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怀瑾前些时日已经下山，如今唐羡鱼自己也要离开，云溪宗便只剩金丹境界的陆怡和程宁，带领众位弟子留守，她心中确实有些放心不下。
但她并不是个凡事大包大揽、不肯放权的领导，她也明白，自己不能一直把弟子们当做什么也不会的孩童，有时候该放手也得放手，才能让他们获得成长的机会。
只不过放手之前，她也还是得确保弟子们的安全才行。
这几日唐羡鱼带着众弟子一起，为接下来的出行做准备。
“此番我们已将法阵进行改良，又再次进行了加固，应足以阻拦元婴以下境界的修士。”齐羽轩道。
生性谨慎的程宁沉吟道：“但若是再有元婴以上的修士来袭……”
“无妨，”唐羡鱼想了想，嘱咐陆怡与程宁：“若宗门再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你二人千万不要逞强出头，保护好自己和众弟子最为要紧。”
虽不情愿，她还是又加了一句：“若遇到生死存亡的大事，也可以向宗主求助，他不会不管。”
她已经盘算好了，既然陆怡至今仍对血案内情一无所知，那么她便是安全的。有事让她去找穆清晖坐镇，倒也无不可。
一想到穆清晖，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位穆总自那日之后，便再未催促她相见，是不是对她有些过于放任了，还是说在暗中筹谋些什么？
只是不论穆清晖如何打算，唐羡鱼此次下山也是势在必行，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些时日罢了。
不过就算暂时离开云溪宗，她也不会给穆清晖重新掌权的机会，便又叮嘱道：“宗主一向专心修炼，你们千万不要轻易打扰他。”
陆怡与程宁自是点头答应，齐羽轩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唐羡鱼一眼。
程宁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只是后山区域广袤，如今尚无有效的防御。”
唐羡鱼凝神思索，后山确实偏僻，风险颇多，她吩咐道：“那便先将通往后山的路暂时封起来，与宗门内部隔离开。再专门加固此处阵法，确保宗门安全万无一失。”
众人领命，只是大家都没想到，此处后来还是出了点意外。不过不是有外人进来，而是有人出去了。
见事情差不多交代已毕，唐羡鱼便让几人各自回去继续做事了。
自从唐羡鱼准备提前下山以来，这三人便同她一起忙于交接事务，如今方才有空聊天。
出门后，方才便若有所思的齐羽轩先开了口，只是他语气中略有些迟疑：“你们有没有发现，唐长老好像不太喜欢跟宗主打交道。”
“怎么会？”陆怡不解：“羡鱼的长老之职就是师叔委任的呀！而且我听她提起过，她跟师叔认识很久了。”
“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齐羽轩摇摇头：“我只是感觉，她好像一直在刻意回避宗主，但又不像是敬而远之，而是……”
他一时词穷，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二人的关系。
向来话少的程宁却是一针见血：“是刻意架空。”
“确是如此，”齐羽轩恍然，只是他的语气却更迟疑了：“唐长老我们都很了解，她为人一向和善，从来不会刻意针对任何人。但我能看得出，她是真的很不喜欢宗主。”
他转头朝向陆怡，问道：“陆师姐，你了解宗主吗？”
听闻此言，陆怡回忆起唐羡鱼自入宗之后，几次去见穆清晖，出来后脸色似乎都不大好，她也有些不太确定二人的关系了。
陆怡摇了摇头，道：“虽说我从小在云溪宗长大，但师叔一直独自闭关修炼，很少与我们来往。”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说起来，我从小便有些害怕师叔，每次见到都觉得他阴沉沉的，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齐羽轩仔细回忆，自入门以来，自己好像只见过宗主一两次。他又道：“其实我觉得宗主有些似曾相识。”
“罢了，可能只是我的错觉。”他想到了一个自己十分熟悉的人，只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唐羡鱼并不知晓几人的谈话，她处理完手头事务，又亲自前往宗库，挑选了几件不算贵重但却十分精致的礼物，将其收入了随身的储物袋之中。
待一切打理完毕，挑了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她便带着齐羽轩一同离开了云溪宗。
这是唐羡鱼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二次离开云溪宗。
与上次寻找仙盟使者的焦急不同，她这次下山是为了壮大云溪宗，心境自是十分开阔。
她与齐羽轩都是符修，不会御剑，此番便又各自骑了一匹灵马，悠悠出了山门，扭头向后含笑挥手。
