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回
    冉青云心急如焚,一路飞檐走壁,出了南淮城更是马力全开,拔腿狂奔。

    小黑蛟挂在她后颈,好几次都差点被颠下去,吓得脸色铁青,只好心惊胆战地把自己头尾相接地绑了个结固定住,看上去就像冉青云脖子上的一条蛇皮围巾。

    与此同时,纪映阳却没功夫看传书玉玺。

    在半个时辰前,纪映阳一路追着白灿灿跑入密林深处。

    密林深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一人一狐围着湖你追我赶了好几圈。

    最后白灿灿慌不择路,误入湖畔东岸的山洞里。

    这自然是纪映阳喜闻乐见的。

    他法术强过刀术,施法还能和冉青云斗得有来有回,近战却只能屡战屡败。

    若他与狐妖厮打,很难毫发无伤。

    但如今狐妖躲在山洞里,他只需在外面布布法阵、念念法诀,就能轻轻松松将其捉拿。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纪映阳就布完降妖法阵,刚要掐诀念咒,刘掌柜突然气喘吁吁地窜了出来。

    刘掌柜披头散发,汗流浃背,绣衫罗裙划破了一大道口子,隐隐沁出鲜血,极其狼狈。

    纪映阳刚要问,她已踉踉跄跄地往山洞里跑。

    石灰粉画出的白线被她一脚蹭断,降妖法阵功亏一篑。

    纪映阳没办法,只能跟上,总不能让花甲之年的老妇人独自面对法力高强的九尾狐。

    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去看腰间亮起的传书玉玺。

    山洞里,白狐正躲在角落,炸毛瞪眼,警惕地盯着洞口。

    似乎是因为跑得太急,她断尾处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淋漓。

    刘掌柜闯进山洞,与白狐目光相撞,双方皆是一愣。

    此时,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三丈。

    纪映阳急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大喊道:“别靠近!”

    可刘掌柜置若罔闻,失魂落魄地抬脚往前走。

    若纪映阳眼睁睁看妖祟杀人却不阻止,不说他会不会被逐出师门,自己也怕是要夜夜被自咎自责折磨得无法安睡。

    他来不及念完定身咒,只好施展轻功欺身上前,从背后拔出寒光熠熠的黄铜师刀,将其高高举起蓄力,对着白狐就要挥刀直劈下去。

    白狐有伤在身,又困在角落,躲闪不及,只能紧闭双眼,发着抖将怀里的尾巴抱得更紧。

    刘掌柜年已六十,此时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奋力往前一扑!

    可惜终究是体力不支,双腿一软,面朝下摔在两米开外。

    突然,纪映阳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刀下留狐!”

    说着,冉青云势如疾风,快如闪电,把桃木剑往地上一刺,单手撑着剑柄做了个利落的侧空翻,身飞半空,一脚踹向纪映阳。

    弹指间,纪映阳被踹出去五米远,屁股着地,痛呼出声。

    他的刀脱手飞出,刀锋从白狐右脸旁掠过,削落了几根胡须。

    刘掌柜摔得极惨,半边脸都是沾着沙砾碎石的擦伤。

    可她却毫不在意,手脚并用地爬到白狐身边,一把将白狐紧紧搂在怀里,嘴里发出了一声痛苦压抑的呜咽,随后泪水决堤。

    她箕坐在地,抱着白狐劫后余生地痛哭起来。

    纪映阳还保持着摔了个屁股墩的姿势,难以置信地问:“你、你为什么要护着她?她就是那只伤了你的狐妖啊……”

    刘掌柜已是泪流满面,情绪失控,哑着嗓子大吼道:“灿儿才不会伤我!”

    原来她早已知道白灿灿是九尾狐妖了。

    在她怀里,白狐浑身发抖,琥珀般的漂亮眼睛泪如泉涌,眼泪濡湿了脸上的白色绒毛,留下两条深深的泪痕。

    刘掌柜将白狐往怀里藏,让她的脸紧紧靠着自己的胸膛,好不让别人瞧见。

    刘掌柜嗓子发紧,牙齿打颤,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间硬生生挤出来,说得非常用力:

    “那晚伤我的是张铁柱那个杀千刀的混蛋!”

    “灿儿只是想保护我!”

    “张铁柱他死有余辜!”

    纪映阳被这一连串愤怒的语言炮弹狂轰乱炸,顿时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冉青云捡起掉在地上的刀,插回纪映阳刀鞘里,又扯着他的领子,拖着他一起后退了几步,停战意味很明显。

    她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和颜悦色,语气温和地说:“你们放心,我们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们说说吗?”

