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骁一下就急了。
君莫离这是要做什么?人命关天,她可千万不要乱来啊!
裴彦骁个子高力气大,很快就挤到了前排,然后嗅到了一阵腥味。
君莫离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冯豆豆的嘴角,液体渍几乎是透明的,还没凑近就闻到了腥味儿。
“像是海水。”她说。
冯家人傻了眼:“海水?”
鹭屿虽然是个岛城,但他们办丧事的地方并非海边,怎么会有海水出现在冯豆豆身上呢?还是从孩子嘴里吐出来了,难不成冯豆豆在家人们的眼皮子底下喝了一肚子海水?这不可能!
君莫离抬眼问:“中午都做了什么?是不是烧了纸船?”
话音刚落,大家的视线都禁不住往一旁被拒买的纸船上落了落。
冯家叔叔点点头:“是,做了法事,烧了些纸扎。”
可他们做这些是为了给家里老人发丧,和他儿子吐水有什么关系啊?
君莫离听了孩子妈妈的抱怨,反问道:“那是谁让你们过来找我的?”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些行为和小孩吐水有关系,更不可能抱着孩子就来找她了。
冯家夫妇对视一眼,冯家叔叔说:“我们本来是要送孩子去医院的……”
在座诸人纷纷附和。
君莫离也觉得这才是正常反应。
这不是旧时代了,不舒服应该上医院看。就算是要求助民间大神,也应该去那些“大神”那儿,而不是来这里。
“但是那个做法事的大师傅忽然就问了,问我们原来是不是住在碧水巷。”
虽说破除封建迷信已经好几十年了,但民间还依旧有些人非常相信这些。特别是当有些事用科学确实无法说清楚的时候,就算是一个心理安慰也好,人们总是要找一些方法来消解心中的不安。
冯豆豆的妈妈一脸难以理解又有些莫明恐惧的表情:“大师傅说,住过碧水巷的人,过身都得用君家纸扎才能保平安。”
这话令人无比惊悚,细思恐极。
话音刚落,冯家人都安静了,像是被这句话夺走了全部的心神,连呼吸都放轻了。
如果出问题的是个大人,他们大可对此言论嗤之以鼻,说不定还会骂对方一顿,说人危言耸听。
可出事的是冯豆豆,是他们家备受宠爱的儿子,是冯老爷子也极喜爱的一个孙子,冯家人根本不敢拿他的命来赌。
君莫离拿眼一过,在人群里看到个眼熟的。
张乘刚才去停车,这个时候才过来。
他满头大汗地挤进来,赔着笑脸:“君老板!我们师傅让我送人过来。”
君莫离嗯了声:“把其余人都带出去。”说完低下头开始准备工具。
宝架山在城郊,下山的路很长,冯豆豆离刚开始吐水也有两个小时了,他还是个孩子,得尽快处理,尽量减少他痛苦的时间。
冯家人来了好几个,除了冯豆豆的爸妈,还有个当护士的表姐,一路上帮着照顾。
还有个联系大师傅的叔祖,是亲戚里帮着理红白事的懂许多“规矩”的村老,就是他跟张乘的师傅对接的。
这许多人,得亏张乘开的是辆面包车才把人都装上。
叔祖哎了一声就往外走,护士表姐却表示不同意:“君老板是吧?我是市医院的护士,我得在这儿陪着。”
这个白事铺子的女老板看上去比她年纪还小,能有什么救人的手段,引得舅舅舅妈连市医院都不去,跑过来找她啊?万一是骗子,害了表弟怎么办?她劝不动舅舅舅妈,至少得在一旁看着,好歹她也是护士,若这人真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她也好第一时间阻止。
君莫离随意道:“行。”
以为会被拒绝的护士表姐:?
这就同意了?
那她刚才干嘛叫他们走?
叔祖已经出去了。
他人老成精,知道有些事人家愿意让看,但最好不看。
有的时候知道得多并不是好事。
冯家父母看到甥女不出去,他们也不挪脚了。
豆豆可是他们的宝贝儿子,当父母的,关心孩子的心总不能比表姐少。
弄了半天只有叔祖一个人出去了,君莫离也不介意,她扬声:“裴彦骁,关门。”
几人这才发现在身后还多了个人。
裴彦骁心里发急,面上不显,听到她叫自己关门,知道自己也被获准留下了,于是照做。
张乘扫了他一眼,从他身上隐约看出和冯老爷子身上相同的气息,知道这是碧水巷的原住民,与界门息息相关,也没说什么,同他合力将卷帘门拉下来,锁好,立到一旁,随时等着君莫离的召唤。
师傅在他来之前就嘱咐过了,这位君老板别看年龄小,本事大着呢,要是他能学到一星半点本事,也是他的一番造化。
君莫离见门锁好了,不再耽搁,直接伸手往虚空一抓,手中灵笔突现。
她笔走龙蛇,在冯豆豆汗津津的额头正中落下几笔。
这是个汉字,大家都能看懂,是个“留”字。
护士表姐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君莫离,见她手中突然出现一只毫不起眼的毛笔,唬了一跳,想想大概是类似魔术的一种手法,不足为奇,再看她在表弟额头上写的不是符文而是汉字,就更是怀疑了,心道这江湖骗子,一会儿不会要说是他们家心不诚所以法术没起效果吧?
