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见了浅薄的不耐烦,就再也没有其他情绪了。

    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冷水,徐岁杪突然就从愤怒的失控情绪里抽离了,她整个人一激灵,往后退了半步,旋即又挺直脊背,站稳了回去。

    徐秋生心下安慰自己别跟徐岁杪计较,这人白长了一张跟她相仿的漂亮无瑕、甜美精致的美人脸,就只知道成天跟着徐椿不学好,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她们都有暴力倾向!都不正常!

    双胞胎姐妹打架就从来没赢过的徐秋生梗着脖子,固执地站在原地,她委屈极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一颗一颗跟落了珍珠似的,哭得楚楚动人。

    徐岁杪只觉莫名其妙,她果断转身就先走进了徐椿的房间,找起了帝青。

    徐椿房间的房门也是大开着的,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超大号的行李箱。看起来徐椿不像是回家了,反而更像是在旅馆里暂住。

    “徐冬生、徐冬生、徐冬生……”

    徐秋生俨然一副非得找存在感的模样,念经似的不停地喊徐岁杪。

    徐岁杪置若罔闻,就是不应。

    “徐岁喵!”徐秋生也是被气得没办法了,只能如此喊道。

    徐岁杪,杪,miǎo,是第三声!

    徐岁杪撩起眼睑,转头轻瞥了徐秋生一眼。算了,念杪成喵,她都已经听习惯了,委实懒得再费力纠正了。

    “你没聋啊!”敏锐接收到了徐岁杪终于肯搭理她的信号,徐秋生一边气得直咬牙,刺了一句,一边左右张望,随后才做贼似的凑上前说道:“妈手臂被丧尸抓伤了。”

    “我知道。”

    “你就不担心吗?”徐秋生很看不惯她那副从容冷静的装相,她压低了声音,“妈现在看着没事,但如果丧尸病毒有潜伏期呢?你还是去提醒一下妈,让她注意一下比较好吧?”

    “都已经被抓到了。”

    “所以才要赶紧去提醒她注意啊!”徐秋生深觉跟徐岁杪沟通太费劲了,真讨厌,“万一妈就像小说里写的,最后变成了丧尸怎么办?”

    “我们注意就好了。”徐岁杪翻找徐椿房间的动作顿住,她心脏一抽,已成定局的前提无法改变,但结局是未知的,“小说里的丧尸设定又不一定是真的,现在告诉她,她可能感染了丧尸病毒,除了让她恐慌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了?你不觉得很危险吗?”徐秋生急了,她劝道:“妈还想去动物园救徐天赐,你真放心她跟着你们一起出去吗?不怕她拖后腿吗?”她下意识就先排除了自己,默认了徐椿和徐岁杪会是去找徐天赐的主力。

    徐岁杪提醒她,“早上的时候,妈给你们断后了。”

    “那是因为当时妈跟隔门离得最远!”徐秋生没好气地说道,她言下之意,就是刘晓英当时是没办法才跑在了最后。

    “而且,动物园也不一定还在原来的地方,这些情况,你还是都跟妈说一下吧?”徐秋生动作斯文地将双手背在身后,“我是不赞同你们急着出去,太冒险了,就躲在家里,再等等看情况不好吗?”

    “我听大姐的。”

    “你什么毛病?是不是傻?”徐秋生眼神像是在看傻子,她语气激动,“她就虚伪的关心了你几句,你就被她收买了?!你搞清楚,我们才是最亲的一家人好不好!徐冬生、徐岁喵!”徐秋生跟在翻找完了徐椿房间的徐岁杪身后,她很不满,“徐岁喵,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外面都世界末日了,你能清醒一点吗?你就非得跟她混在一起是吧?”

    徐岁杪顺手带上了徐椿的房门,转身走向徐夏生的房间。

    徐夏生房间的门是半掩着的,房门内侧装了防盗链。徐夏生有非常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就连晚上睡觉,都需要将门留出空隙。

    徐岁杪推门进屋,里面的布置跟她的房间差不多,家具有新有旧,就多了一盏落地灯。

    “徐岁喵!”徐秋生大喊。

    徐岁杪很不耐烦地偏头睇了徐秋生一眼,旋即就收回视线,接着去找帝青了。

    就多余理她。

    徐秋生顿时又羞恼上了,她气急败坏地指责徐岁杪,“你行!从早上开始,你不关心我一句也就算了,现在我都好心提醒你了,你还是连妈都不关心!徐冬生,你真是够冷血的,行,你就跟着你的蜘蛛过去吧!”

    徐秋生一跺脚,转身就噌噌噌地下楼了。

    “帝青,帝青,呼叫帝青,听到请回答。”

    徐岁杪慢吞吞地念叨着,动作却极高效利落。只是在她将徐夏生的房间都翻找了一遍后,照旧没能找到帝青。

    失望地吐出一口气,徐岁杪就准备离开了,她转身,视线无意识地划过墙角,倏地顿住,“帝青?”

    刚刚仔细找寻时,还什么都没有的干净墙角,黏附了一根蛛丝。徐岁杪再次快速地搜寻了起来,“帝青,你在哪儿?别躲啦!快出来……”

    过了好长一会儿。

    徐岁杪郁闷地走出徐夏生的房间,一边继续不死心地往外找。

    随着一寸一寸地找过楼上的开放空间,徐岁杪神情愈发阴郁了。她向楼下走去,迎面碰上了徐椿,就听徐椿问她,“还没找到你的帝青?”

