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地,白薇并不怎么在意他们爷俩方才的吵闹,扶着棋桌慢吞吞地在另一侧坐了下来,美目含愁。
姬若若凄凄地挨了过去,看着她鬓边突兀的银丝,眼眶一酸,一句“女儿不孝”方要出口,就听见她那仿佛弱不禁风的娘亲恨恨地说说:“庄子里的狗都比你们顺眼。”
她嘴角抽抽,和父亲对视一眼,退回了他的身边。他的媳妇,还是自己来哄吧。
夜黑风高,父女俩低眉顺眼听白薇骂了一柱香的时间,期间还担心她口渴,叫下人沏了壶茶来。
白薇有心把兰玉竹放过来,可自家相公那张令人生气的脸一直挡在面前,她头脑一热,就只记得唠叨了。
“夫人说得是。”
敷衍了不知道几次,又一点头后,湖中忽然落下了一块重物,溅起的水花覆盖了整座亭子,姬风遥把妻女护在身后,自己却被猝不及防浇了个透心凉。
阻拦兰玉竹的那两个护卫见状立马跳下水,去寻找来源。
姬风遥像一只大狗一样,抖了抖浑身的水,白薇拉着女儿躲得远远的,望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湖面,忧心忡忡。
在他骂出声之前,三个人头浮出了水面,护卫把掉下水还乐兮兮的人带上了岸,姬风遥一看,竟是他派去探查红隼老巢的小头领。
小头领叫胡天霸,一脸胡子拉碴,身材魁梧,十分壮实,这才能砸出那么大的水花。
他学着姬风遥抖去身上大半的水,迫不及待地跑过来,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庄主,”他跑至跟前,笑得牙不见眼,“您要我打听的消息有着落了。”
“说来听听。”姬风遥想到红隼,憋住了一口气。
“他们的老巢在蜘蛛岛上,半个多月前,岛上发生了一起大爆炸,红隼的人都死了。”
“此话当真?!”姬风遥像是突然闷了二两烧刀子,脖子都红了,“你都查实了?”
胡天霸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心吧庄主,我你还不相信?这几天江湖上传疯了,红隼可是自那场爆炸之后再也没有闹出过动静。”
姬风遥终于解开了连日来心中郁结,放声大笑。
“太好了,老胡,你即刻带人前去蜘蛛岛,”姬风遥很快冷静下来,立马做了安排,“斩草除根,记住,行事仍要小心。”
胡天霸自是连连应声,只是他仍有一事不解:“庄主,你说谁有那么大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就端了红隼啊?”
想到久病不愈的影昭,他心中难得起了愧疚,此时也不着急了,幽幽地问:“你猜我怎么知道蜘蛛岛是红隼老巢的??”
“怎么知道?”胡天霸配合地反问。
他看向不远处神游天外的某个人,叹道:“说起来,这人还和我们庄子有点渊源。你可能不信,灭了红隼的,只是一个少年人。”
“有这种事?”胡天霸讶然,他们举江湖之力也奈何不了的毒瘤,被一个少年轻松解决了,说出去都脸红。
对于这件事的真实性,姬风遥倒没有怀疑,他只是不确定另一件事,是否正确。“他受了重伤,中了红隼的不治之毒,我如果给了他雪顶莲花,庄中的兄弟们会怪我吗?”
“这……”胡天霸沉吟一会儿,而后肯定地点了点头,“庄主,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小兄弟为除红隼生命垂危,我们也算承了他的恩,能救他最好。而且——他是走江湖的吗?可有名气?”
姬风遥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不,他来自朝廷。”
胡天霸惊讶之余,咬了咬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庄主,现在神龙庄商道不兴,亟需名声,何不与那小兄弟打个商量,让他加入神龙庄,对外也好说红隼是我们剿灭的。”
姬风遥愣了好一会儿,忽然自嘲一笑,他竟然还不如自家手下看得通透、长远。
“行了,我自有打算,你先去吧。”他摆摆手,把胡天霸打发离开了。
经过兰玉竹时,胡天霸眼睛一亮:“小王爷?您可是好久没来了。”
兰玉竹笑了笑,还没开口,那边姬风遥却在喊了:“让他过来吧。”
“失陪。”他点头致歉,留下两个字,缓缓地错开胡天霸进了亭中。
胡天霸抓耳挠腮半晌,才憋出那个成语“光风霁月”。
更深露重,湖心亭更是湿气大,兰玉竹的伤腿在隐隐作痛,他面不改色地接受着姬风遥的审视,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伯伯,我此来是辞行,朝中动荡,非我托大,而是一日无我一日难安。临行前,想送伯伯一个礼物。”
姬风遥平静地问:“什么礼物?”白薇从后面狠狠掐了他一下,他才扭曲着脸把问改成了:“这么着急走?”
兰玉竹懂事地打开带来的盒子,盒中朴实无华地躺着一本书,一本破破烂烂的像是武功秘籍的东西。
“这是整个天驰的商道,鹰伏都城的我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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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出来了,我知道伯伯可能看不上,但小侄许下一个承诺,只要我还在城中,一定会全力支持神龙庄的商人。”
什么看不上,明明姬风遥眼睛都看直了,姬若若隐约还看见了自家父亲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
紧接着,兰玉竹合上了盖子,当场让姬若若收下了这份大礼,经他这么一对比,姬风遥反而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不就是一株雪顶莲花吗?他刚要主动挽救两人间的关系,就见兰玉竹打个手势,阻止了他说话。
“礼轻情意重,小侄拿不出让伯伯心喜的东西,只此一样,对行商或许还算有些用处,神龙庄救了昭儿的命,按理说本王该另寻时机大礼感谢,奈何事务缠身,等一切事了,一定再来拜访。”
他一口气说完,负气一般,转了一圈轮椅就要离开。
姬若若小跑两步跟上,急急地问:“那我呢?”
“二小姐,”他侧过头,微不可察叹息一声,抱歉地说,“兰某食言了。”
这么说,他就是不打算帮了,姬若若一颤,瘪起嘴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注视着他渐行渐远,白薇走到女儿身后安慰:“女大当嫁,男大当婚——”
“娘!”姬若若最听不得这种话,跺了跺脚也要跑,“我不嫁!”
“不是——”
白薇想解释,那孩子却突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身轻如燕,踩着栏杆翻走了。
她咬紧了后槽牙,转头就迁怒夫君:“庄里的狗都比你顺眼!”
“夫人……”姬风遥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抬起头。
“玉竹的为人你还不清楚?闹成现在这样,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你满意了?就为了一棵一辈子也用不上的破草!”
她是真的生气,兰玉竹方才不卑不亢,几近绝交一般的表现,让她心痛极了。“玉竹长这么大,从没开口求过我们什么……他父亲走得早,母亲又抛下他进了山,他一个人孤零零长大,好不容易有了个真心相待的朋友,你倒好,要逼着他去死!”
姬风遥被揪着耳朵,不敢反抗,委委屈屈地反驳:“我没想让他死……”
“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松开手,极目远望,幽幽地说,“玉竹是个好孩子,既然玉儿想走这条路,就让她跟着去吧。”
“……都听夫人的。”
事到如今,他也不再提让女儿出嫁的事情,冷静下来后,对兰玉竹的愧疚之心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