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决定正式归顺刘氏那刻起,南宫禹就与秦国划清了界限,也与过去过往彻底割裂。他不再刻意打探白氏的消息,就算偶尔闻得白氏踪迹,冰冷的心也不会再热切。
三年前,魏武王病故,急召南宫禹回国,所有人都以为他将是新任魏王,却不料魏武王留下遗诏,由嫡长子之子南宫璟继承王位,南宫禹为大司马辅佐新王。
南宫禹的心腹劝谏他篡位,都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自此,备受拥戴的南宫禹登上大司马之位,尽心竭力辅佐年仅两岁的幼王。幸而南宫璟的母亲与父亲南宫乐当年一起死在了政变中,朝野中少了外戚干政的危机。
夜色深深,大司马府的书房中仍旧灯火通明,南宫璟年幼,朝中大事尽皆出南宫禹手中之朱笔。三年的时间已经将他为数不多的稚气全部磨去,他再也不是那个朝气蓬勃的少年郎,而是一个十足的政客。
事无巨细的操持国务,使得二十一岁的他眉眼间已有老态,鬓间也生了白发。
“大司马,二皇子的密信。”
“放那吧。”
看着使臣策反勿吉族再次失败的汇报,南宫禹眉头深锁。东禹县在秦国的位置举足轻重,南临刘氏、西临魏国,若能取得该县,魏国将暂时无需为西方安危犯愁。他南宫禹明白东禹县的重要,白氏自然也清楚,不然也不会开创三位县令共治一县的先例。
“魏国境内的勿吉族没有可用之人吗?”南宫禹自言自语道,“勿吉族人数并不多,按理说都该有些血脉关系,为什么就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归顺的人呢?”
合上已批阅好的奏疏,南宫禹展开刘通的密信,刚刚展开的眉头又锁成了疙瘩。
“大司马,是很棘手的事吗?”
“还好,只是比我的计划提前了一些。”
以烛火引燃密信,明艳的火光在眸中闪耀,南宫禹凝着案上的砚台出神,恍惚间,因烛光而反光的墨汁中显现出一张漂亮的笑脸。他在心中喃喃道,思兰,为了我的国家,南宫禹别无选择。
“阿嚏!”
朱笔在手,县衙中的白胜男也没有入睡。拥立女皇回朝的各城城主自知道女皇回国后,纷纷将奏折送至东禹县,今日她的案上已堆了二十余本。
“公务是忙不完的,你身子尚未痊愈,该早些休息。”
将披风落在她的肩头,温热的汤婆子塞进她的手里,季洵又将一碗汤药推到她的面前,红唇微挑,示意她趁热喝完。
“有劳云烽,以后这种琐事让女婢来做就好。”
“入口的东西还是谨慎些的好,交给旁人潘爷爷不放心。”
知他心意,却不点破,白胜男若有所指的笑道,“还是潘老想的周到,思兰感恩至极。”
“你的谢意,我会转达给潘爷爷的。”
相视一笑,白胜男端起汤药几口就喝了个干净,季洵如往日般倒些清水涮药渣,再由她喝完。
“云烽,我在想,等回朝后,给你封个什么官职,正三品刑部侍郎你觉得如何?这次回朝我想由你牵头修改律法,而且我还想一改‘民不知法则法威’的旧制,将修改后的律法向全天下公布。我认为,法不被知,则威不可测的说法是错的。世人知法才能懂法,懂法才能更好的守法,我想将秦国塑成真正的法制国家。”
修改律法并非罕见之事,但向天下公布却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季洵曾亲眼目睹百姓因不知法而被判冤狱的痛苦,也切身感受过不知法的畏手畏脚,所以白胜男的此番言论再次让他肃然起敬。
“你觉得我的想法如何?”
久久没有等来他的回应,白胜男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又道,“我知道公布律法会触犯贵族阶层的利益,但普天下的百姓也有知晓律法的权利。这次我不仅要修改入刑方面的律法,百姓邻里之间的私人纠纷、租赁借钱等处置规则也要加进去,从多个角度限制为官者的公权利,扩大百姓的私权利。”
“这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我做不来。”季洵真诚道,“我生长在山寨,从未系统的学习过律法,可谓两眼一抹黑,你让我牵头做这样宏伟的事,会起反作用的。”
“我说你行,就一定行。再说,你有拿不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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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随时与我讨论,不过你到是提醒我了,这件事比较庞大,你若仅是正三品将很难推动,起码也要让你官至正二品,再有几个虚衔才行。”
不允许他再言拒绝和丧气话,白胜男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后,便拉着他细致的讲解律法的组成和主要内容,季洵认真的听着,感慨她知识的丰足,也自卑自己的贫乏。
红烛换了几根,直至天色微亮两人仍意犹未尽,用过早饭后白胜男想拉着季洵再说一会儿,卫元庭却带进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师傅!路途迢迢,您怎么来了!”
老者名唤周耕,自白胜男被立为储君就负责教授史学,官居正一品,虽无实权,却因帝师的身份无人敢小瞧。周耕有大才,他的儿子们却没有慧根,屡次科考都没有考中,反而周府曾经的管家卫苑之女才思敏捷,高中状元。
“陛下,能见您安好,老臣的心就算落了地。”周耕握紧白胜男的手,对卫元庭轻声道,“
敬俭啊,很久不见,你瘦了许多。”
“是瘦了一些,瘦了好,人更精神了。老爷你的腿还好吗?”
没想过卫元庭能够再对自己软言细语,周耕呆愣片刻,如从前般慈爱的摸摸她的头,笑称不碍事。
卫元庭生在周府,自小就聪慧,周耕非常喜欢,还将之内定给长子周帆为妻。但后来,他与妻子去道观敬香,一只卦彻底搅乱了两家人的生活。那只卦称他心中内定的儿媳只是周府过客,不得改姓为周,否则活不过三十岁。
周耕疼惜卫元庭,将她当亲生女儿般疼爱,自从道观回府日日担心卦象应验。只能狠心硬生生将她和大儿子周帆拆散,并逼周帆娶了京兆府尹石洪之女石燕为妻。
周帆娶亲那天,卫元庭跳了崖,若不是挂在崖壁的树干上又蒙安国公之孙徐名越相救,早已成了一堆枯骨。对此周耕心里有愧,却不肯将拆散二人的原因如实告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周府越来越生分,直至带着家人搬出周府,另立门户。
如今,她的眼里已不再有恨,虽然平淡如对陌生人,却足以让周耕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