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开。”
“什么?”她猛然抬起眼,眼眶里又落下几滴泪来,郝春玉相信这只是巧合,她把眼泪抹在手掌心,又抹到宝盒上,自己再试着去打开,但宝盒严严实实的,不为她所动,“怎么会这样……我这么爱伟郎,我甚至愿意为了他去死,为什么打不开?”
“啧,”胡和烈似乎也有些意外,不过他只觉得自己判断失误,现在他对郝春玉没了感情,就很是看得开,“算了。”
他看得开,可郝春玉看不开啊,她似乎很难以接受自己对伟郎不是真情这事儿,叶米看她自我怀疑的哭脸,觉得其实该伤心的是那个死掉的张伟吧,不过这些她并不在意,她无所谓是谁打开的宝盒,反正能打开就行:
“陈嘉庆,你来。”
郝春玉抹了把眼泪,踉跄着退了两步,给陈嘉庆腾了位置,她脸色绝望,小声地喃喃道:“我救不了他了……”似乎已经判决自己失去了得到杨枝甘露的权利。
陈嘉庆瞧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说不紧张是假的,他握紧的两只拳头里全是手心汗,额头上也流了一些。
胡和烈古怪道:“不是,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就算打不开,我们也不会杀了你。”
陈嘉庆吐出口气,惨笑一声:“我不怕死……我只怕救不了我娘子。”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不知为何,很快地看了谢珍珠和叶米一眼。
胡和烈道:“你既然有为了救她不怕死的决心,那多少有几分真心吧?快掉几滴泪试试。”
陈嘉庆顶着三妖一人的视线,看着面前精雕玉琢的真情宝盒,眼神渐渐模糊了起来,宝盒上的花纹样式慢慢被磨平,只剩下一个铜盒的轮廓,他这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眼睛一闭,泪水就落了下来。
宝盒发出“嗡”的一声。
胡和烈迫不及待地将宝盒一掰——
“怎么还是不行?”
陈嘉庆感到一阵眩晕,他头脑昏昏地退了两步,差点要跌坐在地的时候,好险谢珍珠扶住了他:“陈公子……”
他苍白着一张脸,虚脱道:“我没事……”
谢珍珠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很是同情,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在她看来,不管是陈公子还是郝春玉,两人对他们的爱人都是真心的。
她将陈嘉庆扶稳站好,又想去安慰一下郝春玉,余光却瞧见叶米起了手势,她顿感不妙,连忙走到二人面前把手一张:“叶米等等……”
叶米反手就把万情贞给拎到了半空。
谢珍珠:……
哦,没事了。
有事的万情贞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哇地一声哭出来:“大人、大人饶命啊!我也很意外这两个凡人的眼泪打不开宝盒……”
“你很意外?”叶米似乎意外他很意外,眉头一挑道,“万情贞,我很是好奇,像他们二人这般愿意为爱去死的人都不算是有情人,那宝盒所承认的真情,到底要做到何等地步?”
万情贞心虚地溜了下眼珠子,他自以为很隐蔽,其实这不明显的狡黠并没有躲过叶米的眼睛,更坚定了她觉得这事儿有古怪的想法。
可是叶米一直有留意万情贞的一举一动,他始终离这宝盒有些距离,没做什么小动作;宝盒她也检查过了,没附着什么结界……到底为什么打不开?
聪明过妖的叶米很快就发现了疑点,她当即转换了思路:若不是这宝盒有问题,那就是流眼泪的陈嘉庆和郝春玉有问题,这万情贞对他姻缘簿的效力是有自信的,所以现在的异常应是在她从幻境醒来之后的补救措施……
也就是说,万情贞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对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叶米恍然抬起眼,看着吊在空中的万情贞,露出一个看死人时不需要再有什么情绪的笑容:“你敢耍我。”
万情贞睁着大大的眼睛,惊恐万分地选择了嘴硬到底:“大人,我我我怎么敢耍……”
胡和烈看看她看看他,掺和了一嘴:“搞什么啊?”
叶米冷笑一声:“哼,我让他划去姻缘簿上我们与这两个凡人的情缘,他耍心眼说不如直接将那几页撕掉,我当时还觉得他做事做到底,想得周到,原来是那几页上还写着这陈嘉庆郝春玉二人与他们爱人的情缘故事!”
撕了,这情就没了,就像短暂地“爱”过陈嘉庆的叶米一样,如今看到他已经无动于衷。
胡和烈听了此事,也是觉得被戏耍了,怒气腾腾地看向万情贞:“你搞什么玩意,居然用这么下贱的手段阻碍我们开盒!”
