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太液池原路返回,一路微风徐徐,垂柳飘然,空气中混杂着一深一浅的猫叫声。
由于被左右分开,轻莺仿佛成了两只猫之间的鹊桥,黑白两猫遥遥相望,对着彼此深情喵喵叫,完全无视了中间的她。
脚步放慢,轻莺拎着猫有些为难:“大人,这两只猫不愿意分开怎么办?”
裴少疏瞥一眼那只陌生黑色皮毛的小猫,淡淡道:“两只都带回府。”
“啊,”轻莺惊讶不已,“大人是打算一起养吗?”
“正好一公一母,那只黑猫就叫小郎君。”裴少疏坦然叫出这个称呼,丝毫不觉羞耻。
“可是那只黑猫看起来是没人养的野猫呀,流浪街巷,且无家可归,而小娘子是波斯国王族的贵宠,它们怎么看都不般配呀……”轻莺目光染上哀伤,黯然不已,“从小吃尽苦头的野猫也能和养尊处优的贵族猫在一起吗?”
“除非他们彼此嫌弃,否则为何不能在一起呢?”裴少疏负手踱步,步调缓慢,“门当户对未必恩爱一生,两情相悦才是白头偕老的真谛。”
微风动湖面,泛波起涟漪。
与俗世真理相悖的话语落进耳中,轻莺眼睫微颤。
“况且小娘子很喜欢它,你要拆散它们?”
轻莺摇摇头:“才没有呢,奴婢是怕大人怪罪,毕竟奴婢没有照顾好它,差点弄丢了……还拐回来一只小黑猫入赘。”
说到此事,裴少疏瞬间严肃起来:“进宫之前说过让你跟紧无铭,你倒好,毫无顾忌孤身跑到太液池来,皇宫御苑是能随意乱跑的地方吗?看来日后我不必再带你出门。”
裴少疏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声音透着些许凉意。
自己乱跑在先,大人不悦无可厚非,轻莺低垂脑袋默默认错:“奴婢不是有意的,大人莫要生气……”
裴少疏伸手接过她怀里的波斯猫,用一双含雪的眸子盯了片刻,小娘子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乖乖舔了舔爪子,讨好地叫了声。
听到猫咪乖巧的叫声,他脸色融化不再那般冷厉。
此招竟管用!轻莺见状计上心头,效仿猫咪撒娇,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拽了拽裴少疏的衣袍,勾住腰间蹀躞玉带,怯生生嘟囔:“大人,奴婢只是怕弄丢了你心爱的猫嘛,以后一定安分守己,再也不乱跑……”
“奴婢会乖乖跟紧大人的。”
裴少疏略微垂眸,目光落在少女故作可怜的脸庞之上。
眼角眉梢噙着楚楚可怜之态,风一吹,青丝碎发随之摇晃,如玉盈润漂亮的面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声音如莺啭。
这小细作实在很不会做戏,心里想的皆摆在明面上,有点心机,却并不惹人厌恶。
“下不为例。”
轻莺喜笑颜开:“就知道大人最好了。”
她自然晓得裴少疏为何会生气,不止是因为自己不听话到处乱跑,更主要的原因是宫里四处是贵人,若是莽撞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脾气暴躁的,恐怕免不了吃苦头。
权贵之人想要惩治下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这是她从小就懂得的道理。
还好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人,除了那个看起来很温柔和煦的男人。
“大人,刚才那个人是谁呀?”她仰起头问,说起来那个人帮过自己,得记住人家名字才好。
裴少疏黑眸深邃,平静道:“洵阳王世子,萧明帆。”
“洵阳王是陛下的兄弟吗?”轻莺难得脑筋转得快。
“不错,洵阳王是陛下的亲弟弟,”裴少疏说,“萧明帆乃洵阳王独子。”
轻莺跟着点头,心想原来是萧室宗族,她没见过多少皇室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上回夜宴见到的二皇子,阴鸷深沉格外吓人,一度让她以为皇室中人都很恐怖。
这个萧世子倒是和蔼可亲的很,身上也没有贵族的架子,反倒是书卷气十足,一看就是嗜书风雅之人。
最重要的是,她帮自己找到了猫,虽然只是口头提点,但也帮了大忙了。
“世子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她禁不住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裴少疏顿住脚步,意味不明笑了声:“你觉得他也是个好人?”
