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寒芒四溅,通体漆黑的刀身上缠着一重若隐若现的墨色气流。
吴遥抬起头,淡红的穹顶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那位冷若冰霜的鬼王般,难以撼动。
在这里,无论是什么东西都不能伤害到鬼域之主。
所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稍微碰一下它应该没关系吧。
得确定这把危险的魔刀不会噬主,否则万一把自己割伤了,算自杀还是他杀?
但吴遥还记得,那位魔界少主嘱咐过,千万不要触碰黑玉刀的刀身。
于是修长的手指在接触到刀身之前往回一勾,精准地扯下了那缕漆黑的魔气。
气流在被柔软温热的皮肤裹住时猛地一颤,忽然用力扭动,试图挣脱手指的控制。
挣扎的力度微不足道,吴遥捻起那一丝坤渊魔气,用撸小狗的手法,耐心地从头到尾抚摸了一遍。
“乖,别乱动,你要记住了,不能咬我……”
碎碎念念到一半,魔气软软地倒在掌心里,似乎不能承受一般,逐渐扩散。
吴遥赶紧停下动作,没一会儿,墨色又浓郁起来,汇成气流,试图蹿出“五指山”。
它失败了,轻柔的抚摸再次落到身上,魔气不堪忍受,几乎化成一摊温水。
一放开,它又卷土重来,拼命地逃跑。
整个过程重复了好几遍,桀骜不驯的漆黑气流终于不再反抗,自暴自弃地蜷缩在掌心里,任由那只手摆弄。
目的达到了,吴遥无情地倾斜掌心,将其倒回冰冷的黑玉刀刀身上。
魔气尚未恢复原来的形态,身上又落下一重光滑的绸缎,不轻不重的按压隔着薄柔的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
它缓缓从绸布的缝隙中飘出去,那只手已经毫无留念地移开。
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深渊中,浑身覆盖着玄甲的男人动作僵了一瞬,金属与石桌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少主,您怎么了?”
年轻的少主忽然低下头,交叉的双手紧紧抵在额前,一言不发。
议事大厅,长桌的左右两侧,几位魔宫宫主投来好奇的目光,更有甚者,试图通过神识探究出他的异样。
“……无事。”掺杂着一丝颤抖的声音从铁甲后传出来。
还没等下属说出第二句话,少主就化作魔气消失了。
阴暗的角落里,魔气重新显现形态。
四周鸦雀无声,但共享的听觉让黑暗不再寂静,那道玩弄似的声音贴在耳边,漫不经心道:
“乖狗狗、咳,乖魔气,听话一点,我现在勉强算你的主人吧,不能伤害主人对不对……”
男人倚着墙壁阖上双眸,缓缓滑到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
或许是误打误撞,凶狠的魔气不再袭击自己,态度逐渐顺从,吴遥很满意,她在黑玉刀上缠了一层隐匿气息的绸布,将其放进袖中。
[宿主,本系统已经把他们的传送符都搜刮过来了。]
雾气里钻出一只大橘猫,它嘴里叼着一个储物袋,兴高采烈地说:[一共九十九张,一张都没留给那群魔修,他们的表情特别沮丧,肯定也觉得你很坏。]
这个“也”字是哪里来的?
吴遥挑眉一笑:“我坏的地方多着呢,你也想体验一下吗?”
[我错了。]系统瞬间跪滑。
储物袋里的黄纸纷纷扬扬,掉落满地,这里是鬼域中雾气最浓厚的位置,也是吴遥曾遇到鬼王之影的地方。
她用九十九道传送符摆出一个复杂的法阵,又盖上一层淡白的雾气,并将这里取名为“强制刷新点”。
她把猫抱到阵眼的位置,郑重道:“到时候你就留在这里,随时听我指挥。万一……
“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会借这个小世界的力量启动传送阵,你就负责模仿我的数据,锁定我的位置。”
希望担心是多余的,吴遥揉了揉太阳穴,她不确定自己脑子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源于何处,只是多做点准备总不会有错。
[全都交给我吧!]橘猫神气地抬头挺胸。
[不过,宿主,万一那些魔修不听你的怎么办?没有传送符箓,直接进入炼天宗大本营,他们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要不然我先去监督他们一会,再赶回来?]
