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吾自沉浮吾不休8
    转眼间已进入冬季,刚入冬月时一连数日大京落着雪籽。

    每年冬月后能看到大京街道上的胡商增多,因为他们大多是从春夏出发,等抵达大京时正好是一年的冬月腊月。

    宸戈二十二年冬月花节在大京万国花场举行,朝廷将此事交由由礼部侍郎钟济主持。

    是日,风冷透骨,但是个难得的晴日。辰方尊再来四方台,她并不知今日是冬月花节,说来她已有一个月没有来四方台来。

    上次离开前她自然是见过四方台前的车水马龙,大抵她也是因为这点没有再来四方台。

    她来四方台是为了安静饮茶,若能遇到师季月,便听他一曲琴音。

    可如今四方台周围变得吵闹喧嚣,已不再是一处适合饮茶的地方。

    一辆马车在辰方尊面前停下,一身盛装的妇人从车帘后微探出头:“阿辰,半月不见,今日也是来参加冬月花会的?”

    辰方尊愣了片刻,拱手对夫人作揖,而后站得笔直,脸上依然是浅淡笑意:“是,夫人,半月不见。”

    龚夫人本想问她这半个月都去了哪里,奈何车后安夫人马车上的人催促了几句,她不好再多问,便让车夫驱车先行了。

    辰方尊正想转身进四方台内,一道洪亮又明快的声音传来:“辰兄弟!”

    熟悉的声音令她怔然半晌,几乎是有些木讷的回头看向骑着马走来的人,缓缓对其行礼。

    钟述环在她面前停下,对她点头一礼。

    他笑道:“今日花会由我堂叔主持,辰兄弟不妨一同去观礼。”

    是。

    一去半个月不见,她还是选择了前一世的路。

    ——再进文华台。

    这十几天里,她接受了钟述环的邀约,带着她最好的几幅字帖去见了叶国公,而后参加了文华台的小官考核,成为文华台从九品书吏。

    兜兜转转,她与师季月都不可避免的重复着前世的路。

    于她而已是别无选择,命运没有馈赠她太多的东西,而她要想安身立命两辈子也只有攀附叶国公府这一条路可以走。

    她此时更加明白了从青云道长将整理好的《方圆奇门术》交给她的时候,从她决心踏上来大京的路时,她就再也回不去道观了。

    辰方尊刚想借口告辞,便听到钟述环说:“国子监祭酒及翰林院编修等人都来了,辰兄弟最好莫要推辞。”

    听到国子监祭酒要来,辰方尊顿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前世国子监祭酒更换频繁,十年间七任祭酒她能说上话的也只有三四个,也没办法进一步提及监本刻印新书之事。

    细想来这七任祭酒有三人入内阁,另外四人有入过诏狱,有年岁太大告老还乡,剩下两个被一些事情牵连受到言官弹劾在惩罚降临之前主动上书请求致仕。

    这似乎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三品以上官员若遇上弹劾,可以提前上书终止仕途,而其他如她那样的官员就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而国子监祭酒里入阁的三人,也都在短时间内告老了。最终内阁虽然没有首辅,但杨阁老十年不倒。

    她流放前还有听到传言,流水的新阁老,铁打的杨阁老。

    宸戈年间皇帝下令禁止了民间私刻,凡不经国子监发行的书册,查至源头轻则发配戍边,重则砍头抄家。凡监本刻印必经国子监,她若想发行道祖遗物就得得到国子监祭酒的首肯。

    ……

    随国公府的人入万国花场后,辰方尊才知道今日冬日花会是何等盛况。

    钟述环低声告诉她:“国子监祭酒与我堂叔是朋友。”

    也是,这花会国子监的人来个监丞就足够了,国子祭酒能来一定是因为钟述环这个堂叔。辰方尊顺着钟述环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高台,因为太远她还是没有看清那上边坐着的几位大人。

    贤国公钟济如今的礼部侍郎,皇上将首届的大京冬日花会交给了他,细想来前世这个人虽然官位不低但几乎是淡出史册的……

    而他的朋友,这一任的国子监祭酒也会在半年后入文渊阁,再迫于言官口诛笔伐草草收场告老还乡。

    辰方尊正想着,察觉到有目光投向她,她定睛看去,看到了翰林院那一排大人。

    也注意到了那个看她的人。

    她想了很久,想起在季云葬礼上她见过这个人。

    但她实在想不起来了,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她看向身边的钟述环:“那个翰林院的大人你认识?”

