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客栈里的青晏向两边看了看,见明煦与唐禾均是一副仍沉浸在乐曲中的样子,便没说什么,思绪转回到了自己在乐楼的那一缕神念中。
她的神念登上台阶:“等了多久了?”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颜故的神念笑吟吟地让出路来,“曲子一停,我便来等着了。”
青晏侧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心中有着重重疑惑,即便曲子再好,又怎么能坐得住呢?”颜故指了指身旁的两扇门,“这两个房间里的人我已看过,观其样貌姿态,应都不是柳滢容。”
青晏轻笑一声:“你又是如何知道?”
颜故神色端正:“我并非是以这些女子的容貌做评判,而是传言中的柳滢容姿态孤高,气质冷绝,但刚才这两间房内的姑娘们彼此之间却多有谈笑,十分活泼,无一人与传闻相符。”
青晏点点头,对着乐楼内其余的房间凝神一探,却不禁微微皱了皱眉。颜故见其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我探到一个疑似柳滢容的人,她身边还有一个男子。”青晏言简意赅道。
她转身上了三楼,颜故紧随其后,转瞬间二人便穿过一扇不起眼的房门,踏入了一间弥漫着淡淡茶香的屋子中。
不料刚一进门,一道清凉如水的女子声音便在他们耳畔骤然响起:“你们不该来的。”
颜故手中瞬间现出长剑,青晏忙按住他:“是对别人说的,她没看见我们。”
颜故顺着她的眼神望去,一金冠紫袍的年轻男子耷拉着脑袋坐在桌前,手中不断地转着茶杯,茶汤随着他的动作在杯沿泛起阵阵涟漪:“怎么又是这句话。我想你了,不能来吗?这次见面我还特意选了一个偏僻的屋子呢,没有人会看见我的。”
立于窗边的女子转过头来。
只一瞥,便足够让人确信,这便是那传说中孤傲清冷,貌若天仙的柳滢容。
她美得有些失真,仿佛高悬在夜空中的月亮透着窗缝漫了进来,带着些丝丝凉意。柳滢容双手抱臂随意倚靠在窗边,听见那年轻男子的话后启了启唇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见他一脸委屈,便没再言语。
那男子见她没作声,面色稍亮了些,又道:“我不来也行,你可以跟我回去。这乐楼如今有老莫管了,只会比原来经营得更好。”
柳滢容闻言低笑一声:“是吗?我以什么身份和你走呢?”
“你,你我婚约未曾作废……”
“我父亲已然认罪,族中官员皆被革职,家产尽数抄没,一家老少也全部流放,若不是你暗中相救,我早已死在流放路上了。这种情形,我们的婚约还需要去专门作废吗?”她的语调并没有什么起伏,但那年轻男子却仿佛被这一字一句中透着的彻骨寒意穿了个透心凉,只得满脸不忍地偏过头去。
柳滢容走到他面前坐下,叹了口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父亲身负贪墨、僭越等诸多大罪,又牵扯巫蛊一案,如今结局已是圣上开恩,我本就心无怨怼。”
“况且你皇兄是你皇兄,你是你,你我儿时情谊在先,设法营救在后,我无论如何对你都……”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年轻男子的目光随着她的话骤然亮起,柳滢容却并未抬眼看他。她微蹙着眉,轻声道:“但我已不是丞相嫡女,而你……应该也已经接到新的齐王妃人选旨意了吧。”
“我不想娶!”被唤作齐王的年轻男子重重地甩了下头,“我也不会娶,那个礼部尚书家的姑娘我已经跟皇兄回绝掉了!我从小就……我从来都只喜欢你一个!”
柳滢容凄然一笑:“不是她,也还会有别人。你皇兄再疼爱你,也不会放任你一直不娶妻,更何况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即便有神医能改变我的容貌让我以另一个身份出现,皇上也绝不会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去做你的王妃。”
齐王倔强地坚持道:“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但我想着,等这事情过去几年再向皇兄好好求求情,让他赦免了你,再给你换个身份,体弱多病的就行。这样宫里的宴会也好,平日里诰命夫人们的拜见也好,就都不必理会了。皇兄毕竟和我一母同胞,不会太为难我的,而且你父亲做下的事情,和你一个闺阁女儿有什么关系呢?若是皇兄执意不肯,我这齐王不做也罢!平头百姓的日子我也能过!”
“荒唐!”柳滢容轻斥,“且不说你从小锦衣玉食能不能受得了普通人的粗茶淡饭,要是不做这个齐王,调理你身体的名贵药材从哪来?一到冬天又要咳咳咳,变成肺痨了可怎么是好?”
齐王梗着脖子:“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柳滢容瞪他一眼,“你设身处地为皇上和太后想一想,自己从小到大疼爱的弟弟或儿子为一个罪臣之女放弃一切,他们会有多伤心?对我又会有多愤怒?我还能有半分活路吗?怕是你提出来的第二天我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届时我的亲人、族人又会不会因为天子震怒而再受牵连呢?”