所有弟子今日都前来相送二人，依依不舍地向他们告别：“唐长老，齐管事，一路顺风啊！”
“放心，我们一定带着好消息回来！”唐羡鱼和齐羽轩笑着回应。
“走吧。”告别已毕，唐羡鱼一边吩咐，一边挥舞马鞭：“驾！”
下一站，齐川剑阁！
……
云溪宗与齐川剑阁距离不近，且驭灵马没有御剑速度快，差不多要大半个月才能抵达。
这也算是唐羡鱼来到此处大半年以来，第一次正式离开云溪宗，因此沿路上便十分好奇的观察了起来。
云溪宗所在的云溪山脉，位于苍术大陆的南方，山清水秀，植被青翠欲滴，与她从前所生活的江南水乡气候相仿。
此番二人前往齐川剑阁，则是沿路向西而行，道路两侧目之所及处，植物竟逐渐变为火红，裸露出的土地岩石，也均由黄色变为了紫色。
这一路上并不经过什么城镇，因此人迹罕至，只有沿路上偶尔会出现的小动物，蹦蹦跳跳一晃而过。
唐羡鱼还见到了额头上顶着火焰的狐狸和长了三只尾巴的羚羊，都十分惹人喜爱。
她回忆起在云溪宗内所看过的典籍，认出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灵兽。
修真界中亦有灵修，便是以驯兽为媒，来修炼功法的。若能有幸驯服高阶灵兽，那么灵修的境界也会一日千里，战力非凡。
不过她一直以为，灵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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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十分罕见才对，却没想到离宗不过短短几日，便已遇到了好几只，看来苍术大陆的灵气确实十分充沛。
她由此又想到了，修士们用以辅助修炼的灵石，其中亦饱含灵气。
但这其实有些奇怪。
自古以来，能够作为货币流通的，要么是本身便具有稀缺性的物品，要么是由机构发行的法定货币。但无论如何，这些货币在流通过程中，是不会轻易损耗消失的。
但灵石则不同，它既作为流通货币，又是修炼必不可少的一次性消耗品，消耗量巨大。
它的存在，更像是原始的以物易物。就像人可以用一个苹果来交换粮食，也可以吃掉这个苹果用来果腹。
那么按理来讲，若修炼消耗的是稀缺性物品，那么它便该随时间而越来越昂贵，但修真界的物价又一直十分稳定。
若是发行的货币，却又并没有一个公开的发行机构来为其价值背书。
可若是以物易物，它既然能作为稳定的交易物品，则必须要有稳定的来源才对。
就仿佛……有人一直在背后，调控修真界的灵石产出与流通，消耗多少，便会随时补充多少，让它从未枯竭，却也从未泛滥，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动态平衡。
想到这里，唐羡鱼微微皱眉，觉得这不符合常识。
然而她并不是经济学出身，对货币之事亦是一知半解。因此这想法只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虽有疑虑，却并未继续深究。
她不知道，自己只差一点，便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真正秘密……
半月后，两人终于离开苍南，进入了川西区域，按照这个脚程，再有几日便能抵达齐川剑阁。
齐羽轩原本还不觉得什么，直到如今离家越来越近，方才真正感到归心似箭。
他主动上前探路，却隐约看到前面的岔路口立了一人，便回身禀告道：“唐长老，前面好像有个人影。”
唐羡鱼却并不意外，她微笑道：“算算时间和路程，她是该到了。”
话音才落下，远处便传来一个女子清亮的声音：“齐羽轩，你什么眼神？”
“长孙祈如？”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齐羽轩十分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那女子御剑飞速而至，正是前几个月下山的长孙祈如。
“自然是我叫她来的。”唐羡鱼下了灵马，笑着招呼长孙祈如：“祈如，好久不见，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长孙祈如收剑落地，亦笑道：“羡鱼，好久不见！”
见齐羽轩不明所以的表情，唐羡鱼笑道：“后面的事，还要靠祈如呢。”
“我懂了。”齐羽轩一听这话，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跟长孙祈如打招呼。
几人一番闲聊已毕，便再次上路，往齐川剑阁方向行去。
眼见就快到目的地了，唐羡鱼有些好奇地问齐羽轩：“齐管事，你好像从未问过我去齐川剑阁所为何事，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齐羽轩微笑道：“那是因为属下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