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清脆的声音从人形树那边传来。
黎允笙回头看见躺在衣服中间的一枚玉佩。
这就是隐匿领域？
她摸着温润的玉，另一只手被陈茜死死抱着。
“怎么关掉？”她思考了一会，摸了半晌还是没有什么效果，最后干脆的把它狠狠地砸在地上。
清脆的玉佩碎裂的声音响起，周围的环境模糊了一瞬，黎允笙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正好和林浮桑面对面挨在了一起。
林浮桑比她高了一头，这么近的距离下，她只有抬头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相处的这段时间，林浮桑一直都是嘴贱傻傻的样子，平时不是和江梨斗嘴，就是星星眼无脑夸赞她的一切看法与行为。
她第一次看见林浮桑这么阴沉的表情，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尴尬的举起手：“……嗨？”
林浮桑看了她许久，见她身上消失不见的伤，轻轻伸手擦掉挂在她眉间的血渍，他轻轻的喊她：“……姐姐。”
“我没事。”她有点别扭的想躲开男生的手，自己抓了抓黏在脸上有点发痒的血痕，还没抓完，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对方剧烈跳动的心脏透过浅薄的衣服震的黎允笙心里发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然涌了上来。
但她却又清晰的明白，这并不是男女之间相生的情愫。
黎允笙衣服上脏污的血全都沾到了对方的身上，只感觉自己的脖颈上好像落了几滴温热的泪。
她想挣脱的动作一顿，沉默的被他抱着。
他为什么会哭？
只是一个队友，只是一个相处了不到一周的队友。
他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你赢了么？”她小声的开口。
“嗯。”林浮桑终于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胸前破了两个大洞的衣服，默不作声的将外套套在她身上。
没有了隐匿领域的限制，扭曲挣扎的人形树占据的大半的体育场。
另外三组的比赛还没结束，先行结束的两个小队全都聚到程澄旁边看他和对面程不时吵得面红耳赤。
黎允笙这边的动静闹得很大，陆清行几人只是一回头就能看见二人相拥的情景。
青年的脸色很冷，透过虚空落在了被隐藏在另一个空间死亡的人形树上，又和同时落在那处的林浮桑对上了视线。
江梨在五人群里发消息轰炸，问谁触发了她的【昨日人间】，除了路先意有空回了她的消息，迟迟不见另外三人的回复的她，第一通电话就打到了她这里。
黎允笙刚才解释完，陆清行和路先意的消息同时发了过来。
不过，她也挺想知道，程澄究竟为什么那么有把握说他一定会赢。
吵得面红耳赤的只有程澄，耳朵上的银制耳钉因为他过激的情绪而不停地碰撞。
被称为程不时的男生长了一副好皮囊，安安静静的听着他嚷嚷也没有半分的不耐。
“程不时，真的会让他么？”黎允笙迟疑的开口，“看他俩的表情，怎么感觉程不时才是胜券在握的那一方。”
“会的。”林浮桑依旧笃定的回答。
“枉顾生命的平等性是程不时的作风？虽然是虚拟世界，他也没道理会……”
“姐姐，系统内没有虚拟世界。”林浮桑打断了黎允笙的话，“世界类副本都是真实世界，每一个人、每一道风景，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
黎允笙麻了，头皮发麻，全身发麻。
“那他？”她看向差点撸起袖子准备和程不时干架的人，轻轻道，“他知道么？”
“他知道。”林浮桑平静的望向程澄，“但他说，能让他手下留情的只有原世界的程不时。”
“所以，他很奇怪。”
黎允笙不知道林浮桑为什么下了这样的定义，直到他说：“真正在乎的人，是明知无法相救却依旧固执伸出的援手。”
“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如果你有一个同胞弟弟或妹妹，你会舍得在另一个世界让他去死么？”林浮桑问这话的时候，他正认真的盯着还在对赌的程澄，语气平静又随意，就像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黎允笙是独生子女，她的亲戚里没有比她小的小孩。
但如果她真的有那么一个血脉相连的弟弟，她想她是舍不得的。
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说：“如果我有一个弟弟，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他面临这种选择。我会教他，人的生命虽无高低贵贱之分，但自己的生命总归是格外重要些。所以在面对只能活一个的选择里，我希望他能坚定的选择自己。”
