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殷又一次坐在了校资助办公室，温馨的大厅里，灯光璀璨。她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右手边坐着齐琼，两人面前各摆着一杯热茶。
“庞殷同学，很久没有见了呢。”作为“大客户”，庞殷得以被业务经理接待。业务经理端着一个小碟走来，将小碟推给她，里面是几块小饼干，“看起来你的脸色不是太好，我可以为你提供什么帮助吗？”
庞殷一口气干掉小饼干，又喝了一口热茶润嗓子，道：“我想要借款。”
“没问题，”业务经理点点头，“你需要借多少？”
庞殷不直接回答，而是问：“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你们这里业务很忙啊，最近生意不错吗？”
“还可以啦，也没有那么好。”业务经理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心里非常得意，甚至那机械音都带上了人性化的语调，“跟往年这个时候差不多啦。”
“在你们这里，贷款额度是有上限的吧？”
“贷款额度需要根据每个人的实际收入情况进行评估。”业务经理道，“您前期的收入情况其实是非常不错的，后期也维持在中等偏上水平。虽然目前的分数持有量较低，但您还是能拿到不错的额度。”
庞殷接着问：“可以超额贷款吗？”
业务经理愣了愣：“您是需要大量的分数吗？您目前的贷款额度为300分，这些分数还不够吗？”
庞殷也有些惊诧，300分的贷款，就算一天后立刻能还上，80%的利息也要240分，真的有人穷途末路贷款还不上，后果就是无法毕业，被派送至各个测试场打工挣够还款的分数。
他们目前所待的第156测试场算是智能化程度非常高的了，环境也相当好。而很多其他测试场的环境极其险恶，因为利息的存在，不少人熬很多年都熬不出头，最后因疾病在岗位上离世。
这段时间，庞殷和邵布一有机会就往备用机房跑，在那边没日没夜地熬了两天，目前能够做到悄无声息地对庞殷的分数做一点手脚，成功达到毕业要求。但其他人的却没有办法。
邵布、齐琼和陈锦珊的手术效果都非常不错，再加上认真地训练以及实践课曾老师的指点——这位老师虽然是机器人，却竟然颇有自己的脾气，对于不好学的人不耐烦，但对于齐琼这些有一定天赋（指翅膀），还愿意学的学生可谓是倾囊相授。
因此邵布他们几个地实践课测验分数都非常高，最终的期末考试不出意外也是没有问题的——如果能认真练一练冲附加分，甚至可以得到拿毕业证的分数。因此他们几个虽然也很难做到悄悄改分数，但却根本不需要这样做。
而其他人就很难了，庞殷能查到所有人的分数明细。大部分都根本达不到及格线，只有做机械接入的那几个人中，有人可能拿到及格。而有两个做机械接入的人甚至负债太多，庞殷都不确定他们能不能还上。
通过备用主机改分数的难度很大，庞殷能改是因为她的分数转入转出太多太杂了。她前期为了贿赂老师和校资助中心的人，有很多笔走灰色路线的转账。因为本来就是灰色路线，自然存在微小的漏洞，再加上账款复杂，有的账甚至转了好几手，因此能够找到漏洞改分数。
然而大部分人的分数来源只有测验与平时分，支出只有购买日用品，太过单一的账目让庞殷和邵布根本无从下手。思来想去，她又发现了另一条可能的办法。
“您需要多少分？”业务经理见她不说话，又道，“如果您需要的分数不算特别高，我们也可考虑为您申请额度。”
庞殷也说不上来，只好随便估了一个数：“500分？”
“500分当然没有问题。”业务经理立刻道，“只是利息方面可能有限制，300分以上的部分需要按100%的利息还款。”
500分都敢贷？庞殷咂了咂舌，“但我不想按100%的利息还款，我还是希望能够超额贷款。”
“超额贷款的申请难度非常大。”业务经理拿出一份资料解释道，“超额贷款必须要至少三名担保人，必须要本人签字同意，同时依然需要按100%的利息进行还款，贷款也会按签署协议中的比例分担到其他人身上。”
“需要本人亲自确认签名？”庞殷愣了愣。她在备用主机上只注意到超额贷款可以通过分担债务的方法在其他人的分数流动上创造漏洞，但那上面并没有提到这需要本人亲自确认，“我是班长，也不可以直接让班内同学操作吗？”
业务经理道：“曾经是可以的，但之前有学生被班长借此坑走了分数，从那之后就需要亲签确认了。”
这就麻烦了。庞殷在想着的时候，齐琼对经理说了句“让我们考虑一下”，拉着她先走了。