从前裴少疏笑起来都是浅淡的,一闪而过不着痕迹,这回却给人一种冷嗖嗖的感觉,轻莺虽迟钝,但也咂摸出一点不同寻常。
感觉答错后果会很严重的样子……
难道萧世子不是好人,所以大人才不高兴?听方才二人对话就觉得怪怪的,裴相一直在夸世子,世子也十分谦逊,可是二人之间莫名有种危险的氛围。
轻莺试探着说:“世子帮奴婢找到了大人的猫,所以应该是个还不错的人吧。”
随后又补充道:“大人才是奴婢心里最好的人,其他人都比不上。”
裴少疏看过来,轻莺睁大圆圆的眼睛,摆出无辜的表情。
看起来傻里傻气。
似乎是满意了这个回答,裴少疏这才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轻莺忙松一口气,还好没说错话。
“其实你说的没错,萧明帆的确是个良善之人,”他略微停顿,“只不过读书把脑子读傻了。”
轻莺:“……?”
这到底算不算在夸对方?
……
红墙内宫殿繁多,径路复杂,身处其间如同蝼蚁般渺小,四周绿荫叠影,日光如瀑倾落,给古朴皇宫笼罩一层巍峨雄伟的金光,气势逼人。
都说皇城是天下最威武磅礴的地方,如今看来果真名不虚传,光是脚下随意踩踏的砖石就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更别提宫殿玉瓦朱檐。
玉楼金阁在,风景处处致。
轻莺边走边感慨,怀里的小黑猫同样被景色吸引,甚至都不闹腾着找小娘子了。
跃过一道石桥,宫道空空荡荡,一直朝东南走,步履不停。
这条宫道不是回麟德殿的路,更不是出宫的路,意识到这一点的轻莺微微愣住,这是去向何处?她抱着怀里的小黑猫四处张望,疑惑之间不知不觉把话问出口。
裴少疏目视前方,抱着白色波斯猫,眼神淡淡的,说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啊?”轻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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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相说的不是“跟我去见一个人”,而是带她去见皇宫里的人?
见什么人,又为何要带自己……
怀着诸多疑惑,轻莺默默跟在裴少疏身后,来到一处高大灰瓦红墙的宫院,上方匾额书有鎏金“太醫署”三字,熠熠生辉。
轻莺勉强认出太医二字,明白这里大抵是行医治病的地方,可她不懂大人大老远跑到这里做什么,莫非是身子不适?
“大人,你哪里不舒服?”轻莺眼神关切。
裴少疏侧脸白若冷玉,语调淡泊:“我身体很好。”
迈步而入,远远闻到四面八方飘来各种草药的味道,前殿许多太医正忙着抓药看脉案,望见裴少疏进殿后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行礼,并且异口同声指了指后院说燕太医在后院的药园采药。
燕太医,看来裴相经常来找这个人,太医署所有人都默认他是来找燕太医的。
裴少疏领着她进入后院,太医署的后院极大,或者说这里简直像后山,放眼望去青葱茂盛,种满各种各样珍贵稀奇的药草,风一吹,青涩微苦的味道擦过鼻尖。
轻莺禁不住好奇,抬头望过去,周围有几个药童正在捣药,而药园正中央站着一位年轻的郎君,身上背着挎篮,青白色的衣衫与周围草药融为一体,隐约间那张脸却是俊朗无比。
他伸手用袖口轻轻拭汗,恍然抬头,望见她和裴少疏。
采药的郎君笑了笑,忙挎着药草篮子朝他们走过来,一脸笑意盎然。
他来到裴少疏面前,略微行了一礼:“见过裴相。”声音有几分散漫,全然不像其他人对裴少疏畏惧且敬而远之。
“燕必安,采药这种杂事还需要你亲自来?”
被称为燕必安的太医微微一笑:“有些药童笨手笨脚,难免弄坏了许多珍贵药草,自己采才安心。”
“话说你来找我啥事,莫不是想我了?”
裴少疏冷哼:“谁会没事思念太医,我又没病。”
“哎呀,下官真是伤心了,”燕必安假模假样唉声叹气,“还以为你终于良心发现了呢。”
“你今日可有事?”
燕必安耸耸肩:“没啥事,上回文婕妤不知吃了何物呕吐不止,非觉得自己有孕了,结果一去诊脉空欢喜一场,就把气撒在诊治的太医身上,很不巧,在下就是那个倒霉的太医。”
“罚你了?”裴少疏深深皱起眉头。
“罚我一个月不许出诊,在太医院老实研习医术,近日正是清闲,无事可做。快说说你有什么病,我正好找点事儿干?”
裴少疏没好气瞪他一眼:“我没病。”
随后视线看向一直乖乖待在身侧的轻莺,轻莺眨巴眨巴眼睛,满脸茫然。
燕必安随着裴少疏的视线看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兜转一圈,倏地露出一个了然于怀的笑。
这厮忍不住揶揄道:“原来裴相竟在自己身边藏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啊,难怪从前那些人你一个都看不上,合着是因为不够美。”
“我就说你是个假正经的色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