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爪子，顾警官，人身攻击可不行。”阙东朝笑着向前一步，握住顾展的手不放。
顾展皱着眉用力把手往回抽。
夜灯昏暗，阙东朝却能清楚地观察到顾展涨成猪肝色的耳廓。
“你是第一次被人牵手吧？”
阙东朝眯着眼看向顾展，眼里满是戏谑，他愈发用力地握住顾展的手，甚至把另一只手也跟着覆上；他的手温灼热，掌心的皮肤异常的粗糙，像是干尽粗活的样子。
顾展诧异得分了一瞬神，马上又狠狠地把手甩开。
“放屁，我和人上床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哦？”
“哦什么，我的私生活不需要跟你报备吧？”
“我大你八岁，顾展。”
阙东朝盯着顾展那双漂亮的杏眼，表情诚恳，眼里满是笑；两人四目相对着，而后顾展眼波一闪，先挪开了眼。
“这管我屁事？”
“所以，你上一次和人上床，是上辈子？”
阙东朝说完，便毫无掩饰地笑起来，他的眼型狭长，唇薄，面相冷冽自我，大笑起来更是狂得肆无忌惮。
紧接着，咻——砰一声，舞会结束烟火响起，震耳欲聋，却盖不过阙东朝在耳边的笑声。
烟花下，顾展的脸被映得忽明忽暗。
“关你屁事！”
他一把推开阙东朝，戴上警帽，往最喧闹的路口走去。
交叉路口已经被退场的车辆堵成一团，交通规则也不作数了，谁家车贵谁先走，酒店保安形同虚设。
布加迪威龙排着队，拐弯挤着想直行的保时捷，直行的车没辙只能挂着P挡等着，保时捷后一台Urus等得不耐烦，大半夜按着拼命按着喇叭叫唤。
顾展皱着眉头大跨步到路口，随手点了下Urus车头，示意司机安静。
拐弯的车已经走得没剩几台，直行的倒是排成长龙。
顾展侧身挡在直行的法拉利前，逆着光，手一挥，放行拐弯的车辆。
拐弯的特斯拉司机开心地降下车窗，向顾展颔首致谢，一溜烟开走了；若没有顾展指挥，特斯拉估计要让车让到天亮。
“拐弯让直行，基本常识你不懂吗？怎么指挥的？”
顾展循声回头，只见Urus副座上的人，探出半个身子，正指着自己破口大骂。
他睇了眼那人，压低帽檐，让开身，示意直行的法拉利可以通行。
法拉利一声轰鸣便不见车影，后面的绿车却没有要开动的意思，副驾的人依旧指着顾展骂骂咧咧。
顾展抿紧下唇，挨着骂，比了个通行手势，催促司机赶紧开走，怎知道副座的人竟打开车门，一身酒气地向自己走来。
“交通法你编的？说走就走，说停就停？”
那人在凑近顾展的一瞬，顿了下，立刻怪腔怪调地开口：
“哟，顾展。”
“大半夜在这干吗呢？”
“当警察啦，厉害呀。”
对方叫顾子烨，是薛曼谨带到宁家的儿子，顾展的堂哥，从小泡蜜里长大，做什么事都吊车尾，总被顾碾压一头。
车灯前，顾子烨大背头水光滑亮，领结散开挂在脖子上，外露的皮肤被酒精激得一片赤红。
他抬手伸向顾展胸前的警号：“顾展，你这警号怎么前面还带字母的呀？F...Z..哟，辅警呀，假警察，哈哈。”
顾展皱眉后退一步，侧过身躲过顾子烨的手，不想理会。
“别跑啊，顾展。”
顾子烨紧跟着往前一步，挡住顾展的退路。
顾展向来不和喝酒的人理论，更何况是顾子烨，家族里出了名的心眼比针眼小。
他迅速联系其他同事过来换岗，但顾子烨喷着酒气胡搅蛮缠着，不肯放过自己。
“顾辅警好大威风，都指挥上我的车了。”
顾子烨撒着酒疯，嗓门越嚷越大。
而Urus后的车子也开始不急着走，这帮夜游神世家子就爱热闹，他们不认识顾展，但都认得顾子烨，宁家的挂名继子，名头响当当。
好事者甚至熄火下车，靠着车门抽起烟，七嘴八舌起哄着。
“小辅警气场很大啊，挺漂亮。”
“子烨，这谁啊，新床伴啊？”
“笑话！”顾子烨鼻子出气，轻蔑地回应着。
路口的人越聚越多，在附近伺机游荡的莺莺燕燕们也靠拢围观起来，他们的重点倒不在顾展，反而指着敞着门的粉绿色的Urus小声说着什么。
顾展认出这群人，就是刚刚在停车场计划碰瓷豪车的小网红。
看样子，他们似乎不打算放过任何可以碰瓷的机会。
顾展想了想，决定豁出去赌一把。
“哥，你喝多了，还是早点回家，现在你算是宁氏传媒的三少爷，别让叔母担心。”
顾展对顾子烨笑笑，大声说着，把宁氏传媒四个字念得清清楚楚。
“你终于长大懂事了。”顾子烨被说得飘飘然，伸手拍了拍顾展笑得动人脸颊。
“快上车吧，你那粉绿色的豪车万一被有心人当成是滴滴小绿车坐上去怎么办？”顾展头往后仰着，避开顾子烨的手，转过身面引着顾子烨背对他的车。
果然，两个穿着萝莉裙的小网红，趁顾子烨没注意，提着裙子，弓着腰钻进绿车后座。
“四百多万的兰博基尼，什么弟弟小绿车，你懂什么。”顾子烨冲着顾展摆摆手，一脸看不起的神色。
