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日出,晨光熹微。
轻莺趴在被窝里,露出微蜷的发尖,下巴抵在床沿有点郁闷,眼底浮起一层浅淡的阴影,时不时打个哈欠,明显昨夜未能歇息好。
昨夜从书房逃回来后她就陷入失眠,闭眼就会出现那个难以启齿的春色梦境,裴少疏微凉的指尖,坏心眼儿的搅弄,以及炽热的体温……
太羞耻了。
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
她那冰清玉洁,三贞九烈的裴丞相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下流之事,就算是在梦里也不能!轻莺在榻上翻了个滚,恨不能推翻昨夜的梦境重新来过。
甩了甩脑袋,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梦都是相反的,都是假的,先办正事要紧!
想起正事,轻莺更加颓丧,三日不能去书房奉茶,如果三日内孟三娘传来了线索,自己上哪儿去打听?
做细作好难……
慢吞吞起身穿好衣裳,视线挪向窗畔,窗外一片明媚,门口紫红的紫薇树上落了几只灰羽飞鸟,叽叽喳喳叫不停,催人起床似的。
这般好的天气,她却无所事事。
轻莺转身梳洗打扮,准备去无尘堂附近的清池喂天鹅。哪怕不让进书房,也要去旁边守株待兔,说不准大人处理公务疲倦后会去散心呢。
快要出门的时候,府里的赵管家突然敲响她的门。
轻莺连忙打开房门,问道:“赵伯,可是有事唤我?”
赵伯笑呵呵摇摇头:“孩子啊,怎么没去账房那里领上个月的月钱?”
月钱?轻莺登时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语调含着忐忑与惊喜:“我可以领月钱?”
“傻孩子,相府还能让你做白工不成?”赵伯笑得愈发慈善。
居然真的能领月钱。
在仁雅堂时只晓得那些替牙婆捆人的壮汉会有月钱可以领,至于她们这些当做玩物培养的奴隶,只有被卖出去的那天可以数钱,还轮不到自己数,钱都进了牙婆的口袋。
等到真的有了主子,就要凭借身上有几分本事搏宠爱,得赏赐,更是不会有月钱一说。
没想到还有月钱可以领,此时此刻轻莺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奴隶、一个细作,而是正儿八经在相府做事的人。
“傻孩子,这是你在相府一个月的月钱,仔细收好。”
她小心翼翼接过铜板,眼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手里串成串的铜板沉甸甸的,摸在手里发凉,一时间竟然数不清有多少。
随后赵伯告诉她这里一共是五十个铜板,由于她是在裴相书房近身伺候,因而格外优待,晚间还可以多领一套床褥。
赵伯走后,轻莺在屋里险些原地跳起来,五十文!在相府干活居然有这么多月钱!从前那些在牙婆手底下做事的人每月都只有二十文呢。
轻莺欢欣至极,抱着铜板走路都轻飘飘的,有种做梦般的感受。
心里盘算着这么多钱该怎么花,糖葫芦昨天吃过了,不如买糕点?不行不行,不能光顾着吃,自己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她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引诱丞相!
说不定能从裴相嘴里套出来泄题官员的名字,大人都能跟无铭闲来无事讨论公务,凭什么不能给她透露?她比无铭长得好看多了!
买漂亮衣裳最重要。
可是裴相都带她去了蝶衣坊买衣裳,那天穿得那么清丽动人对方都无动于衷,自己手里这五十文更买不起什么昂贵的衣裳了……
都说世人最爱以貌取人,偏偏裴相对各种绝色都不多看一眼,难道是因为穿得不够薄?
轻莺搁在手心里一枚一枚数铜板,想起自己曾经学过一点胡旋舞,那些胡姬跳舞的时候衣着华丽,素手纤纤,穿得衣料很少,观舞的男人们个个如狼似虎,恨不能直接扑上去。
可见在酒肆里胡姬们多么受欢迎。
要不……去买一身胡姬的舞衣?
轻莺低头又数了一遍铜钱,眉峰颦蹙,如果要买舞衣的话,可能就剩不下了……
百般纠结之下,她还是选择以任务为重,毕竟贪吃可没法解毒。可以把自己的月钱交给雨燕,让她外出采买的时候给自己带一身舞衣,如果一个月的月钱不够,可以再攒一个月。
……
决定以后,轻莺鬼鬼祟祟出了院子,偷跑到雨燕干活的地儿求她帮忙,此时雨燕正坐在井水旁择菜,听到这个要求后眉头皱得老深。
雨燕狐疑瞅她一眼,问道:“你不是说自己很受宠吗,为何还要学什么胡姬跳舞?”
