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茉莉发现某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多别扭和奇怪。
她羞恼的抓住床上的枕头就往他身上砸:“还在那愣着干嘛?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她现在会变成这样完全都是拜他所赐!
而且,因为醒来之后,某人一再退让的言语和行为,茉莉在他面前不自觉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态度。
一是因为过去的习惯,二是因为,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而生气。
总归,并不像是她猜测中要对她灭口的样子。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对她的各种任性行为和言语无条件接受,这让她不由自主的变回了以前那副娇纵任性的模样。
这样的意识让她羞恼又难堪。
茉莉在心底唾弃自己没用,右手抓住床沿,不顾自己崴了脚还浑身疼痛,执拗的要靠自己站起来。
“……”
明明已经过去了十年,自己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软弱少年了。
可是当她再次对他说出「我不想看到你」这种话时,沢田纲吉却像是瞬间变回了十年前的自己,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心中满是茫然。
好在,这样的心理退行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
眼看着银发少女咬着牙艰难起身,他终于回过神来,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她一把抱起。
然后,在她要再次红着脸发怒之前打断施法。
“茉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欺负你,”男人温柔道歉,语气诚恳,“你想生气想发火都可以,但请让我尽我所能的弥补你,好吗?”
这一刻,如果有其他人看到眼前这幕,恐怕连眼睛都要惊到掉到地上。
谁也不会想到,被称为里世界Mafia教父的彭格列十代目,会在她这样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少女面前,卑微到如此程度。
但沢田纲吉这般的态度,却让茉莉感到无比熟悉与稀松平常。
以前,他每一次惹她生气,最后都会把态度放到最低,如此温柔又诚恳的道歉,让她根本没有继续发难的理由。
他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好像什么选择和决定都对他无所谓,但其实确实最固执的那个人。
看似卑微而迁就,但以前的她看不清,现在才想明白,他一直都在用这种方式控制和限制她的选择。
就像现在这样。
但偏偏,每一次,她都拿他毫无办法。
茉莉别过脸去,咬着唇,艰难开口: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昨天晚上的事情,只能算是我自作自受。”
哪怕她再讨厌他,她也清楚,药是别人下的,他是她推倒的,谁都有错,偏偏他最无辜。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是非对错,她能分清,就是单纯的不甘和委屈罢了。
茉莉让沢田纲吉把自己放在沙发上,她坐好,随手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这才稍微有了点安全感。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
“给你造成的损失,以后我会想办法补偿给你,至于昨天的错误,我们都忘了吧。”
毕竟,他已经是有婚约对象的人了。
每每想到这件事,茉莉就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撕开。
一定是因为愧疚,没错,一定是这样。
“……”
闻言,沢田纲吉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他的眼中带上了一丝痛苦和恼怒:“你把记忆当成了什么,说丢就能丢掉的垃圾吗?”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失忆药水就好了。
那样的话,茉莉说不定真的会喝下,然后选择忘记这两天与他的回忆。
茉莉并不觉得他眼中的痛苦是因为她。
她只是觉得没劲透了,浑身上下、从心灵到身体都很疲倦。
她不想和他吵架,抱着怀中抱枕的双臂收紧,看着地板上昂贵地毯的花纹,破罐破摔般冷冷开口:
“随你怎么想都行,我要回去了。把我的东西都还给我。”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之后,沢田纲吉叹息着开口:“你现在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也可以原谅你说的这些伤人的话……我会等你冷静下来。”
“你在这里坐一会,我找人给你带了新衣服,一会威廉管家会来接你回去。”
茉莉听到了他离开的脚步声。
她坐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把自己的脸埋在抱枕里,连他的背影都不敢看。
为什么,总是对她这么温柔啊……
搞得她就像是那个最坏的大坏蛋一样。
但她其实是个胆小鬼。
一个连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做些什么的胆小鬼。
……
彭格列的速度很快,茉莉只等了大概十分钟,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和交谈的声音。
是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
“十代目!我过来的路上碰到了老姐,她说她有点事,托我把你让她带的东西给你,还让你注意节制。”
“……”沢田纲吉沉默两秒,问他,“狱寺,你打开看过这是什么吗?”
“没有!”狱寺隼人老实回答,“十代目,关于那个女仆的审讯结果,我需要和您当面报道。”
沢田纲吉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好,你先进来,在会客室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还有陌生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听出那个陌生人不是往她这个方向来,茉莉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
门外传来沢田纲吉打开袋子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有青年无奈的叹气声。
……不就是拿个衣服而已吗,有什么让人为难吗?