    一刻钟前,她发现那红木箱里藏的是纪映阳的乾坤袋,立马意识到,既然是刘掌柜偷了乾坤袋,那她与狐妖一定是一伙的。

    这么说来,她身上的伤就不是狐妖所为,一切另有隐情。

    于是,她当机立断,给纪映阳发消息告知此事。

    见纪映阳没有回复,她只好一路咬牙狂奔,竭尽全力防止白灿灿成为纪映阳的手下冤魂。

    刘掌柜依旧抱着白灿灿不撒手,红着眼睛瞪着他们,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见冉纪二人确实没有攻击的动作,她嘴唇翕动半晌,才终于开口,将一切娓娓道来——

    “张铁柱觊觎客栈的营收,想要害命谋财。”

    “当晚,他闯入我卧房,欲趁我熟睡时掐死我。”

    “我惊醒后奋力挣扎,灿儿听到声响,下楼查看,见我被重伤,失控化形,误杀对方。”

    “我担心灿儿被抓,就把尸体和冰块一齐放入猪槽里,想着第二天找地方抛尸,伪造死亡时间,洗脱灿儿的嫌疑。”

    “刚藏完尸,巡捕就出现了,我只好就地装晕,倒在猪圈旁……”

    原来如此,难怪店小二手上也有伤口。

    定是白灿灿进门时正巧看到店小二掐着刘掌柜脖子,于是冲上前咬住他的手腕,逼他松手。

    此外,巡捕进入院子时觉得寒气逼人,则是因为当时猪槽里藏着许多冰。

    差点儿误杀好妖,纪映阳心里也不好受。

    他嘀咕道:“怎么不一早就讲清楚?害得我们还……”

    话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

    妖族向捉妖师自曝身份,其离谱程度不啻于鸡给黄鼠狼拜年。

    他撇着嘴耸了耸肩,“……当我没说。”

    直到这时,白灿灿才大着胆子从刘掌柜怀里抬起头。

    她的脸早已被泪水打湿,原本蓬松的尾巴也被血浸成一缕一缕的,缀着些已发黑的血痂。

    见白灿灿如此可怜,刘掌柜简直是椎心泣血,嚎啕大哭道:“你这傻孩子,我明明早就劝你离开这里,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哪里还用遭这种罪!”

    把白灿灿堵在山洞里的纪映阳瞬间成了大恶人。

    他举手投降,解释道:“那啥,其实她是跑太快伤口裂开了……我就追过来布了个法阵,连催动都没来得及,真没有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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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

    冉青云却抓住了刘掌柜话里的重点,问白灿灿:“对啊,你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还一直不愿离开?”

    白灿灿犹豫了一下,如实说:“因为水鬼,院子水井里有水鬼。”

    原来如此。

    当晚白灿灿逃跑时被水井卡住,其实是水鬼抓住了她的尾巴。

    她熬更守夜地坐在井边,是怕那水鬼害人。

    成衣铺黄大婶大半夜听到的奇怪声响,则八成是白灿灿在与水鬼打斗。

    白灿灿严肃道:“那水鬼凶恶至极。除我之外,整个南淮城都是普通百姓,对上水鬼就如俎上鱼肉一般任其宰割。”

    她补充说:“就算娘亲把客栈卖了搬离此处,客栈的新主人也会深受其害。所以我不能走。”

    纪映阳肃然起敬:“姑娘大义!”

    一般来说,捉妖师遇着伤人杀人的妖怪,都是毫不留情地当场格杀。

    但冉青云和纪映阳不仅停了手,还愿意听她们言缘由、道委屈。

    白灿灿发现,他们似乎和别的捉妖师不一样。

    她从刘掌柜怀里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地跪下,朝冉纪二人磕了个头,哭着说:“我知两位大师心善,求你们大发慈悲,将那水鬼捉拿,还南淮城安宁,之后我定会主动去官府投案!”

    虽然场面很严肃,但小狐狸在地上跪作一团,活像只毛绒玩偶,可爱得不得了。

    冉青云温柔地扶起她,嘴里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白灿灿愣住了,下一刻却听冉青云说:“我不会允许你去投案的。”

    白灿灿怔怔地问:“啊?那岂不是罔顾法纪……”

    冉青云点头:“确实是罔顾法纪。”

    她正言厉色起来:“官府明文规定,凡杀人而义者,酌情轻判;其中,过失杀人且主动投案者,理应赦免。”

    “你护母心切、手刃仇人,此为孝;心系百姓,舍己为人,此为善;承认错误、投案自首,此为义。”

    “此乃孝善义三全,若你是人类女子,官府不仅不会治你的罪,反而会大大表彰。”

    讲到这,她声音一顿,语带嘲讽地说:“可你却是妖族。对待妖族,官府根本不会去考正曲直。只要妖族杀了人,便可不分青红皂白就地格杀。”

    “若你去了官府,刚禀明自己是杀人的妖,话音还未落地,人头就已落地了。”

    冉青云忿忿不平:“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如此不公的法纪,我们为什么要遵守?”

    白灿灿娘俩听得心潮澎湃,忍不住又泪流满面。

    纪映阳问:“那捉妖一事,我们该如何向官府交差?”

    冉青云挑了挑眉,狡黠一笑,说:“捉什么妖?哪有妖?分明是那水鬼先伤刘掌柜,又杀店小二,还作出狐妖幻象来迷惑巡捕、混淆真相。”

    她总结:“既然如此,只要把那水鬼逮了上交官府,不就皆大欢喜了?”

    闻言,纪映阳摩拳擦掌,干劲冲天:“好哇好哇,那接下来我们怎么痛打落水鬼?”

    他在捉妖上天赋异禀,对于捉鬼却是一窍不通,只能向冉青云请教。

    冉青云没有赐教,只是将视线悠悠地钉在他脸上。

    白灿灿和刘掌柜不明所以,但也顺着冉青云的视线望向他。

    纪映阳眨眼间就被三道目光牢牢锁定,他瞪大眼睛,惊讶地指着自己:“欸,我打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