呃,自己夸下的海口死也要撑住,轻莺硬着头皮说:“当然是为了更受宠呀,等我跳完一支舞,保证把裴相迷得神魂颠倒,宠我宠得要死要活。”
“……呵。”雨燕翻了个白眼,心说大白天的可真会做梦。
“相信我,虽然我不会做细作,但是勾引男人我可是学了好多年的!”轻莺信誓旦旦,“咱俩一定都能完成任务。”
雨燕搁下手里的菜,伸出一只手来。
轻莺笑眯眯把自己的五十文全部交到她手上,满眼期待望着人。
“就五十文?”雨燕叹了口气,“大人不是赏了你不少好东西,随便拿出一件都能去典当不少银子,你也太抠门。”
“不行……”轻莺撇撇嘴,“大人赏我的东西不能卖。”
雨燕古怪地瞥她一眼,把铜板揣进怀里,弯腰重新捞起盆里浸泡在水里的青菜,继续若无其事择菜。
她低声提醒轻莺,声音冷冷的:“别在我这儿待太久,有人问起就说托我买东西,旁的不要多说。”
“多谢姐姐!”
轻莺眉开眼笑走出院子。
真是没心没肺啊。
人走后,雨燕长长叹气,洗完菜后走到巾前擦了擦湿透的手,走回自己的屋子。
府里婢女统一六人一间屋子,她瞅了瞅屋内没有其他人,俯身到自己床底下翻出小匣子。
木匣之上覆盖一层尘土,灰扑扑的,锁着一把小巧的黑锁头,她犹豫片刻,低头吹去薄尘,掏出钥匙打开木匣,从里面取出用丝线串好的铜钱。
她冷着脸自言自语:“没见过这么蠢的细作,五十文能买到什么好料子……”
语罢,把一串自己攒了好久的铜钱揣进怀里,藏好木匣,转身出门。
……
一日过后,轻莺收到了雨燕给她买的胡姬舞裙。
准备齐全,眼下唯有最犯难的问题,去哪里跳给裴相看?轻莺抱着绯红的裙装,蹙眉琢磨大半晌,几番纠结过后,最后给自己壮了壮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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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大步朝裴少疏的卧房走去。
已是戌时,府里四处点起明亮赤灯笼。
灯火映照之下,半红半橘的火色铺在少女身上,像是烧了一圈亮边,她越过长长的回廊,怀里抱紧舞裙,每走一步心脏便加快跳动几分。
相府里自然是有守卫的,轻莺探出脑袋看了看,发觉裴相房门口守着两个人,想翻窗户进去恐怕不成……瞧着瞧着,自然就被发现,两个守卫见到她也是一惊。
轻莺抬起头,装作很有气势的样子说:“大人要我去他屋里伺候。”
话音落地,两个看守面面相觑。
他们自然是听说过最近裴相身边多了一个小婢女,不仅特许她可以去书房奉茶,连前几日出公务都把人带上,如今得见这位新宠,当真是不得了。
长得美若天仙就罢了,说话声音也好听,即便身着普普通通的侍女服侍,仍旧不掩光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仙子下凡。
难怪能融化他们裴相那冰封多年的心,谁看了这张脸不迷糊啊。
俗话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主子的枕边人,两个看守冷静对视过后,默默朝后退了半步,让出道路让她过去。
推开门,轻莺没料到居然如此容易,保持面不改色挺直腰背迈进屋子,进屋后关紧房门,随后闻到淡雅的檀香。
裴少疏的卧房相对宽敞,布置得雅致清逸,四方排列规整,金丝楠木几案上摆着价值不菲的青花瓷瓶,墙面挂起几幅山水雪林图,再往里设有一张巨大的绣花屏风,透过屏风隐约可见卧榻。
地面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踩在上面柔软舒适。单看这里的陈设布局,便知主人是个不注重奢华,但追求清气舒雅的人。
走到桌前点起烛台,燃起的光亮照明她半面侧脸,轻莺寻了个角落鬼鬼祟祟换衣裳,脱下婢女服饰,换上胡姬舞裙。
她虽然学过一点胡旋舞,可是这种舞裙却是头一回穿,来来回回折腾好半天才穿戴齐整,伸手摸了摸露出的半截腰,不禁感觉冷嗖嗖的。
不由得感慨,那些酒肆里的胡姬可真辛劳,不论夏日冬雪都要穿着这种单薄的衣衫起舞,面对宾客极尽笑颜。
穿好衣裳,轻莺把绯红飘带挂在洁白臂弯,拖着长长的丝绸飘带在屋内正中央站定,选好裴相一进门就能看清的角度。
许久不练,已然记不清胡旋舞的步法,为了待会儿不在裴相面前出丑,得先找找感觉。她边回想边起步,双手高举,脚尖轻点地面,轻快旋转。
舞步越转越快,披在臂弯的飘带随之翩然挥动,红艳得如同一圈圈扩散开来的绯色水波纹,美得步下生花。
偏偏这时飘带不听使唤,兀自缠上身躯,旋转间,轻莺被自己的舞衣绊倒在地——
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被自己的飘带缠住腰腿,趴在地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轻莺半趴在地上使劲浑身解数解飘带的时刻,门外有人推门而入。门响,她诧异抬眸,恰好跟裴少疏那双冷冽的双眸撞个正着。
诡异的沉默骤然蔓延。
轻莺上半身趴伏在地面,双腿缠住绯红飘带,用尽最后的力气扑腾了几下,双眼定定瞅着裴少疏,犹如被冲上岸的一条狼狈无助的搁浅鱼。
裴少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