茉莉感觉自己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她听到沢田纲吉在口袋里面挑挑拣拣,他似乎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很轻的盒子,把它们胡乱塞进了抽屉里,然后再推门而入。
听到他靠近的声音,茉莉立马像鸵鸟一般再次将脸埋进了抱枕里。
“衣服我放这了,你先换上试试,不合适告诉我。我让餐厅准备了你爱吃的早饭,一会送过来……你昨晚落下的东西,我都整理好了,在浴室里。”
沢田纲吉絮絮叨叨的叮嘱着,茉莉很想像以前那样,抬起头来抱怨一句「啰嗦死了,我知道啦!」,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的脸抬起来。
她什么都没说。
等到那个讨厌的家伙走了以后,茉莉才怔怔抬起头来。
口袋里有一套内衣,还有一条淡绿色的长裙。
剪裁高级又大方,布料柔软舒适,仿佛量身定做一般,穿上身非常合适。
茉莉看着镜中的自己,垂下眼,神色怔怔。
他让下属带女性的新衣服过来,他的下属一定以为这是给他未婚妻的吧?
连尺码都不用问,就能挑到这么合身的衣服……他的未婚妻,和她的身材这么像吗?
难怪昨天晚上能说出把她当做别人这种话来。
不过,她也当场反击了回去,让他以为自己把他也当做了别人。
虽然其实并没有那个人,但茉莉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
她没有输。
受伤的脚踝很痛,茉莉扶着墙壁和家具,一瘸一拐,艰难走进浴室。
看到浴室最里面的白色浴缸时,茉莉仿佛被烫到一般,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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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视线。
这个地方唤起了她昨晚不堪的回忆,茉莉只想赶紧找到自己的东西,然后离开这里。
她在洗手台上找到了自己的手包。
手包敞开着,她的随身物品散落在外,被人整理好后整整齐齐放在桌面上:手机、纸巾、发绳,还有一个破旧的棕色御守。
茉莉呼吸一窒。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看到那个御守的一瞬间,大片大片的记忆如同白鸽飞来。
这是十年前的他送她的新年礼物。
寓意平安,是他们一起去神社做新年参拜时,他特地求来的御守。
记忆里的神社是模糊的,雪地是模糊的,风景是模糊的,甚至连她自己都是模糊的。
但记忆画面中的那个少年,却清晰无比。
他身穿灰色和服,脖子上系着一条针脚歪歪扭扭的围巾,蓬松的棕色头发因为出门太匆忙而乱糟糟的。
可每次与她对视之时,少年那双暖棕的眼眸都会随之点亮,仿佛闪烁着点点星光,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害羞的笑容。
“茉莉,这个御守送给你,希望你能够一直平平安安的。”陪在我身边。
银发少女接过御守,气鼓鼓的瞪他。
“拜托,你知道我为了给你织围巾浪费了多长时间吗?你就送我这个五分钟就求来的东西?”
棕发少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可是茉莉,你知道的,我手工不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要是不喜欢,那先还给我,之后我再给你准备一个别的礼物……”
“好了,不要表现得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少女将御守攥在手心,别过视线,不自然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送都送了,本小姐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看到少年立马露出傻笑,她又连忙澄清:“你记住了,我是因为同情你才收下这个礼物的,才不是因为喜欢,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嗯嗯,我知道的!”
少年眉眼弯弯:“谢谢你,茉莉。”
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少年注视着她的温柔目光中。
“……”
“…………”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
御守应该在包里才对。
她一直把它放在包的最内侧口袋,用拉链拉好,是因为昨天参加晚宴,换了个和礼服搭配的手包,她才胡乱的将最重要的东西都放进了这个新的手包。
所以,他绝对看到了吧?
看到十年前随手送出的礼物,竟然被她小心翼翼的随身携带了这么多年,他肯定都要爽死了吧?
这样一来,不就搞得好像,她彻底输掉了一样吗?
洗手台前,茉莉握着那个破旧的御守,浑身颤抖,胸口酸涩到快要爆炸。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眶抑制不住的涌出,模糊了她的记忆,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啪嗒,啪嗒。
滴落在御守、手指,和洗手台上。
“茉莉,你好了吗?”
门外传来青年的呼唤声。
“我把早饭端来了,你出来吃点东西吧。”
无人回应。
沢田纲吉推开侧厅的大门,环顾四周,脸色渐沉。
没人。
侧厅里没人,房间里也没人。
沢田纲吉推开虚掩的浴室门。
浴室的窗户开着。
洗手台上属于她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被水渍浸湿的棕色御守,以及被御守压在下面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
——我不要了,还给你。