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绵羊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程叶子,今年二十三,小陈非五岁,她理所当然叫他小叶子。
程叶子能那么自信的说出陈非喜欢他,不是没有原因的,主要原因还是,他眼睛不瞎。
陈非每次跟他对上视线时,眼神里透露出的渴望,都让他有些害怕。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胆大的女人,好像一不注意就会被她拆了骨头吃干抹净。
死无全尸。
一个月前,程叶子在酒吧的贵宾包厢见到了一个醉醺醺的女人。
那就是陈非。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安静睡着的时候,确实美得动人心魂。彼时他在躲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个疯子,所以根本顾不上多看两眼,直接往洗手间里躲。
就要锁门的一瞬间,女人推门进来了,不由分说抓着程叶子的衣领,口齿不清地问:“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程叶子吓了一跳,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无奈之下只好把人嘴捂上,匆匆拉进洗手间,一起缩进墙角。
洗手间的墙壁并不隔音,没几秒他就听见了有人推门进来了,洗手间的门上是磨砂玻璃,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很快看到一道人影从门外经过,那人没作停留,慢慢走了过去,脚步声听来很怪。
那就是程叶子一直在躲的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有个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起初他没当回事,因为对方只是跟着,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直到他亲眼目睹了那人杀人分尸的过程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试过报警。
但警察把他批评教育了一顿,劝他早点去医院看看。
程叶子不是傻子,一听就懂了,警察这是拿他的话当疯话,教育他报假警是犯法的。
因为当他把警察带到现场时,七零八落的尸块早就被那人清理干净了,现场也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没有尸体,警察自然也不会当作杀人案继续查下去,勘查了现场之后,他们很快做了判断,警告了程叶子,下次再报假警就要抓他了。
所以程叶子只能躲。
不然要么被杀,要么杀人,两条都不是什么好路。
此时,程叶子可以清楚听见门外隐隐传来的脚步声,那是怪物的脚步声,并且离门越来越近了。
程叶子几乎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看着人影贴在了门玻璃上,接着他听到了门把拧动的声响。
完了。
被发现了。
他也会变成一滩七零八落的尸块了。
就在这时,怀里的女人忽然抬起头,两人距离太近,她这么猛地一抬头,打得程叶子措手不及。
想退,身后是墙角,想推开,门外是杀人犯。
于是他只好僵在原地,紧闭双眼,壮烈的迎接了一个灼热的吻,柔软的唇瓣相贴,他嗅到了酒气里夹杂的薄荷清香,这一刻,程叶子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初吻没了。
洗手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程叶子喉头滚动几下,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一个旋身,把人抵在了墙角,加深了这个吻。
程叶子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临死前只想着别让无辜的人卷进来,要死也是他先死,但奇怪的是,迟迟没人往他背后捅刀。
在急促的呼吸声中,他趁机用余光往门口瞥了一眼,这才发现门不知何时重新关上了。
那个人走了?
程叶子赶紧松手,跑出去把包厢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在,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正准备离开,但刚才的女人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挡住了出去的路。
她有点大舌头,说话带着一股子傻气:“谁准你走了?”
程叶子的目光落在她凌乱的口红上,忽然皱起了眉头:“你想干什么?”
她眨眼的速度很慢,明显醉的不轻,程叶子不想跟这种女人纠缠,但对方力气很大,拽着他坐到沙发上时,他感觉像被一头牛撞了一下。
女人一上来就解他扣子,这可把程叶子吓坏了,连忙挣扎着想起身逃跑。
哪儿有这么一上来就扒人衣服的?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女人的动作突然停住,程叶子也被吓得定住,一个不留神,锁骨上就多了一枚唇印。
这实在是太屈辱了!
程叶子咬着牙,气得眼泪汪汪。
他想面前的要是个男人,他真的会揍死他,偏偏是个女人,还是个喝醉的女人。
他跟自己置气,怪自己今晚不该慌不择路溜进这么一家酒吧,还钻人家包房里来。
初吻没了是活该,被人调戏也是活该。
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只想逃走。
女人问他几岁了,他压着怒意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放开我。”
趁着人恍惚的瞬间,他把人推开,头也不回地跑了。
刚跑出去没多远,他在拐角处撞到了一道人影,没等看清是谁,便是眼前一黑,等到醒来时,人已经在衣柜里了。
“所以呢?”陈非听完还是不解,“我亲你一口,你就觉得我喜欢你了?”
程叶子在心里反驳:不,是两口。
陈非嗤笑一声,“你咋这么自信呢。”
程叶子二十三岁了,再怎么不懂事,多多少少也知道怎么回事,这要是连谁喜欢他都看不出来,那这么多年真算是白活了。
何况陈非表现的那么明显……
还有,他刚才躲在衣柜里听到那个男人叫她小姐,心想这个女人一定就是这里地位最高的,索性心下一横,赌一把,所以刚才他才会跟她求救。
不过既然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一咬牙,索性作罢,抬脚就走。
“算了,就当我没来过。”
程叶子还没走出半步,陈非就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说:“我没反驳啊,小叶子。”
你说我喜欢你,我没反驳啊。
陈非走到程叶子面前,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笑着说:“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愿意帮你。”
程叶子快速抬眼扫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眼眸:“为什么?”
