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诚研高中非常安静。
高一高二早已放学,唯有高三生被留下进行晚自习,整个高三楼灯火通明,偶尔飘出几声老师的讲话声,混在校园的樱花香里让人心静。
刘国胜站在走廊上,一张脸拉得老长,却也不说话只是翻着学委记录的晚自习出勤表一页页地看。
班里还有坐在讲台上的物理老师对问问题的学生讲题的低语,走廊上却只剩一片寂静,只听见出勤表被掀起的翻页声,空气仿若凝固。
傅眠,沈熠,陈雨欣三人在走廊上背靠着墙站成一排。
听见隐隐的啜泣声,刘国胜头也不抬,语气平静:
“学委你先进去吧。不用再记出勤表了,以后晚自习我自己坐这儿看着。”
陈雨欣眼睛红的像兔子,她从小就听话乖巧,学习也好,老师们都很喜欢她,还没有像这样被叫到走廊上罚站过。尽管刘国胜没有对她说一句重话,还是忍不住含了哭腔,只觉得脸像火烧一样烫起来,抹了眼泪就低头进了教室。
等陈雨欣走进教室,刘国胜才抬起头看着沈熠傅眠,他说:
“现在来说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吧,”抖了抖手里的本,“特别是你,傅眠。”
他语气平静但不难听出里面的失望,有些痛心地看着这个一直让他喜欢的学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出勤表上每天都出现你的名字,”
“你却没上过几节晚自习吗?”
傅眠没说话,低头沉默。
他没办法辩驳,这确实是事实。他从这学期开始晚自习就没上过几节,一直在忙工作室的事,为此还拜托沈熠在出勤表上替他打掩护,他签到的名字都是沈熠写的。
刘国胜最开始是因为评优的事没时间看他们,让作为学委的陈雨欣进行监管,到后来忙完了也没想着改回来,一直都让陈雨欣负责这事。
而沈熠替傅眠签到这事,陈雨欣是知道的。教室就那么大,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傅眠到底在不在,但她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道,任由傅眠一次次逃掉晚自习。
至于为什么...已经坐在教室里的陈雨欣擦干眼泪,低头写着晦涩难懂的数学题,字迹隽秀工整——她知道那天在小巷里,傅眠拒绝她后却还是跟在她身后送她,直到她上了私家车。
墨水从笔尖流泻出形成文字,有人轻轻哽咽却没流泪。
因为傅眠是个很好的人。
见傅眠沉默不语,刘国胜眉宇闪过一丝失望,又瞥见旁边傻站着望天的沈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难免不了迁怒,只觉是沈熠带坏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怒道:
“你不说我也不想说,把你们俩家长叫来我跟他们说!快该高考了还敢逃课,你们俩真是反了天了!”
说完他转身就进教室对着坐在班里的学生喝道:
“从今天开始你们晚自习给我老实点,一个都不许少!我不管是谁,不管你学习好不好,家里有钱没钱,敢让我逮到你晚自习不在,就等着收拾东西回家吧!”
灭绝金刚的怒声在教室里回荡,吓得众人鸦雀无声,甚至坐在讲台上的物理老师一时也说不出来话。
反倒是被罚站在走廊上的沈熠撇了撇嘴,哼笑:
“唉,点咱俩呢。”
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傅眠的回应,他扭头,傅眠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人出神,沈熠便想伸手捏他脸蛋:“你想什么呢?”
“没有,”傅眠拦下沈熠的手,抬眸和他对视,“沈熠,我家里只有我奶奶了,她年纪大了,腿脚还不好。”
“我不可能叫她来的。”
他手指微微蜷缩,自嘲地想,就在今天中午他还说自己没有恐惧的东西,晚上就被班主任的一句话弄得手足无措。
多可笑。
沈熠一愣,这时才发现傅眠的表情算不上好看,走廊上昏黄的灯一照,脸色甚至有些苍白,靠在墙上略显颓气。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傅眠,心说看着怪可怜的。
但随后他又笑起来,还是伸手去捏傅眠的脸。
这回让沈熠得逞了,柔软的颊肉被他手指揪扯着,嘴角被迫上扬出弧度。
有人被他拉出一个笑脸。
然后,寂静的夜里,傅眠听到这人说:“多大点儿的事。”
仍旧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几个字被他压在舌尖慢慢讲出来,像是隐秘的情话。
不等傅眠反应,沈熠就收回手往兜里一插,缓步走向教室前门——
“叩叩”
随着敲门声响起,班里坐着的学生看向门口,还站在讲台边厉声讲话的刘国胜看向门口,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老师,能不能只请我一个人的家长啊,”
就见沈熠斜倚在门上,一只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神情轻松,他说,
“傅眠逃课都是我逼他给我买利群去了。”
*
“嗷,痛痛痛!你轻点!”沈熠坐在医务室的床上,身体一激灵忍不住嚎叫。
“那你不要乱动了好吧?”傅眠无奈,一手拿着浸满碘伏的棉签,一手小心地掀起沈熠校服上衣的一角。
腰腹裸露出来,肌肉因遇到低于体温的空气而微颤,看到腰上淤血的红痕傅眠抿起嘴,垂眼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涂抹药水。
沈熠坐到医务室还不老实,抱怨道:
“我妈也太狠了吧,那么多人呢,包直接抡上来....”