“算了吧,你能监督什么?”吴遥知道它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小废猫,没指望它做任何和战斗有关的事,“我还不如去指望任清风。”
别人可能不懂,任清风肯定明白,只有把炼天宗搞得越来越乱,让他们自顾不暇,魔修们才有趁乱逃出去的机会。
和聪明人不用说太多,吴遥相信她会全力以赴的。
……
任清风暗中骂了某人不止一千次,骂到第一千零一次时,她一脚踏空,摔出了鬼域。
久违的法力回到了身体里,恢复行动力的那一刹,她顾不得其它,迅速转身捂住了壮汉的嘴。
“安静。”她熟练地警告。
澜樟宫宫主认真地点头,但盖在嘴上的手仍没有拿开。
“我和宫主去一号地点,你们先待在这里,等有动静了,再拿出那件东西。”
黑衣的女人完美融入夜色当中,她将声音压得极低,眉目冷凝,严声吩咐一众魔修。
身处敌方大本营,魔修们都相当紧张,他们下意识看向壮汉,而他也不负众望,直接向所有人传音:
“等会我就回来接你们,你们只要负责逃跑就好了,我一定会把你们都平安接出去的。”
深夜山林里,树叶沙沙作响,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帷帽女做了什么,一号地点的守卫少得可怜。
因着鬼域之主那道不允许杀人的命令,任清风略一思索,便松开长发放到脸上。
她一脚将壮汉踹倒,同时佯装慌乱地跑向秘地,拍打大门:“敌袭!有魔修混进来了!救救我。”
跑出来的守卫修士拿着武器直冲魔修而去,忽觉后颈一痛,一根银针从发丝凌乱的女人手里闪过,他眼前一黑,又听见她在大喊救命。
*
炼天宗罕见地举行了一次宴会,大部分修士都被迫准时到场,只因那位永远戴着帷帽的尊者提出了一个任性的要求。
吴遥说怕认错人,所以希望能把炼天宗的修士都叫过来,一一认清楚。
公认的“新晋昏君”满口答应,于是除了守护少数几个关键秘地的修士,其他人都被叫过来了。
死恋爱脑!乾摩真人骂骂咧咧地远离中心位置,生怕沾上那些软弱的气息,因着手腕上那条系得紧绷的多余的丝带,她瞬间和丝带另一头的弟子拉扯起来。
“别扯了,再扯死刑!”
“昨天判过,前天也判过了,师父,要死几次你直接说吧。”
手上和脖子上套了一大堆铁链的男人绕开她俩,得意地冲到人群里,大喊:“我李康回来了!掌门说我犯了弥天大罪,给我套了十副枷锁,你们做得到吗?”
“就你犯的那点小事?哼,我可以戴二十副!”
“我三十……”
令狐盛本来要崩溃地大喊“求求你们别攀比犯罪”,但忽然想起尊上在这儿,于是安详地躺回毛毯上。
副掌门兼第一狗腿子蹲在她旁边,时不时把靠近的修士驱赶走。
到处都是自由的气息,吴遥暗自感叹,余光瞥见以星辰碧海为袍的男人低垂着头站在窗边,神色寡淡,浑身都散发着飘渺疏离的气息。
“席玉,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她笑盈盈地踏进清辉的月光之中,脚边瞬间蔓延出一道瘦长的黑影。
“很吵。”和她说话的时候,席玉总会让语气更柔和些。
他悄然喟叹:“如果只有我们两个就好了。”
听多了这种话,吴遥已经免疫了。
天空中皎洁的玉轮似曾相识,那夜山林里的月也是这样透亮,她心中触动。
“那时候,我……”
她刚开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了呼吸,大地整个晃动起来,月轮忽然左右摇摆。
大殿里的杯碟噼里啪啦地倒下,剧烈的倾斜让酒水洒了一地,众人惊愕四顾,又纷纷将目光移到波澜不惊的仙尊身上。
没人能在尊上的眼皮底下搞出大事,不慌……
距离骤然拉近,吴遥笑着抬头,手腕却猛地一转。
握刀的手很稳,席玉的神情有一瞬间恍惚,他捂住胸膛,撕裂的痛楚扯咬着神经,鲜血慢慢渗出衣裳,滴落在地。
“尊上!!”