“顾展你开的什么车？哎，我忘了，你现在自行车都买不起吧？”
顾子烨得意地笑起来，下一秒，身后有人哇哇催促他上车。
他定睛望去，两个打扮可爱的女孩子就坐在自己的车后座，晃着手机，嚷嚷着，老板快上车，拼车的人满了。
“哎，小萝莉，怎么跑我车里去了。”顾子烨嘴一咧，屁颠颠地往车里座钻。
马上，顾子烨又半颠着滚下车，返回顾展身旁。
“去，把车上那两个鬼东西给老子弄下来。”顾子烨黑着脸：“怎么是两个穿公主裙的男人，胡子都不刮干净。”
“我去看看。”顾展深呼吸着，确保自己不笑出声来。
他走到车旁，煞有介事地检查起小网红的手机，然后站在车门边，扯开嗓门嚷着：“确实是你的车子挂在滴滴接单，系统安排的是你的车。”
“怎么可能？”顾子烨扯着脖子回答。
“好几单呢，数据显示之前你的车子经常在半夜接顺风车。”顾展看都不看车里人的手机，开始胡诌。
围观的人群一下炸开，原来宁家挂名继子猎艳的方式如此大众不挑。
“滴滴猎艳啊，顾子烨，下次带上我呀。”后面的迈凯伦小开，怪叫道。
顾子烨瞬时脸阴沉得厉害，滴滴猎艳那是暴发户爱干的事，说出来跟个笑话似的。
“顾展，你把人给老子叫下来。”顾子烨命令道。
“我不过是个辅警，没有执法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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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下车，我也没办法。不然你把车直接开到派出所门口，行吗？”
顾展一脸严肃，回答得诚恳。
“不行，要开回家。”迈凯伦车主笑嘻嘻地替顾子烨回答。
顾展当做没听到，抬手与远远赶来的同事招呼，说事情已经解决，暂时不需要换岗。
“解决什么？你他妈把人给老子拖下车！”顾子烨着急起来，抬手推了顾展肩膀一把。
顾展打着钢板的肩帮，一阵剧痛，人失衡往后趔趄几步。
“袭警啊，顾子烨。”
顾展听到熟悉的声音，站定着，头都不想回。
今天绝对是冤家大集合，一个顾子烨就够烦的，现在连阙东朝都要来凑热闹。
他打开对讲机，这次直接找的林辛星，请他有空就过来救场，未雨绸缪。
阙东朝笑嘻嘻地盯着顾展，礼服外套披肩上从路旁的树影下走出来。
他一出现，几名本是远远围观的世家子，立刻凑上前来。
“顾子烨，差不多就得了。”阙东朝压着嗓子道，偏头点上迈凯伦车主递来的烟。
“为什么？”顾子烨一脸错愕，阙东朝是来替顾展说话？
“会挨揍，你回去问问嘉琛，看是谁把他揍得脸肿得出不了门。”阙东朝语气轻快，天桥下说故事般快乐。
“阙东朝，别废话。”顾展骂了句，迈开长腿往Urus走去。
他抬臂搭在车门上，冲着车内的萝莉裙们扬扬下巴：“下车，图片P得那么粗糙也好意思来碰瓷，一会儿真警察来，全部都去队里喝茶。”
两名萝莉裙少年，粗着嗓子笑得嘎嘎响，边下车，边说功亏一篑，来得太早，等的时间太长，胡渣都冒出来了，金主被吓破胆。
顾展听得心里直发笑，确实，若是脸刮干净点，这会儿顾子烨应该是吓晕在床上的。
昏黄的路灯下，警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的嘴角却是压不住，微微上扬。
阙东朝笑着盯着眼前纤细修长的人，他刚在树下看着顾子烨找碴，本想出手帮忙，却发现顾展这人是真有意思。
罩着身黑制服，却赌着最流氓的手段，编故事张口就来，不动声色地摆顾子烨一道，等捉弄得那傻子百口莫辩，再毫不费力地把萝莉裙弄下车。
这孩子是真好看，就算是做缺德事，都别有一番风情。
“行了，别堵路，给人顾警官添乱。”阙东朝拍拍顾子烨的肩膀道。
顾子烨脸色古怪地看了顾展一眼，又看看阙东朝，客气地道了个别，钻进车里，走了。
待到林辛星到达路口时，围观的人都已经散开，直行的车一台接一台地外场外开去。
顾展站在路口引导着车流，风姿笔挺，在他背后，一台黑色的宾利静静地亮着车灯，等在拐弯车道。
“放拐弯的车先走，就一台。”林辛星吩咐道。
“直行不让拐弯。”顾展冷着脸回答。
“兔崽子，你再故意别阙东朝的车，小心人家投诉你打击报复。”林辛星笑骂道，顾展和阙东朝不对付，他比谁都清楚。
“哪只眼睛能看出是报复？”顾展硬气得理直气壮，虽然自己的确是故意卡着阙东朝，不让车顺利开走的。
只要自己不承认，就谁都扣不下这口锅。
林辛星刚想开口接着骂，宾利车突然降下车窗，阙东朝探出半张脸，朝自己挥了挥手：
“林警官，忙完下班一起吃夜宵？喊上顾展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