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闲清山上,凌翊修炼速度自是第一。
再谈境界,除去比他年龄大十多岁的大师兄大师姐,闲清山弟子再无人出其左右。
闲清山众人口中,所谓天之骄子,剑道天才,凡尘间,不过如此。
日复一日,凌翊难免倨傲。
极北之地来信,混杂在其余弟子亲人来信中,递入内门,到了凌翊手中。
信上称祸害一方、被剑宗斩于冰原的妖怪雪御即将复生,而凌翊的父母灵魂被雪御死前余念困于冰原囚灵山内。
囚灵山常年积雪覆盖,布满天地造化灵生的禁忌阵法,生前未解冤屈的魂魄便会凝聚于此,永世不得离开。
传说里甚至是人界与地府之间互通的监狱,千百年来关押着数不清的被魔气污染的冤魂野鬼,剑宗的神剑劈不进去,天地神兽火凤凰的神火也燃不了丝毫雪花,纵你千般法力、万种法宝,也不能动摇囚灵山的毫末。但深山之内,悲恸的哀嚎不时传来,倘若行人被若隐若现的哭声吸引,匆匆看去,恍惚间可见鲜红艳丽的彼岸花开满山谷层层积雪之上。
红红白白的一片,像极了“囍”事。
极北冰原已是人迹罕至,囚灵山更是穷凶极恶的修真界禁地。
但随信而来的还有一枚橙黄的玉佩,也是外绣繁复花纹,内里雕有一清透的“龙”字。
花纹与凌翊幼时颈上带的那枚玉佩纹路拟合,连在一起模样规规整整,笔势走处,似是像某种神秘的图腾,不过凌翊并不认识。
但很明显,这俩确实是一对。
那这信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凌翊自知剑宗严酷,自他来闲清山之后从未准许凌翊提起父母之事,此刻定也不许凌翊前去极北冰原赴险。
但见众师兄弟被父母之爱所包围,悉心呵护,宠爱有加。
幼时的凌翊也对父母二字渴求至极,明知有险,可少年桀骜,偏向险行。
那日天气尚好,凌翊记得那是个难得的明媚的大晴天。
合欢叶艳丽之至,凌翊本欲于内门外墙上悄默看林茵两眼,以作告别。
此行艰险,他终是不舍林茵前去。
那苦寒之地来的书信,连带着他这些年偷偷攒下的法宝,早被他偷摸放进了林茵屋内。
此行长远,见卿三面便难舍分离。
却不知怎的,林茵发现了他。
粉衫少女掐咒御剑飞行,凭借唯一拿得出手的“逃生”之术,却追上了天才剑修的亡命之途。
凌翊在奔波途中,问了林茵许久。
可少女只字不提,只握着他的手说,我答应过你,会陪你找爹娘的。
极北冰原来信果是圈套,凌翊纵是少年天才,却也仅是少年,又怎抵得过凶恶之人的奸狠筹划。
被一众邪修围困缠斗,终败下风。
危难之时,为救凌翊,林茵舍身被邪修抓困折磨。
而伤痕累累、浑身浴血的凌翊则被林茵困在金刚罩中,丢下万丈高的囚灵山脱困。
金刚罩坚硬无比,凌翊用尽气力也难破分毫,仅为其染上片刻的血色。
起初拼命嘶吼,最终垂死呢喃。
只死死望着林茵被抓走的方向,双目流下血泪。
幸好关键时刻,林茵在闲清山留下的书信,借以她被抓之前拼尽全部仙力挤爆的信号珠,引来了师兄师姐。
历经苦楚,二人才得以脱困。
自那以后,凌翊对林茵被抓一事始终耿耿于怀,某次下山做乙级任务除妖魔时,听到了群玉楼在拍卖碧灵珠这种聊天珠的时候,拍得了这种十分罕见的低等级碧灵珠。
虽然品阶低劣,但被合体期大能用仙力凿通后,哪怕相隔千万里天涯海角,二者之间冥冥中自有感应。
若两个相通的珠子认主,那主人之间会获得彼此是否活着的信息。
且此珠灵力低微,品阶低劣,一般不会被修者发现,自然也就不会被邪修搜刮。装作装饰物戴在身上,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传信道具。
若无此珠,凌翊断不会再如十四岁那般让林茵离开他的身边,应允听海潮郡守假装人质失踪,让邪修放松警惕,进而里应外合,一举歼灭邪修的计谋。
可哪怕凌翊心底再不愿意,再不甘心林茵涉险,林茵自己想去拯救天下,那凌翊也只会附声应和,进而鼎力相助。
凌翊手中握着那颗湛蓝的珠子,那是林茵亲自为他挑选的颜色。
此刻风停夜静,万物尚还在睡梦中,碧灵珠略有些硬的壳子上传来深浅不一的触感,细细感受——
你莫急,我无事。
是林茵在安抚他。
*
翌日,碧空晴朗。
万民共举,万象朝新。
万镜会拉开帷幕。
方士初一大早就去甲字上房内喊凌翊出门,按昨日郡守部署参与万镜会。
他路过院中时,只见玄衣少年,腰缚银炳长剑,眉目沉毅,从破碎的小天地内踱出。
圣兽门众人从外门步入天居楼,神采奕奕。
为首的大师兄肖卫东,肩上驻足一昂首黑鹰,“走吧,天下剑修第一人。”
“第一”被刻意拉了长音,这话语与其说是尊敬,更不如说是调侃。
凌翊面无表情,跟上前去。
肖卫东说:“我肩上这黑鹰与我那做卧底被邪修抓走的师弟,早已定下灵魂契约。二者之间可互相感知,‘第一人’可否陪我一起抓捕那邪修?”