他再也站不住,在惊呼声中缓缓倒下,银眸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但仍然倒映着吴遥的身影。
漆黑的魔气从那道经年的伤口快速窜出来,她移开视线,瞧着不再凶戾的刀刃,淡淡道:
“原来你的血,也是红色的。”
地板下的震动极速扩大,诡蓝的火焰在山林中冲天而起,往四处咆哮奔涌。
永不熄灭的冰棱幽火从宝石灯中释放出来,火焰的燎舌燎没了所到之处。
大殿在一刹那变得安静,再迟钝的修士也能意识到,一切都是拜眼前的人所赐。
令狐盛脸上充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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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和愤怒,众人暴掠而至,尚未触及吴遥的衣角,便眼前一白,落入无边无际的雾气中。
地板下,薄金的光芒迅速绽放,恭候已久的鬼域吞食了所有猎物,大殿在转眼间变得空空荡荡。
“现在,只有我和你了。”
嘴角的弧度毫无变化,吴遥仍维持着轻慢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向来淡漠的炼天宗仙尊。
银眸如同寒潭,除了被魔气勾起的痛苦,只剩下洞悉与了然。
从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席玉就知道了她的打算,吴遥也知道他知道。
从始至终,他不相信她会动手,白纱后却传来一声奚落的冷笑:
“你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她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滚滚震动带来轰隆的巨响,泥土沙砾不自然地飞溅,秘地仿佛随时会坍塌,守在破虚印旁的几个修士坐立不安。
岛屿一直在向下掉落,失重让他们升起不祥的预感。
门忽然打开了,头戴帷帽的尊者走进来,熟悉的声音命令道:“有魔修混进来了,他们破坏了驭岛大阵,还四处放火,你们都出去帮忙。”
“他们竟然没被尊上干掉?”
吴遥不慌不忙地说:“席玉临时有事,带着令狐掌门等人离开了炼天宗,现在宗内无人,麻烦你们了。”
修士们向外探出神识,看见盛大的幽蓝火焰在宗内肆虐,赶紧跑出秘地。
最后一道封印需要尊上的一滴血,他们都知道,也都认为无人能做到。
放置破虚印的地方只剩下吴遥,在寂静的秘地里,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叹息,神经依然紧绷。
鬼域不在身上,而是飘在那处大殿附近,吴遥心知肚明,上神实力深不可测,一丝坤渊魔气只能让席玉痛苦,但不能拖住他太久。
所以,她要以被困在小世界里的炼天宗修士为饵,让他左右为难。
一切都很顺利,唯一的变数可能是那位寂冷的红衣鬼王。
释放破虚印后,这件先天灵宝要一路穿过鬼界,砸到最深处的魔渊里,这可能会触怒鬼王。
毕竟谁都不想在家里待得好好的,却突然被一斧头砸穿天花板吧?
不过,话说回来,成功与否对吴遥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她的目的仅有激怒席玉后被他杀死。
打破魔界封印只是她伪装出来的目的,所以,做个样子就好了。
亲手取出的鲜血滴落到法阵里,立时狂风大作,整个秘地白光大绽,刺眼的光束贯穿天地。
一团流转的符文从光柱中显现出来,吴遥顶着大风,将法阵的某一角改写成新的图案,破虚印便顺着法力的指引猛地下沉,一路穿过凡界的云霄,直达众生寂灭之死界。
和覆盖在无边深渊上的银白屏障相撞的那一刻,上面出现了一条微小的裂缝。
接着,一只莹润晶白的手从空气中显现,将它拾起,放入流红的袖中。
“藤蔓,你最好是有事。”
沁寒森严的声音瞬间传到炼天宗上空,席玉没搭理那句鬼话,缓缓起身,苍白到几近透明的手上沾满了血迹。
他懒得止血,空洞的眼睛在捕捉到某处的气息时忽然聚焦。
四处都是冰棱似的幽蓝火海,但月色依旧皎白如霜,就像那天晚上,她捧在手里的那一盈。
有鹿之岛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吴遥本来就被风吹得脚步不稳,只好退出秘地。
她不知道破虚印有没有掉到目的地,但看见了四周倒塌的树木。
山上火海冲天,仅剩的修士忙着控火和追踪魔修,慌乱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都离这里很远。
苍山倾颓,大地瓦解,混乱的夜幕里,沧溟星海闯进视线。
刺目的殷红顺着席玉的胸膛流下来,他似乎忘了身上的疼痛,浸在摇摇欲坠的月辉里,眼眸里没有怒意,也没有痛苦。
他为她一人而来。
吴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心脏狂跳如鼓,她想把这当成是将死的紧张,但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对。
大雪簌簌飘落,脚下忽然变成空寂的原野,吴遥想逃,却被一个冰冷的怀抱紧紧束缚住。
席玉俯身,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还不够,远远不够,无法满足,除非她永远属于……
无数粗大的藤蔓缠绕上吴遥的身体,一点点收紧。
“我们和好吧。”藤蔓化形的男人双手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说。
额头相抵,温度交融化成一团,耳边剧烈的心跳也掩盖不住那道平静的声音。
她后知后觉,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