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渐明
    四人各自的文册内分别跃起数个名字,在半空中闪烁着熠熠光芒,放眼望去竟约有三百多个。

    青晏将这些名字归拢在另外一本文册上,燃符向温隐传信,叫他备好这些人的一应生平记录。不多时,温隐便派了个小药童过来,在客舍柜台处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药包。

    唐禾拿了药包回来,刚一解开捆着药包的绳子,里面呼啦啦倒出上百本籍录册子,差点把唐禾整个人都淹没在里面。青晏这次却是连一本都没打开,直接用灵力将这几百本籍录都扫了一遍。

    空中每一个闪烁着的名字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蔓延着细细的金线,将生平籍录里的文字一一扯出。从年庚籍贯、家世渊源,婚配子嗣,到敌友恩怨、嗜好习性、仕途荣枯,事业兴衰等基本信息一应俱全,密密麻麻,极易让人看花了眼。

    颜故紧皱着眉头,视线在这些文字上扫来扫去。突然他神色一震,转头对唐禾道:“你方才所说的郡尉家的大儿子,是否叫吕应?”

    唐禾点点头。

    他又看向明煦:“药材商人家的小儿子,是不是叫宋泽?”

    “对。”

    “你是有什么发现了吗?”青晏问道。

    “我这边的裁缝店主叫曹克,”颜故指了指远处那个浮动着的名字,“他们几人虽身份年龄各异,但观其喜好却有重叠。目前来看,他们几人均爱美食美酒,以及赏乐。”

    他继续道:“民以食为天,大部分人都会对自己平日里的吃喝较为上心,喜爱美食美酒不算什么稀奇的爱好。然而赏乐一好并非极为普遍,我们目前所查出的异常死亡者却均有此爱好,我不是很相信这全然是个巧合。”

    “有道理。”青晏手指一动,部分名字从原先的排列中飞出,单独停在了房间的另一侧。唐禾查了查,惊呼道:“竟有四十八个人生前都爱赏乐?”

    “这比例不低了,确实值得一查。”青晏道,“福运的事,我会转告温隐灵君协查。这几百人的死亡真相,便由我们担负起来吧,先从这四十八人开始。”

    人界福运持续多年被吸取一事确实可怖,也对人界生灵造成了极为严重的伤害,但此事既已有了定论,查起来总要比目前毫无头绪的几百个异常死亡来得容易些。更何况那封被缴获的家书中明确提到魔界或将再生事端,万一这几百人的异常死亡确与魔界有关,那便更需要她亲自查明了。

    “我好像也发现了一个相似的地方,”唐禾看了一阵这些文字,眼前忽然一亮,“这四十八个人里,好像大部分人都是有头有脸的,没什么贫苦人家。”

    明煦仔细一看,立即打了个响指:“对啊,要么自己或家里是当官的,要么就是做生意的,最差的也是个家里有四五亩地的富农。日子过得这么好,怎么没被那些吸取福运的人下黑手啊?”

    “想来那个势力也是会筛选的,若是这些人的好运已经所剩无几,恐怕便不会选择他们了。”青晏缓缓捻着手指,“这些有地位的人若是要赏乐,一般会去哪里?”

    她想起前些日子在郭记酒肆对桌之人的交谈:“乐楼?”

    “对,”唐禾道,“我这几日留意了一下,承安郡内一共有五家乐楼,最火的那家叫醉烟楼,不过已经换了东家,重新挂名叫仙音阁了,就是那天咱们吃饭的时候听到的那家。我这几天还听说,原先最火的乐楼并不是醉烟楼,然而一年前一个叫柳滢容的乐师突然出现在承安郡,长得极美,又弹得一手好琵琶,可只在醉烟楼演出,所以这家乐楼便越来越火。”

    颜故眸光中多了几分锐利:“既如此,这些人本就爱赏乐,这一年内必然会出入过醉烟楼。”他望向青晏,眉眼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仙子怎么想?”

    “醉烟楼要查,但其余的四家也不能忽视,”青晏对唐禾问道,“醉烟楼什么时候重新开门?”