“这鹰名为拜厄,是我师弟未入门前,在人间漂泊时,从老猎户手下买走的海东青。”
“拜厄昨日在暗地里跟随主人,在其步入幻境后,失了踪迹。昨日夜里,拜厄翱翔听海潮全部领空,才于凤清湖上空得到主人讯息。”
方士初说:“这与郡守大人所言相符。万镜会就设在凤清湖畔,果是邪修借万镜会之机,妄图作乱。”
“可方某有一事不明。”
凌翊:“这邪修作案目的为何?”
方士初也对这点不解。
“若说夺财,修仙者身上哪有商贾富吏手中钱多;若说夺宝,修仙者身上高阶命定法宝,早与修仙者本人气脉相连,签署灵契,纵生死不可割舍。”
“若说杀人,可半月来被抓弟子尚未有确认死亡之人,且不停凭借命定法宝或契约神兽,向外界传递被抓消息。”
三人对视一眼,了悟。
凌翊直言,“引君入瓮。”
肖卫东仰天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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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来的愚蠢邪修,想借万镜盛会之机,妄图抓我等各门各派翘首于瓮中。”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哪个实力了?”
与此同时,封闭洞窟中,江如瓶也这般笑讽,“瓮中捉鳖,引天下名流尽聚于此,宁野倒是好大个胆子,丝毫没有幼时在揽芳阁的卑微求全。”
江如瓶忽略了心间那股子剜心般疼痛,有或者说她根本不打算理会这点微末心绪。
报仇,自当铁血冷硬。
秋鸣燕说,郡守他们会在万镜会当日,号召众修士从凤清湖内闯入。
万镜会会址在凤清湖畔,期间游人旅客必络绎不绝,这么多凡人在此,修士冒然闯入,必将引起血雨腥风,实为不妥。
况且,林茵观洞窟内牢狱之人均为修士,尚无凡人被抓,可见宁野这邪修从始至终未打算殃及平民。
那郡守也无甚修为,乃一凡夫俗子,按原文人物卡所说,甚至是一名美貌绝伦、性格坚毅的女子。
哪怕其有秋鸣燕,这个修真界人人皆知的法宝拍卖会群玉楼楼主相助,那远涉万里递到各门各派手中的求助信,也属实艰难。
不过听海潮郡守向来温和知礼,治理百姓也是仁慈宽和,若是为了她听海潮的百姓,跋涉千里筹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怀疑她好像也确实不太应该。
而且林茵抬头,望着那明亮清晰、被宁野二人尊崇称呼为“神明”的亮点。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是她们从未思索过的。
风何故像是明白了她的猜疑,过来握着林茵左手的手心,慢慢在上面画着一个个圈,是在安抚她。
林茵向来不喜除凌翊外的任何人靠近她,对这个陌生少年的行为按理来说也当是厌恶。
可这行径着实像极了她自己哄小孩子的动作。凌翊幼时练剑比武受伤,林茵安抚他时就喜欢抱着凌翊的左手,在上面画着一个个圆润的圈。
凌翊手心发痒,也不由笑出声来,忘了比武时的疼痛。
思及凌翊,林茵不免动容。
更遑论她被束缚双手,本就不能有大动作,也就未曾掰开风何故的双手。
只是风何故为何这般自来熟,从刚见面时边喊林茵为“母亲”,林茵至今也无法想明白。
莫非修仙界有什么至宝,能凭空给未欢爱过的女子造出个年龄不小的儿子?
林茵百思不得其解,那便不再思索。
风何故正垂首揉着林茵的掌心,动作细致小心,像对待特别重要的人。
眸色温和纯粹,万分乖巧。
他沿着林茵的掌心往外看去,林茵腕间白皙娇嫩的皮肤被粗糙的麻绳紧紧勒着,甚至勒到细瘦的腕骨上,皮肉间满是淤血充盈的红痕。
他心疼万分,小心翼翼地摸着那处可怜兮兮的皮肉,抬眼看向林茵,眸中尽是委屈难过。
不过风何故的神态里却丝毫未曾含有任何与男女之间的绮念,倒是尊敬和爱护一览无余。
故而林茵并不反感,也就未曾出言制止。
但下一瞬,林茵就说不出话了。
风何故他...他摸了上去,就沿着那被紧勒而酸胀的手腕。
动作细致万分,是一寸寸、一点点地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