万情贞听叶米说出自己的暗箱操作的时候,心里已经拔凉拔凉的了,他哇地一声哭出来:“大人饶命啊,我真的只是想留一条小命活着,我不想死,也不想被抓回去呜呜哇哇啊啊啊……”
这万情贞一边可怜兮兮地求饶,一边千方百计地不让他们打开真情宝盒,叶米看着他泪眼汪汪求饶的模样,感受到这家伙可怜的狡猾。
陈嘉庆和郝春玉似懂非懂地望望彼此,即使不确定写着自己情缘的那页被撕掉会发生什么事,但月老姻缘簿的作用他们多少知道点,这会也隐约料到一些可能性的后果,可各自思酌一番,又察觉不出内心特别的变化。
叶米心中闹着怒火,脑子还是清醒的,她自然不会这么随便地就把万情贞杀了,起码这书灵还有一技之长要被她所用,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补救。
她转了个手指,万情贞就在空中四肢大张地转了几圈,吓得他哇啦啦叫了几声,叶米只是小作威胁,等他停下了,就语气和善道:“你不想死也可以,那你告诉我,现在没了这两个有情人,宝盒要怎么打开?”
万情贞被转得瞳孔涣散,眼珠子都晕了:“大、大人,可以等下一个有情人来塔中过关开盒,到时我绝对不再动手脚……”
他这么说,哪怕不那么赶时间的谢珍珠都觉得很不靠谱:“不说塔中这关关难过,你已经吓跑了不少来寻求杨枝甘露的人,如今百姓们都在传闻这塔里有妖魔鬼怪,来多情塔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叶米难得赞同螃蟹的话:“连她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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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道理,你该不会想这么糊弄我吧?”
螃蟹:……连我都明白?
万情贞可怜地喊冤枉:“没有啊没有啊!”
叶米道:“不妨实话和你说,我现在不杀你,皆是因为我的考核不得随意杀生,若是因为你让我考核失败、成不了仙,我也算是没了顾虑,到时候我就把你的真身一页一页地撕下来,用火烤、水浸,脚踩……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万情贞:汗流浃背。
胡和烈在边上幸灾乐祸地帮腔:“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只猫妖向来是说到做到的。我劝你还是趁早把这宝盒开了。”
万情贞真是有苦说不出,他这人是有几分机灵,鬼主意不少,但是情急之下就来不及考虑后果,当时撕掉姻缘簿也是一时灵光一闪,觉得可以这样拖延时间,倒是没想过叶米会这么快想清其中的因果……
他想,这只猫妖是挺聪明,法力还高强,看来如今只能苟且服软、暂时保住自己小命了:
“猫大人,都怪我一时糊涂、耽误了你的大事,不过这宝盒真的只能用有情人的眼泪打开……我倒是可以再为这二人书写情缘,只是世间万物也讲究循序递进、起承转合,你们三位能这么快摆脱姻缘簿的影响,也是因为陷入其中的时效不长,真情是有几分,但不多……”
“像陈公子和郝姑娘二位,虽说已被我撕去姻缘簿上的记载,可后劲还没过,因为他们心中的真情是按照姻缘簿的记载,一步一步、一日一日发展而成,如此才到真情的地步,就是我现在重新为他们书写,那也是、也是不切实际的……”
他话说到这,三妖还没表示什么,郝春玉忽然插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与伟郎的感情,日后会渐渐烟消云散?”
万情贞看向这位存在感不强的工具人:“你听明白啦?那我讲得还挺清楚。”
“你凭什么!”她说话一向是温温柔柔的,几人第一次听她这么激动地喊,“你凭什么就这么随便地抹去了我们的感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万情贞看她流眼泪,虽说有些心虚,但还是诚恳道:“哎呀,你别哭嘛,这世间爱恨情仇就是这样的啦,多的是爱的死去活来后又移情别恋的故事,而且你的伟郎都已经死了,我让你不再爱他,这不是好事一桩吗?”
“你说是好事就是好事?”郝春玉一边绝望地流泪一边控诉,“我只想爱他,就是死也要爱他,我今日到这来,不就是为了找让他复活的办法吗!”
“没错!”陈嘉庆也是浑身发抖,他又气又悲伤,眼眶红红,鼻孔都放大了了许多,“我爱了薇薇大半辈子,她身世可怜,在这世上只有我爱她、怜她,如今她躺在病榻上,我是她唯一的希望……”
说到这,他忽然“砰”地朝万情贞跪了下来,两行泪水流下:
“我不清楚你们神仙的事,也不清楚日后我会如何,我只知道我现在还爱薇薇,我求求你们救救她,哪怕我真的会慢慢对她失去感情,可是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让她再被病痛折磨、日日痛苦地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