“我觉得难度太大了，你怎么让别人相信你不会坑他们？”齐琼原本就不太同意庞殷用这种方法帮其他人拿分数，了解到这些后更不同意了，“大部分人都不会愿意的。”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庞殷摸着下巴，“有什么理由既能很好地解释这一切，又能让他们签协议呢？”
“你当其他人都是傻子吗？”齐琼拉着她要走，“好了，你已经努力过了，但事实上就是无能为力，这不是你不想做，而是你没有能力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等等，等我先回去把事情问完。”庞殷挣脱，“好多细节还没有问呢。”
齐琼无奈地抱臂在走廊里等，一路上人来人往，大部分人都是满脸疲惫，身体带伤。并不是没有人没动过心思，事实正相反，大部分人都想过，甚至实践过从齐琼他们几个的手里抢分数。
然而没有办法，在这里，高分是真正意义上的意味着一切，极高的分数等同于健壮的身体、健康的精神、更有效的药物与治疗，以及不断提高的分数。而分数低的人只能忍受残破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疼痛、疗效接近于无的药品，以及更加低的分数。
强者渐渐在全方位碾压，而弱者却越来越弱，使得他们根本无法抢到分数。而这所学校对于每个人的分数保护是非常严格的，只要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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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在神志清醒状态下明确表示分数赠与，任何人都不可能获得他人的分数。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秦一鸣一定要采用把王涛推下楼又送到医务室买药这种风险很大的方法——分数有主人，药物也有主人，但王涛购买药物后失去意识，就有了其他人可以抢的漏洞。
于是大部分人对于齐琼的态度又一开始的警惕、蠢蠢欲动变为了无感。应付每天的测验以及伤痛已经让他们疲惫不堪，分数又不会因他人而获得或失去，因此大部分人完全无法对其他人产生任何情绪。
几个人面无表情地路过，齐琼也无所事事地发呆，直到黄宇突然从里面走出来，惊喜道：“齐琼？你怎么在这里？”
“来处理点事情。”齐琼微微笑笑，“你呢？”
黄宇做了机械接入，目前还没有完全成功，但最近的测验分数已经提高了不少，这让他心理上的压力也小了很多，人也乐观起来。他笑着：“我来借最后一笔分数，我的机械接入就差最后一步手术了。”
“挺好的，”齐琼也笑，“到了最后一步成功率很大，祝你好运。”
“哈哈，谢谢。也祝你最后的考试能拿到高分。”黄宇摸摸脑袋，“到时候还要来向你请教飞行的技巧呢。”
齐琼：“没问题！”
齐琼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庞殷若有所思地走出来。
“怎么这么慢？”齐琼远远瞥见她，立刻招手。
“也还好？”庞殷有点心不在焉，“你接下来还有事情？”
“去一趟食堂，给邵布他们带饭啊，你忘了？”齐琼纳闷地看她，“不是早就说好了？”
“哦，对，是这样。”
庞殷和齐琼到达训练场时，邵布正坐在1000米高的悬崖边，大口喘气歇息，旁边的地上摆着几个刚卸下来的沙袋。
“练得怎么样了？”齐琼把饭分别递给陈锦珊和邵布，也坐下来。
“好像找到了一点感觉。”邵布答，“我刚才飞着飞着，突然飞到一块无风地，正好又有下沉气流，差点撞到墙上。”
“幸好我在旁边拽了一把。”陈锦珊边吃边说，“这家伙沙袋沉死了，差点把我也带下去。”
“谁让机械翅膀就是不如真正翅膀呢。”邵布撇撇嘴，“要控制机械翅膀是很麻烦的，一分神，数据量一大，可能就会出错。”
“菜就多练。”陈锦珊懒洋洋地说着，那对雪白的翅膀在背后惬意地一张一合，似乎在昭示着主人心情闲适。
陈锦珊和齐琼的飞行技术已经非常好了，甚至实践课的老师也对她们颇为欣赏，直言这一届学生是他带过的最好的一届。因此这两人也格外的悠闲，测验基本都是轻轻松松高分通过，平时按自己的计划练习就好。邵布机械接入的翅膀还有一定的控制问题，因此训练方面需要的时间比较多，远比她们两个忙。
“说起来，你那边怎么样？”陈锦珊转而看向庞殷，“问出结果了吗？”
庞殷摇头：“……有一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