此时此刻,陈非心底涌上来一股强烈的情绪,她想的明明是——因为我不只想亲你,我还想做点儿别的,但她说的却是——
“因为我有钱。”
“那个杀人犯,我帮你找,警察不信你,我信。”
***
晚上,程叶子躺在床上,抬起手腕看那上面泛红的痕迹。
那是陈非攥出来的。
看着淡淡红痕,他不自觉想到了白天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头的疑惑再度涌了上来。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轻易就信了他的话,但他能看出来,她不是在说谎。
那就是对他有所求了?
于是思绪一转,想到了被夺走的初吻,面色一下红润起来。
程叶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她轻易得逞,否则等不到抓住杀人犯,说不定那个女人就变心了。
不过眼下他担心的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他一直以为今天是第二天,但陈非却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忘记几分钟或是几小时的事都有可能,但整整一个月的事情都忘记了,这种事……有可能吗?
程叶子想到了昨晚,哦不,应该说是一个月前晕过去的最后一幕,他的头好像挨了一下。
他想,说不定这一个月的空白就是因为那一闷棍导致的。
换句话说,他不是莫名其妙失忆,而是物理被迫失忆。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就算是失忆,那他这一个月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醒来后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另一边,陈非坐在监控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淡淡开口:“李管家倒是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李明书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画面里的自己打横抱着烂醉的她进了别墅,亲手把人放到卧室床上才起身离开。
如果画面只是到这,倒是没什么异常,无非是管家逾矩,擅自以这样亲昵的姿势把主人家抱进了卧室,但陈非又接着往后跳了一段。
转瞬间,就是半小时后。
画面里,李明书去而复返,手里端着洗脸盆,盆里是热水和毛巾。
陈非看到这,眉头一挑,用余光扫了一下李明书,见他神色如常,便又收回目光,静静看着监控画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的人替她仔细擦拭额头。
陈非椅子一转,两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微微一抬,笑道:“你说我该继续看下去,还是停在这儿?”
李明书目光平淡地看着她:“继续看吧。”
他很坦然,这让陈非一下失去了捉弄他的兴致,椅子又一转,啪嗒按下播放键,画面继续。
画面里的她不清醒,李明书却是完全清醒的,她忽然抱住了他的胳膊,这一动作似乎吓到了他,手里的毛巾因此跌进了水里,水盆翻倒,溅起的热水浇湿了他的膝盖,以及地板。
李明书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继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很高,身材偏瘦,总是穿着西装,那晚是白衬衫搭深蓝西装,衣袖挽到了手肘处,衣领敞到了锁骨,他站在床边必须要弯下腰才能让陈非抱住胳膊,不至于摔下床,半醉不醒的陈非在拽他,他没有坐下,只是弓着后背站在原地,于是衣领就敞到了胸口。
“小姐。”他叫了一声,但陈非丝毫没听见,继续依偎在他的胳膊上。
那天晚上的事,陈非只在第二天早上问过,并未亲眼看过,现在一看,不自觉皱起眉头。
这个李明书,她是越看越不顺眼。
画面里,李明书就那么站了几分钟,随后慢慢坐下来,也许是察觉到他坐下来了,半梦半醒的陈非放开了胳膊,直接抱住了他的腰,歪着脑袋趴在他腿上睡了过去。
如果说前半段是她喝醉之后的无理取闹,那现在就是李明书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啪地一声!
陈非按了暂停,背对着李明书,没有说话,屏幕倒映着她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一张脸。
但李明书却清楚知道,她在生气。
李明书今年三十,明面上是陈家的管家,实际却是陈家的养子,自打陈非记事以来,这个人就在了。
在陈非眼里,李明书一直都是个性格温和的大哥哥,他对她很好,处处周到,因为年纪相仿,年幼的他们很快成了好朋友,她以为李明书会是她一辈子的亲人,直到后来,她阴差阳错发现了李明书的日记,那时她才明白,这个人永远不会对别人付出真心。
因为李明书在日记里说恨她。
他在日记里说恨她,希望她去死,却在现实里假装对她好,假装喜欢她,装得温柔似水,纯良无害。
从那以后陈非便开始刻意疏远李明书,如果不是因为陈震海的遗嘱,她早就把这个伪善的男人赶出了家门。
从回忆里收神,陈非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李明书往旁边一动,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我什么也没做。”
陈非只是醉了,又不是死了,他做没做,不需要看监控也能感觉到,她二话不说要走只是被恶心到了,觉得自己就是醉了也还是依赖这个人,她看着自己抱着他睡觉的画面,不由想到了小时候,每当打雷下雨时,她也总是这么抱着他才能睡着。
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你罚我吧。”李明书说。
“让开。”陈非瞪着他,语气不悦。
李明书微微垂眸,望着她的眼睛,忽然蹙眉,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陈非往后退了半步,看到李明书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她更觉得恶心了,咬牙道:“你吓唬谁呢?”
李明书那一巴掌太过用力,脸肿起来了,掌心也开始发麻,他听到陈非的话先是一怔,随即摇摇头,额头的几缕碎发挡在眼前。
几秒后,他忽然笑了,让开了路。
陈非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一套,她依稀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
她背着陈震海偷溜出去玩,回来之后陈震海罚她,她不认,因为她不觉得出去玩就是错了,在她打算抗争到底的时候,李明书跑出来挡在她前面,替她认罚。
那时候他们已经闹掰了,他却要替她认罚,好像她真的大错特错了似的。
此时此刻,她站在原地没动,看到李明书嘴唇一张一合,轻声道:“你不罚,我替你罚。”
陈非深吸一口气,说:“李明书,我最讨厌你这样。”
李明书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