这伤当然不是刘国胜打的,当时他听完沈熠的话脸上表情连变都没变,只说了句知道了就真只让沈熠自己去联系家长。
他大概心里还是不想过多追究傅眠的。
然后...然后沈熠他/妈就来了。
那位穿着一身高定小西装面容姣好的女士,还没等班主任开口就先拎起包抡的沈熠嗷嗷叫。
“一天到晚给你妈找事!老娘穿着十公分的恨天高爬四楼上来给你擦屁股…”
限定款的包,上面个性十足的挂满了金属装饰物。用力抡了几下,金属片划破某人轻薄的衣物,划出几道血痕。
本来想好好跟沈母谈谈的刘国胜咽下嘴里的话,先费了点劲把徐雅云拉开,又让傅眠带沈熠去医务室看看。
这么晚校医早就下班了,看着没亮灯的医务室沈熠耸肩刚想说算了反正也没多大事儿。
就见傅眠摸到房门上的钥匙,咔咔两下把门打开找出棉签和碘伏,然后头一侧示意他坐下。
颇有些今天不处理就誓不罢休的姿态。
沈熠:...行吧。
医务室不甚明亮的白炽灯被打开,沈熠坐在床沿边半撩起自己的上衣,傅眠半跪在地板上拿着棉签给他上药。
光线暗淡,为了看清楚伤痕傅眠只好低着头往前凑。太近了,炽热的鼻息打在沈熠的腰腹激起一阵颤栗,他不大自在地扭动身体却立刻被傅眠止住。
“别动!”
沈熠只好忍住,百无聊赖地打量了一圈医务室:消毒液的味道很重,角落里放着副医学骨架,窗户没关有月光洒进来…
他打了个哈欠又低头去看傅眠,这人垂下眼眸,睫毛漆黑如鸦羽缓缓颤抖,被光拉着在脸上延展出一小片阴影,神色认真的像是在对待什么至宝。
沈熠见他这幅慎重样又忍不住逗他:“怎么样,棉籽,哥这腹肌练得不错吧?”
傅眠闻言抬起眼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又低下头去涂碘伏。
褐色的药水被抹在男孩白皙劲痩的腰腹,像是某种不规则图形的纹身,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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渗血的红痕一路逶迤到那几块腹部肌肉上,随着身体主人的呼吸上下起伏。
性感得要命。
有人眸色幽深,盯了许久直到药液晾干才回神。
确实练得不错。
*
出了医务室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滴起了小雨。
雨丝清凉的洒在两人发间,晚风一吹相当惬意,于是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回班的路上,谁也没有快跑两步的意思。
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傅眠开口:
“今天...谢谢你,沈熠。”
沈熠一听挑起眉,想跟往常一样去揽傅眠的脖子,一扭身腰部却传来刺痛只好作罢:
“什么话,爸爸帮儿子应该的。”
他大手一挥:“真要谢的话以身相许呗,美人~”
傅眠叹气,和往常一样骂他:
“滚开!”唇却弯起来。
“别啊,跟了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死一边去。”他心里那点别扭彻底消失不见。
“....”
两人就这样斗着嘴走到高三教学区,傅眠微扬起头,雨滴在脸上砸出细微的痛感。
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心中一动,对沈熠说:
“你知道吗?在我们家乡那里这样的小雨大家把它叫作滴星。”
“是说雨滴像星星一样亮吗?”沈熠问他。
“?”傅眠扭头看他,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怎么是和星星一样亮啊?雨滴又不会发光。是说雨滴像星星一样稀疏,雨势不大的意思。”
沈熠歪头诶了一声不赞同,声调还是懒洋洋的,指着天空反问:“怎么不亮啊?”
傅眠抬头——
有清晰明亮的光束不时从远处的操场扫来,两侧高三教学楼的每一间教室里都发出耀目的白光,连带着楼下的路灯散出的光晕,一起照亮整片天空。
雨滴就从这样的天穹落下,在空中被光线折射出闪光,一明一闪,像是无数颗自宇宙坠落的星星。
他正仰头看着天幕,沈熠突然拽住他的手,傅眠一惊,就见这人握住他的手,手掌翻上去接空中的雨。
有沁凉的水落在手上散出一阵清凉,雨滴在手心里,在路灯照耀下亮晶晶的。
“喏,”少年虎牙又露出来,笑得无拘无束,雨水稍稍打湿他的发梢,整个人沾上点湿润的气息,他对着发愣的傅眠说:
“星星掉在你手里了。”
有人垂眼看着手心的水迹,剔透闪烁,恍惚觉得有轻快的钢琴声在耳边回荡。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一闪一闪小星星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 ”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高高地挂在云天之上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犹如天空中闪烁的钻石”
star,星。
闪耀如钻石的星,星光熠熠的星。
星星掉进手里?
傅眠恍惚片刻后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呼吸粗重急促起来,面色变换,阴晴不定。
不,他看着沈熠想张嘴说话,但嘴唇颤抖得厉害,喉咙里也挤不出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闭了闭眼,猛地握紧拳头将手心那颗“星”攥紧。
是星星掉进心里。
前方,沈熠正喊着让他跟上。傅眠在原地停了两秒,抬腿走过去。
而在他身后,是漫天高速坠落的雨滴,仿若一场永不终止的坠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