    “听说是三天后。”唐禾道。

    “那我们继续分头行动。颜故去和那茶博士再打听一下醉烟楼和柳滢容,我负责两家乐楼,明煦与唐禾一人一家。”

    “我与仙子各负责一家吧?”颜故弯起眼睛,“与那茶博士聊天也用不上两天,不会耽搁的。”

    青晏想了想:“视情况而定吧,茶博士那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重要线索,你先以他那边为主,若实在没什么可查的了再来寻我。”

    颜故笑了笑,点头应允。

    -------------

    两日后的夜晚,青晏一行四人再度聚集在悠然居,开始讨论起这段时间里自己的探查所得。

    如他们事先所料,这四十八人里几乎大部分人都专门去过醉烟楼听柳滢容弹琵琶,只有六七个人没去过。不是他们不想去,而是相对而言囊中羞涩,负担不起柳滢容所出演场次那高昂的票价。

    其余的四家乐楼自是也出现过这些人的身影,但多是按照离这些人住址的远近分布,每家不过零零散散十几人左右。比如那住在南街的裁缝店主曹克,曾经便常去南街的那家金鸾轩,直到后来柳滢容突然出现,这才改去醉烟楼挥霍。

    颜故将从茶博士那打听来的传闻娓娓道出:“据茶博士说,那柳滢容不光面若桃李,声如玉碎,其琵琶技艺更是一绝,整个承安郡无一人可出其右,只需听过一次柳滢容所弹的琵琶,便再也听不进去其他人的了。故她一年前甫一登台便成了当时醉烟楼的众乐之首,想邀她单独献艺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里自然不乏觊觎其美貌之徒,但亦有一部分是真心冲着她那炉火纯青的琵琶技艺相邀。”

    “然而柳滢容却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称自己不喜交际,但愿意以乐会友,遂决定每两月在乐楼中设一场私宴,席间会为赴宴者单独演奏三首曲目。醉烟楼称为公平起见,此私宴需进行拍卖,价高者得,中宴者最多可邀请五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名亲友同席。”颜故拿出一个薄薄的册子,“我想办法找到了所有赴宴者的名单,发现了个有趣的事情。”

    “这样的私宴一共办过五次,赴宴者共三十。这三十人里,已有七人不在人世。除却一人天生体弱而亡、一人突发心疾而死之外,其余五人,均在我们筛出的那四十八人里。”颜故点了点册子上那两个熟悉的名字,“包括吕应和宋泽。”

    “啊?”明煦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这可有点离谱了,谁家正经宴席能这么死人啊,这醉烟楼肯定有问题!”

    唐禾紧紧皱起眉来:“就是啊,这么多去过醉烟楼和柳滢容私宴的人都死了,就没有人感觉不对劲吗?”

    青晏叹道:“想来一是因为这些人都是猝死或意外身亡,二是因为死亡时间并不集中,不容易使人产生联想。况且每日前来赏乐的客人那么多,若不是专门去查,就算是乐楼东家自己,恐怕也不会记得全部客人的名字。”

    她看向颜故:“我记得那日对桌之人说这醉烟楼已经换了新东家,可是原来的东家意图脱身?”

    颜故摇头:“那原东家得了一笔丰厚的转让费用后并未离去,仍居住在承安郡,不太像怕事情败露而远避他乡的模样。”

    “既如此,目前最可疑的,便是这一年前突然出现的柳滢容了。”青晏眉头紧锁,“可她一介凡人,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呢?”

    “不是被其他凡人所杀、也没有被吸取福运、身旁也没有任何法力波动的迹象……”明煦一根根地掰着指头。忽然她灵机一动,往青晏跟前边凑边道,“说不准柳滢容只是个假身份,真实的她是个法力极为高强的妖怪或魔头,甚至比你法力还要高,又恰好知道怎么隐匿自己的气息,所以一直在承安郡内兴风作浪……”

    “嗯,不是没有可能。”

    唐禾抿了抿嘴:“无论如何,这个柳滢容就算真的只是凡人,她的身份也绝对不会简单。”

    明煦奇道:“为什么呀?”

    “因为……”唐禾斟酌了一会儿措辞,“能承担得起她出演场次票价的人均非富即贵,而富家子弟嘛,脾气好的也就罢了,但凡有一个够混的使出些下作手段,只有美貌和琴艺的柳滢容很难随心所欲,说不爱交际便不交际,更别提立下种种规矩了。若是惹急了这些人,丢了性命也有可能。但人家如今不但活得好好的,甚至也无人能改动她的规矩,足以证明要么她自己就是个厉害的人,要么她背后有个厉害的人。”

    “可以呀小唐,”明煦欣喜地夸赞道,“你这人情世故分析得相当不错啊!”

    唐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毕竟是从人界一点点修上来的,见得多了便懂一点。”

    明煦琢磨道:“那天对桌的人说什么这醉烟楼的新东家可能是王公贵族?不会是这柳滢容与那王公贵族有什么情感纠葛,结果被伤透了心,所以千里迢迢逃到承安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