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摄政王不急
    “你知道他的女儿为何二十了还未婚配?”

    影昭摇头。

    “因为她和男人有染,丞相不愿家丑外扬,活活打死了那人之后,发现还是晚了。这才迫切想在女儿生下孩子之前找到接手的人。”

    影昭听明白了:“那个老头要你娶一个已有身孕的女子?!”这完全是对兰玉竹的侮辱!他气得一拳砸碎了车内的一根木头,木屑乱飞。

    车夫抖了抖,不敢多问,王爷也没告诉他们影昭这人是哪儿来的,总之等他们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只能肯定着个凶神恶煞的少年招惹不得。

    “消消气。”兰玉竹伸手拂去他手上木屑,反过来劝他,“我不是没有答应他吗?”

    他自己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影昭却已经联想到半夜里他躲起来暗自神伤的情景了,不自知手上又是一个使劲,捶烂了另一处窗框:“主子,晚上我就去杀了那老头。”

    “他是丞相,你杀了他,难保不会查到我这儿来。”兰玉竹故意吓唬他,他果然上当,眼中渐渐充满了无辜。

    少顷,他忍无可忍嗫嚅着:“可是,就这么算了吗?”

    “昭儿啊,”兰玉竹轻笑,“你主子我是随便让人欺负的吗?”

    是啊,怎么不是。影昭默默点了点头。在梁洲时,兰玉竹就极力避免与人起争端,而如果避免不了,他也不会与人为难,常常是自己一退再退,乡人们都说他毫无王爷架子,落魄贵族也没有这样逆来顺受的。

    兰玉竹的父亲教导他,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要始终保存一分善意,他们不求史书留名,只要默默偿还天驰国的恩情便是了。

    或许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兰玉竹十岁以后就学会了澹然无求,面对明显的恶意也不会过分生气,由是年纪轻轻就有了超然物外的世外高人之相。

    而即便是经历了上一世的噩梦,兰玉竹的心态也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他仍惯于慢条斯理地处理事情,耐心得像是钓鱼的老叟。

    看影昭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自己,兰玉竹知道只凭口头解释的话太苍白了,支起下巴叹了口气,影卫大人总以为他是个软包子怎么办?

    午间喝了几杯酒,这时酒意上涌,他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

    影昭替他捏腿的动作稍稍一顿:“主子要睡会儿吗?”

    兰玉竹摇头摇到一半,房门又响了,伴随着莫罗惊恐的声音:“王爷,宫里派人来了。”

    他和影昭一起打开门,才看见轿撵都抬到了家门口,太后让他进宫的想法很坚决啊。

    莫罗焦急地左右看看,心说完了完了,找上门了。

    一个面生的公公从轿后走出来,盛气凌人地说:“咱家来请摄政王进宫。”

    兰玉竹当即后仰靠住椅背,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是谁?”

    “回王爷,咱家叫郭明明,是太后的内侍长。”

    “小小内侍长,如此嚣张?”兰玉竹偏过头问,“莫罗,是本王记错了吗?内侍长比摄政王官大?”

    莫罗憋着笑回道:“王爷,什么内侍长啊,就是统领军也比不上您的一根脚趾头。”

    自从这一群人强行闯进来,还颐指气使让他们端茶倒水起,莫罗心里就憋了一口气,这会儿不管王爷是否有心,他都算是出了气,挺起了胸,骄傲地看向那个所谓的太监老大。

    兰玉竹单手支着脸侧,面沉如水:“不择尊卑,内侍也敢在本王面前张狂如斯,看来太后真是糊涂了,灯下黑至此,今日,本王便替太后好好教育你一番。”

    “莫罗,拿鞭来。”

    也不知是不是早就准备迎接这一天了,莫罗兴奋地从水缸里捞出了一根六尺长鞭,鞭上点缀着细碎的倒钩,他捧着握把,递给兰玉竹。

    “你来,”兰玉竹并不接,“脏了本王手。”

    “是。”

    郭明明是听闻这新起的摄政王软弱可欺,又得了太后的密令,才铤而走险想试试他的深浅的,哪里想得到兰玉竹二话不说就要上刑,随行的宫人也因事出突然被定在了原地,再说了,人摄政王也没说错,就算打死郭明明,多说他一句。

    王府的家丁一前一后把他们全部包围了起来,郭明明也被两根长竹竿压倒在地,眼看情势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也慌了,急忙告饶:“王爷,王爷,小的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王爷恕罪啊!”

    兰玉竹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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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没动:“打。”

    话音一落,莫罗兴奋的表情便收都收不住,用了十分的气力,更多的是要帮王爷立威,他原本还担心兰玉竹仍会像以前一样息事宁人,都做好反过来道歉的准备了。

    兰玉竹此举不为其他,就是想要向影昭证明,他再不会任人宰割了。

    剩下的宫人战战兢兢,挤作一团,大气不敢出,直到兰玉竹上了轿,他们仍不敢多看地上的郭明明一眼。

    “太后、太后不会放过你的——”都被打得吐血了,郭明明还不知死活的想要用太后来压他一头。

    兰玉竹嫌弃地移开了眼:“把他带上。”他也想看看太后要怎么跟他解释,上一次他确实是忍了,就跟个没脾气的泥人似的,倒是气得莫罗三天没出门。

    毕竟他也不是残忍之人,没有把郭明明栓在马后,还单独给他备了一辆板车,跟在他的轿后面。

    他靠在轿内,看着影昭笑:“怎么,现在总该相信,你的主子不是软柿子了吧?”

    影昭咽了咽口水,还没从他方才雷厉风行的作风里退出来,微窘道:“属下没有质疑主子的意思”

    “坐过来,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兰玉竹拍了拍身边的坐垫,让对面的人坐过来。

    影昭二话不说坐了过去,继续帮他捏腿。

    到了皇宫外,所有人下马下轿,影昭自知进不去,在兰玉竹旁边耳语了几句就想退下。

    “等等。”兰玉竹抬起手,“和我一起。”

    门口的侍卫检查了兰玉竹的通行证,却迟迟不欲放影昭过去。

    “本王的义弟,太后亲口要见的人,进不得吗?”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迫于兰玉竹的施压,最后还是放了行,影昭一脸的懵然,这么简单?看向兰玉竹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一路走去,皇宫白绫翻飞,做法事的高僧已经不眠不休念了三天两夜的经,宫中甚至听不见一点鸟叫,到处都是人们悲恸的脸。

    太后半躺在朱漆榻上,疲累至极正闭眼假寐,兰玉竹本不愿立刻惊动她,只是她自己听见一点点响动就睁开了眼睛,华美精致的指甲撩过眼皮,她看向来人:“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