    徐岁杪很丧,“没。”

    “那还继续找吗?”

    “嗯。”

    “哦,好吧。”徐椿看了看她,没对徐岁杪这种毫无意义,也没有用处,甚至还有些蠢的怪异行为,发表任何意见。

    没办法,就算是纯属浪费时间的徒劳,如果不教她把所有想找、觉得要找的地方都找过,她就是停不下来。

    “大姐你呢,要去干嘛?”徐岁杪问。

    徐椿刚检查完家里的水电,不出所料都停了。只不过用电方面暂时不用担心,但最重要的用水一停,就麻烦了,“家里停电又停水了。咱家隔壁的老茶楼,院子里不是有口老井吗?我准备去四楼找找,还有没有什么比厨房里的那些刀具更好使的武器,拿来防身,实在不行就做根矛,才好过去那边看看。”

    “如果井水也出了问题……”徐椿烦躁又忧虑地皱紧眉,抬手抓了抓头发,她强压下心底泛起的恐慌,“你先去找帝青吧。”

    “四楼没有能直接用的东西。”徐岁杪很确定,毕竟她才把四楼翻了个底朝天,“我们这条街不是有五金店吗?你等我一会儿。到时候我们先用家里有的东西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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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器,然后一起去五金店,搞到些像样的武器后,我们再去找水。”

    徐椿静静地注视了她一息,忽然扬起唇,她一把搂过徐岁杪,嘿笑着揉起了她的头发,“好。”

    徐岁杪脑袋上冒出个问号,正想叫停她,就被楼下传来的叫骂打断了。

    “又怎么了?”徐椿率先返身走了下去,身后跟着并无意外之色的徐岁杪。

    一楼堂厅。

    刘晓英和徐秋生吵了起来。

    “我怎么就没有良心了?妈,你说话能不能讲点道理?”徐秋生被气得浑身发抖,她哭着喊道:“是我不想去救弟弟吗?我是没有能力,才不想去拖后腿的好不好?”

    “而且你想让所有人都跟你去救弟弟,你就没想过、你就不担心家里没人在了,会有人跑到我们家偷抢食物吗?徐记面食馆就是个靶子啊!附近谁都知道我们家吃的东西很充足!”徐秋生如泣如诉,泪珠顺着她精致的面颊滚落,极惹人怜,就连声音都嘶哑得更娇了。

    下楼重回堂厅的徐椿有一瞬甚是无语,徐秋生是真能哭,也会哭。事实上,她们姐妹中真有轻微泪失禁体质的人是徐岁杪,但她极能忍,就很少会让眼泪掉落下来。

    “你哭什么?成天动不动就哭!你哭给谁看?你看你妹妹,你学学,她就从来都不哭!”刘晓英厉声呵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巴不得你弟弟死了才好!什么你没能力?你就是在找借口!还有家里锁好门窗就行,要留什么人?亏我一直夸你懂事听话,你就这么对我的?我生你养你,吃了多少苦,供你们读书,我吃苦受累都是为了你们!现在到了我要依靠你们的时候了,徐秋生你就这么回报我的?我养你们有什么用?我就是养条狗还知道护主!”

    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这是徐家重复频率最高的一句话。

    “我就想不通了。怎么别人家的孩子都知道要孝顺,体贴妈妈,就我养出了白眼狼?你们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刘晓英猛然拔高声调,好似越数落越伤心,“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啊?供你们吃喝念书,我少你们什么了吗?就是成绩稀烂的四丫头,我也没拦着不让她上高中吧?我花多少心血在你们身上,让你们的日子过得不差吧?结果呢,你们对得起我吗?”

    “妈你那的意思是,我们能念书,是属于家里对我们的额外奖励呗?就只有弟弟上学受教育,你们才觉得那是养育孩子的刚需,是吧?”徐家死了老虔婆,山中无老虎,徐秋生胆肥的很,“本来养女孩子该是件多低成本的事啊,你们亏了呗。”

    徐秋生瞪了徐岁杪一眼,她妈真搞笑,今天之前还觉得什么都不如她的人,就凭一骨子的冷血,就把她徐岁杪给显出来了?

    “徐秋生你什么意思?啊?你给我把话说清!你就是非得跟你弟弟比,有意思吗?偏心惯着你弟弟的那是你奶奶跟你爸,这家里是我一直护着你们!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屁话,你也不怕被戳脊梁骨!徐秋生你太自私了,我因为你们吃了多少苦,还生养出仇来了?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你才高兴?”刘晓英发疯地大喊,接着她又愤怒地威胁,“我就知道,现在徐秋生你翅膀硬了是吧?你不想去救你弟,就给我滚出去!我徐家养不起你这样的白眼狼!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我真后悔,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多正常,我爸的种,能生出什么好东西。”

    气氛一静。

    堂厅里的一众,包括还坐在楼梯上没动的徐夏生,都循声齐刷刷地看向徐岁杪。

    显然刚才是徐岁杪出言打断了刘晓英,她自顾自地找着帝青。

    “就你最不是什么好东西!”刘晓英暴怒,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你爸怎么了?你爸孝顺的很!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们这样的女儿,你们是人吗?啊?配是个人吗?”

    徐岁杪走向过道,回头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没办法,毕竟投胎做人又不需要门槛。”

    刘晓英气得直发晕,指着她的手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