“同样，包括我自己，任何人都不是我主动放弃生命的理由。”
林浮桑没再说话，目光执拗的盯着程澄。
……
任务交流群里还剩下412人。
婉拒陆清行的邀请后，黎允笙从兜里掏出来在他包里摸出的纸张，咬着陆清行买给她的面包，仔细的盯着上面的每一个要求。
农家小炒工作规定：
第一、早上六点准时到达小店开始准备食材。
第二、准备食材的时间不得超过半小时。
第三、蔬菜洗净，不允许其他物质存留。
第四、熟食不得隔夜使用。
第五、六点半开始出餐，戴好口罩，不允许与同学谈论无关话题。
第六、每十分钟洗一次手、擦一次厨具。
第七、准备鸡蛋面时，必须依照中筋面粉（饺子粉）250克、鸡蛋50克、水50克、盐2克的分量准备……
第八、准备香葱拌面时，必须依照……
……
第一百七十九、若有违规，终身不被任何工作录用。
繁多的条例让她没有心情一条一条仔细看，看到最后一条规则的时候，怪异的警告让她一时居然没看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连洗蔬菜的时间、剁菜的次序、每道菜先放什么后放什么全都有要求时，上班和坐牢还有什么区别，那这个班非上不可么？
若有违规，终身不被任何工作录用……
她猛叹了一口气，拉了拉身上的外套，遮住那四个疯狂漏风的大洞。
程澄躺在旁边的长椅上，左手手背搭在他的额头，抬眼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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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被炸开是有血雾的啊。”良久，他近乎梦魇的呢喃出声。
“你不是不伤心么？”林浮桑翘着二郎腿问，“我可是明确的告诉你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了。”
“我不是伤心，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直接在眼前炸开了，总归是有情绪波动的吧。”程澄眼前一遍遍闪着程不时在他眼前瞬间化成血雾的场景，闭着眼睛缓解难受。
“我来了我来了！”江梨气喘吁吁的提着一个袋子跑了过来，刚一见到黎允笙，直接扑倒她怀里就准备上手摸胸。
“停停停，你干嘛，耍流氓呢。”黎允笙惊恐的抓住她甚至想穿过破洞直接摸到里面的手。
“你不是伤到胸了么，怎么前后衣服都破了。”江梨固执的还想往她怀里钻，一只手拽着她的衣领把她从黎允笙身上拉开了。
林浮桑对她怒目而视：“你变态啊。”
“我变态？”江梨敲他一脑壳，“我抽你嗷，林浮桑。”
黎允笙：“……”
她迅速拎起装着衣服的袋子朝一旁的厕所跑去。
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程澄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一边啃着路先意带来的鸡腿，另一边还在和江梨抢最后一片披萨。
“回来了。”路先意拿了杯温热的奶茶递给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容不达眼底，“他们说你吃了饭了，那喝杯奶茶吧。”
“谢谢。”黎允笙也不客气，美滋滋的嗦了一大口。
“我知道许默他们为什么会被传送走了。”江梨成功从程澄嘴里抢下最后一块披萨，冲他嘚瑟的摇摇头。
“许默说当时他们进入西塔时差不多是六点的样子，所以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塔里等到了六点。给路先意发了一条消息后，果然，我们又被传到了档案室里。”
“就是说有条时空通道呗。”程澄咬着薯条含糊道。
“这么高级么，还整出时空通道了。”江梨嘀咕。
路先意从书包里拿出四本小册子，还有刚才黎允笙匆忙跑去换衣服时掉落的纸。
“喏。”
他将五样东西摆在众人面前。
一本《大一规章制度》、一本《大二规章制度》、一本《大三规章制度》、一本《大四规章制度》，以及一张农家小炒工作规定。
从南向北，除了最后一张纸，前面四样都是一本厚过一本。
“这是……”黎允笙翻开《大四规章制度》，入目就是密密麻麻的行为守则。
“大一三十一条，大二七十九条，大三二百八十九条，大四五百零一条。”路先意分别报出每个年级需要遵守的守则总数，他停顿一下，又道，“除大一守则外，其他年级只要违反一条规则，代价就是死亡。”
江梨咀嚼食物的嘴停了下来。
“所以，才会养成他们那般性子？”
江梨眼睛一亮：“所以，我们在进入副本时听到的那一段音频，可能是任意一个违反了规章制度的学生！”
“那死亡也会存在两种方式！”黎允笙想起昨天和林浮桑前往档案室时听到的那一串紧密的“滴答”声。
“因为违规就会被老师们杀死，亦或是被鬼杀死。”江梨轻声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