    辰方尊知道钟述环心性多疑,若是有人看他们这处他应该早就察觉到了。

    钟述环低声告诉她:“是今科榜眼聂肃,在翰林院做庶吉士,与我是同僚。”

    辰方尊恍然点头原来他就是聂肃,传言里的潇湘二公子中的另一子,师季月的师兄。

    潇湘二公子在大京并不出名,却在南边数郡有盛名,她从汉中道观下山,去的第一郡就是蛮荆,那里谈论潇湘二公子事迹最盛,她多少是对同地方出来的才子有些许好感的。

    钟述环也疑惑聂肃为何盯着辰方尊,他沉思片刻觉得聂肃应该是疑惑辰方尊与他交好。聂肃与他不和,虽为同科聂肃是榜眼,为官的起点却与他一样。

    也没什么大不了,他那嫡兄比他二人名次都靠后,还不是直接去了吏部。

    外乡如聂肃,都被视作寒门清流,即使是榜眼也得从庶吉士做起,若是圆滑玲珑一点,还有晋升机会,一辈子只做到庶吉士的榜眼历史上也不只一个。

    钟述环素来不喜伤春悲秋也不会感慨他人命运,他只是凝了那聂肃一眼,而后对辰方尊道:“我们去茶楼等一等,等结束了,我带你去见我堂叔。”

    辰方尊了解钟述环,他会给对一个人的付出计算成本,如果成本一次比一次增加,他会认为对这个人的付出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所以还会继续叠加,但他想要讨回的,也远高于成本。

    前世她给钟家办事,过去在她看来誊写奏折等事都是小事,钟家许她在京中安身立命她得知恩图报,况且当时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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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门生给老师誊写奏折不是什么罕见事,只是过去她未曾想过钟家的立场,还有皇上如何看待钟家。

    刀尖打滚,尚不自知,一片少年赤忱,在旁人看来成了笑话。

    当然真正将她推向深渊的那件事,也许她一直都清楚,只是那件事发生在她流放前三年,她在流放前也一直未能将此事与她的流放联系在一起。

    “辰兄弟可曾饮过叶卿芽。”

    茶楼里,在侍从看茶后,钟述环笑着看过来。

    陇东叶卿芽,一两万金。虽然是夸张的说法,但这茶,过去以辰方尊一年的俸禄都买不到一钱。

    一时间辰方尊捧着茶盏愣了半晌,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一旁钟述环的侍从白了辰方尊一记,虽说是生了一副好样貌写得一手好字,但到底是乡野术士没见过世面,今时寒碜模样尽显。

    辰方尊瞥见侍从的眼神,浅淡一笑,失神也不过片刻间,只不过她想的不是叶卿芽价值连城,而是恍然间想到了宸戈二十三年前后京中茶价飙升,而此前京中茶行发生过一场“做空”,其中具体原因她研究这些史料时隐约觉得是因为同时期的陇北大乱……

    如果她现在以低价购入茶叶,等茶叶飙升之时出手甩掉是可以赚一笔的。

    只是对她这样一个受儒道影响深远的人而言,想要踏出这一步何其难。

    此时只是冒出这个想法就能令她失神半晌。

    如果要去做,她需要钱,至少三千两白银,可谁会拿出这么多钱借给她,两辈子她从未经过商,仅凭一段史料又如何确定稳赚不赔?这一切都是她要思量的。

    她过早的认识到命运没有给她太多的馈赠,以至于她始终谨小慎微的活着。

    此时钟述环的随从玺儿匆忙进屋来:“二少爷,贤国公让您过去。”

    钟述环放下茶盏看向辰方尊:“过去吧。”

    他起身之际,辰方尊跟着起身。

    ……

    钟述环刚进传芳殿那一瞬着实有被吓到,除了国子监祭酒外,还有一人,这人刚转过身来看向他们,他似身形一颤猛地弯腰作揖行礼:“李相副。”

    随钟述环的脚步进来的辰方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跟着低下头行礼。

    大抵她从未料到过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一个权倾朝野的人,如果说一部宸戈年间史,倒不如说半部李相副史,半部师季月史……

    她前世都未曾见过此人数面,今日却在茫然与恍惚间见到了这信步宸戈年史册上的大权臣。

    “贵府这位门生似乎认得本官?”李相副的目光扫过钟述环又落在辰方尊脸上。

    李辛夷,皇极观李相副,在师季月未成为国师前他才是那个真正权倾朝野的人,当朝方术之士出身成为天子近臣的第一人,后来的师季月走的也是他的老路。

    辰方尊被李辛夷点名时已将这人的过往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待他话音落,她掀敛道袍衣摆,抬步上前,躬身行了揖礼,道了一声:“李相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