“我一定会在提出前准备好一切,不会那么莽撞的!”齐王语调急切,“就像你之前问我能不能为你父亲求求情,好保下他的性命时,我就没有这么做啊,因为那个时候皇兄正在气头上,越劝越要命的!不过好在当初是定的秋后问斩,我这才能有时间慢慢周旋。你父亲虽死罪绝无可赦,但我如今已劝说皇兄延后执行,说这样可以继续从他口中问出朝廷的其他贪官罪官,皇兄同意了!你父亲现在还活着!”
柳滢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眼睛亮得吓人:“真的?”
“真的!”
她缓缓松开齐王的袖子,一边笑,一边慢慢盈起泪来,清绝的面庞上仿佛笼罩了一层云雾。
半晌后柳滢容深吸一口气,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滴,语带哽咽道:“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谢你。”
齐王看起来心如刀绞,前倾着身子想去握她的手,最终却还是捏紧了拳头收回。
他抿了抿嘴,用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对柳滢容道:“所以你看,事情总会有转机的,说不定我再努努力,能让皇兄赦免了你父亲的死罪呢。不管拘禁在哪儿,也总比死了好,对吧。”
“至于我们的事,我会一直想办法的,虽然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成功。”齐王喉头梗了梗,艰难地继续道,“我知女子年华宝贵,你若等不下去了,或是,或是遇见了什么其他很好的人,我……我也没关系。”
他语意真切:“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些,所以不想让你继续待在这乐楼里。你若信得过我,便还是先离开这儿,让我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可以一直安稳到老,做一个快乐的小老太太,好不好?”
“傻子,”柳滢容眉眼柔和,“记性怎么愈发不好了,如今这身份是我自己选的,你忘了?”
“我知道你和你娘一样热爱音律,只是从前没什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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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弹罢了,但也不一定只有做乐师才能接触音律不是?你来做这乐楼的掌柜,不是也一样嘛。你瞧现在的仙音阁多漂亮呀,还不是多亏有你把关?你很有做掌柜的天赋。”
“可是我又怕麻烦呀。”她往椅背上歪歪地一靠,秋水般的眼睛略略向下垂着,“做了掌柜就要操心好多事情,我现在可自由得很。纵然见过几个不长眼的,可他们也都被莫先生教训了,如今也没人敢再闹事。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很满意了,不想再折腾。”
“再说了,”她对齐王一嗔,“你如今把这里翻新得这样富丽堂皇,外面可都在传是王公贵族来承安郡开了乐楼呢,又有谁敢再来惹我。不过你行事这么张扬,也不怕被你皇兄发现?”
“发现就发现呗,反正皇兄也不会弄死我,我就想让你过得舒服点。”齐王嘟哝道,“而且我其实怀疑皇兄早就知道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太难为你。所以我才说,皇兄仁慈,你父亲的事情,说不准真的有转机呢。”
柳滢容面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柔声道:“那太好了。你方才说皇上可能早就知道了的时候,可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这小命马上就要保不住了呢。”
“怎么会,”齐王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有我在,你永远不会有事。”
柳滢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阿煜,”她的语气和婉却又坚定,“我父亲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以免引火烧身。能有如今境遇,已是天恩浩荡,我永远感激你。”
“你放心。”齐王目光灼灼,“那是你的父亲,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
柳滢容笑着站起来:“时辰快到了,我先行一步下去准备,你等下去雅室听吧,那里肃静些,别人也看不到你。”
齐王赶忙起身为她打开门,面上笑容灿烂:“雅室不就在二楼吗?咱们顺路呀,不如一起下去吧。”
柳滢容低头浅笑应允,随即迈过门槛,与齐王一起静悄悄地下了楼,房间内仅余沉默地震惊着的青晏与颜故二人。
片刻后颜故叹了口气,感慨道:“虽然早就觉得这柳滢容绝非寻常乐师,但没想到她竟曾有过那样显赫的身份。落差如此之大,实属造化弄人。不过由此经历可见,她倒确实像个凡人。既如此,那些异常死亡她极有可能并不知情,是隐藏在她身边之人所为。”
青晏微拧着眉琢磨了一阵;“目前这乐楼里,乃至整条东街,都没有任何异常气息,看来此人是个隐匿自身的高手。听柳滢容与齐王刚才的对话,他们口中的那位老莫、莫先生,应该就是如今仙音阁所谓的新东家莫文才,而此人当初应该是齐王为了保护柳滢容特意留在承安郡的,这一年来都待在柳滢容身边,所以才能为她教训那些曾经冒犯过她的人。”
“难道这莫文才便是那个神秘的幕后黑手?”颜故偏过头来,“只是不知此为何他的身份突然在此时由暗转明,成了这乐楼明面上的新东家。”
“看来需要查一查这莫文才了。”青晏燃了一道符传信给温隐,“先看看温隐那边有没有什么记录,其余的,我们等下自行查探。”
颜故点点头,伸手拉开房门,笑道:“那,如今我们也顺路了,不妨一起下楼?”
青晏匪夷所思地打量了他两眼,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与颜故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