就这粗糙的起手式,张乘却看得双眼发亮。
这是何等的灵力亲和啊!没有供品,也没有吟唱,更是连句口诀都不念,直接下手留人啊!
君莫离暂时定住冯豆豆的魂魄之后,说道:“张乘,取船。”
张乘精神一振,双手捧过店中早就制好的纸船,恭敬地递到君莫离面前。
君莫离飞快在船上唯一的纸人上点了五官,让他带着冯家夫妇去店后门外烧。
火光在后门外亮起,冯家夫妇战战兢兢地问:“张小师傅,这样就行了吗?”
怎么和他们想像的不太一样呢?太简单了吧,都没个仪式什么的吗?
张乘却没回话,只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看火堆里的纸船。
只见火焰之上,纸船竟然一时未被点燃,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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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唯一的纸人双手忽然举起再放下,与此同时,二人耳边似乎回荡起亡父的一声号子“开船咯——!”
二人吓得面白如纸,火光都映不红两张惊惶的脸。
火焰像是得到了肯首,火舌终于舔舐上纸船底部,并迅速向上蔓延。
火光烈烈,将刚刚降下的夜幕撕开一道口子,照亮眼前一切情景。
在纷飞的火星中,原本只有一个船工的纸船上忽然多了许多人影,有人在甲板上跑,有人爬上桅杆。
冯家夫妇再也忍不住,齐齐后退数步,大叫一声。冯家妈妈更是吓得腿软,一下跌坐在地上。
护士表姐听到后院的惊叫,也顾不得表弟还躺在里边,忙几步奔过去看,就看到院中空地上,纸船已经烧成骨架,青烟直冲上天,半空中却有一船人,正开着一艘船的虚影,转瞬就不见了。
护士表姐呆了一呆。
她想说这是什么戏法,现在不是说烟花都可以定制出很多图案了吗?做条船也是可以的吧!
但她的嘴像是被什么粘上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像是有什么未知的力量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不能发出诋毁否定的声音。
直到屋里传来冯豆豆的哼唧声,几人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连滚带爬地从后门外进来。
冯豆豆坐在大桌上,双眼茫然地四处看,额头上非常干净,除了一些汗珠,没有其他。那个“留”字已经消失无踪了。
冯家夫妇又哭又笑地跑过去抱住儿子,一口一个心肝肉的。
护士表姐定了定心神,也近前去查看表弟的情况。
走近了就能看到,表弟头上细密的汗珠还在,字却不见了,不太像是被擦掉的,难不成……不,这个世上哪有超自然能力啊,那个字应是用什么奇怪的材料写上去的,一会儿就会消失。不是有那种消失墨水之类的吗?对,一定是那样。
君莫离曲指敲敲门口收银台上装POS机的地方:“今天两千。加上全套纸扎两千六百六十六。”
冯家叔叔这回没有犹豫,直接付了三千。
一千是船,一千是留。
一千而已,救了儿子的命,怎么不划算呢!
至于多出来的那些,君家纸扎那是普通的纸扎吗?
父亲的声音他最熟悉不过,刚才连妻子都听到了,肯定不是错觉。
而且那种景象,做假是做不出来的。
护士表姐没有听到那句号子,心中还有疑虑,不过表弟能好比什么都重要,舅舅舅妈乐意,多花点钱买个心安也不是她能置喙的。
张乘凑上前来:“君老板,师傅让我问你好!”
刚才冯家人急着救孩子,他也不好叙旧,拖到现在才能说句闲话。
君莫离摆摆手让他们走。
“行了,平时多留意一些特殊情况,像今天一样行事就行。”
把人及时引到她这里,省得事态恶化,她还得上天入地的捞人。
张乘又把冯家人带走了,君家凶肆里重新恢复冷清。
烟熏火燎的气味之中,裴彦骁神色复杂:“刚才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