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蒙尘奇怪地问他:“贤侄,为何不走了?”
兰玉竹仰头看向华美的红色楼阁。“丞相大人,女儿家的闺阁,本王不方便进,还是请令娴下楼小聚吧。”
彬彬有礼,翩翩公子。彭蒙尘越看他这个未来女婿越顺眼,便顺着他说:“是该如此,秀禾啊,把小姐请到院中来。”
丫鬟领命快步进了秀阁,那二人寻个阴凉地坐下,又在闲话一些家常,彭蒙尘都尽量捡着他和兰锋要好时的一些事情说,表现得确实像是一个慈祥的叔父。
兰玉竹则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修长的双手剥出了一地瓜子壳,从表象来看,这两人或许相谈正欢。
片刻之后,换上寻常服饰,未施粉黛的彭小姐来到了他们面前,屈膝行礼:“爹爹,摄政王安好。”
“不必多礼,”兰玉竹放下刚拿起的一枚瓜子,微微抬手,“小姐请坐。”
“多谢王爷。”
彭蒙尘如一只猫头鹰一样,坐在一旁盯着他们。“雪儿,你可还记得为父跟你说过,你与王爷有娃娃亲?”
彭雪柔身子一抖:“记得。”
“那就好,”看向兰玉竹时,他又一次满脸堆笑,“若亲事作数,择日即于王府订婚,贤侄以为如何?”
兰玉竹抬高手臂制止他继续做梦:“丞相大人,此事倒也不必如此仓促,正好我与小姐多年未见,想叙叙旧,可否暂且回避一二?”
他想两人面对面独处,彭蒙尘自是没有意见,只是临走时,他轻轻拍了拍彭雪柔的肩膀:“雪儿啊,为父好不容易给你谋了一桩好姻缘,可要珍稀呀。”
丫鬟小厮也一并被他清走,彭雪柔始终一言不发,拿头顶对着兰玉竹。
剥瓜子的声响持续了一会儿,兰玉竹才好像看腻了她的头顶,启唇道:“彭小姐,本王并无意娶你。”
彭雪柔缓缓抬起头,眼珠漆黑,她点了点下巴,莫名其妙说出一句话来:“谢谢你。”
“能跟我说说你和他的故事吗?”他把自己无聊剥出的一盘瓜子仁推到了她面前。
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战战兢兢地说:“没有,我不知道王爷在讲什么。”
兰玉竹擦拭着自己的手指,颇有些无奈:“本王知道你惧怕令尊,可纸包不住火,你看你是自己说,还是本王亲自去查?”
她双唇紧闭,看样子是打死也不说。
“好吧,”兰玉竹也不强求,如往常一样自顾自说了起来,“那让本王帮你回忆回忆。一年前,你和一个外地来的秀才相识,不出半年就瞒着双方父母私定了终身……为了得到令尊的同意,你不惜名节,与那人暗结珠胎,不料令尊一怒之下活生生打死了你的情郎,并勒令你立刻出嫁,你抵死不从,拖到现在,孩子还有半年就要出生了,本王猜,你一定几番寻死过了吧?”
一段鲜血淋漓的往事被他这样平铺直叙撕开来摆在了阳光之下,彭雪柔心中的痛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泪流满面,瘦弱的身躯伏在石桌上微微颤抖着,好半天,她才哽咽着说:“没错,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求求你杀了我吧。”
“雪柔,”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来。”
她抽抽鼻子,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朦胧中注视着这个好像一直温柔强大不可摧折的男人。
兰玉竹把自己擦手指的手帕递给了她,微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你也特别爱哭,哭得凶了,就抱着我的腿不肯撒手,非要吃糖葫芦。”
经他提醒,她为数不多的欢乐回忆又苏醒了,想到小的时候,她终于破涕为笑:“记得,你还总嫌我擦鼻子在你裤腿上。”
虽然彭蒙尘有意阻止当时的二人来往,但彭雪柔从小就是叛逆的个性,越不让她做的,她做得越多,后来兰玉竹全家遭贬,她还哭了大半个月,吵着闹着要去找他。
说起来,这应该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可他二人一方刚刚丧偶,一方又完全没有情爱之心,完全可以像兄妹一样轻松相处。
“你叫我一声兰哥哥,哥哥一定护你周全。一辈子”小时候的兰玉竹这样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现在的摄政王不容置喙地对她说:“但有所求,无需顾忌,无论你想怎么做,本王一定助你。”
她捏着手帕呐呐不得语,兰玉竹想让她开心些,便对她说:“可以跟我说说,你和他是如何相爱的吗?毕竟一个丞相府大小姐,和一个落魄穷书生,这样的爱情可不多见。”
提到那个人,彭雪柔显而易见开心了起来:“嗯。他刚来鹰伏都城,在街头贩卖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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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为生,谈吐间可见文采斐然,他总是傻傻地写一些酸不溜的情诗寄我,给我买父亲不让吃的糖葫芦,带我去河边捕鱼,他说等他考取了功名,就来提亲……后来,他在我怀里慢慢死去,手上紧紧抓着要送给我的糖葫芦,他还是冲我笑,对我说‘不要害怕’,他会永远守护着我。”
说到后面,她几乎泣不成声,思念侵蚀了她的心肝脾肺,闭眼全是情郎明媚的笑颜。
“冉郎!”
他没等到科考,没中状元,还在异乡丢了性命,埋骨城外,无名无姓。
兰玉竹想安慰她,却又深知语言之无力,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会义无反顾地寻死了,原来世间之情爱,竟让人盲目至此,他不得已开始想象,假如他有了像彭雪柔一样深爱的人,是否也会不顾一切,献出生命。
他还是无法想象,他是绝对理智的人,这种不确定又风险极大的尝试,还是不要做了。
彭雪柔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就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了秀阁,手边只有皱巴巴的一张纸,被泪水打湿几乎看不清字迹:三日。
只有这两个字,再无其他,是兰玉竹留下的?她痴痴地望着窗外,小楼又吹过了一阵东南风,吹得屋内铃铛声声响。
兰玉竹被彭蒙尘亲自送出了府,几度询问两人婚事,前者但笑不语,最后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对他说:“替本王像老夫人问好。”
辛勤的马车夫吃饱喝足,又赶起了马,一路上哼着不成曲调的歌谣,半途,倏然听闻主人家来了一句:“孟山,你知道爱是什么感觉吗?”
孟山猛地呛了一下,他家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居然问的出这种问题?看来他要好好回答了。“依小的看,这爱嘛,就是时时在心,想她念她,想一辈子和她待在一起,虽然有时不会说出口,但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我爱她。”
“这样吗?”兰玉竹点着扶手喃喃自语,明明足够浅显,为什么他还是很难理解呢?
“王爷啊,”孟山状似不经意地问,“您可有中意的女子了?”看起来不像啊,他家王爷平常接触最多的女性就是府中扫地的老嬷嬷了。
“没有。”
“那干嘛问小的——”
“没你的事了,驾马,”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